《甄嬛传之躺赢人生》玉蕊檀心梅

65、第 65 章

　　如今宜修已经倒台，安陵容便也没了靠山。
　　于是甄嬛便在皇帝面前告发安陵容在她有孕之时给了她掺了麝香的舒痕胶。
　　皇帝黑着一张脸，让人把安陵容给带了过来。
　　乾清宫殿宇开阔，秋风无尽吹来，微微蕴凉，卷着一缕缕花叶即将凋零的颓唐气息。初秋的晌午已有一丝清冷之意，半黄半绿的树叶开始在枝头颤动，那种欲留不能留的姿态，很像垂死挣扎的无奈。
　　灵嫔安陵容，是被匆促带来的。她显然未来得及认真梳洗，脸上还残留着那种颓败的神色，身体微微颤抖。因在病中，头发松散绾着，斜斜簪着一枚金镶玉蜻蜓簪，那蜻蜓是欲飞未飞的姿态，她穿一袭月白色水纹绫波旗装，外罩一件莲青弹花子，才要跪下，膝下一软，似一朵被风吹落的花瓣，软软坐了下去。
　　皇帝厌恶的望着安陵容，眸中厉色毕露：“那盒掺了麝香的舒痕胶，是否是你给莞妃的？”
　　安陵容的目光平静如死水，看不见一丝情感的涟漪，她正一正妆饰，敛衣叩拜，“既有当初，臣妾早已料想到今日。”
　　皇帝望着安陵容的目光中有无尽悲悯、痛心于厌憎，“灵嫔，你陪了朕四五年，从未有忤逆朕的时候，谁知你竟这般狠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有无人指使你，你可有什么要分辨？”
　　安陵容再度拜倒，语调淡漠而厌倦：“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赐罪。”
　　许是因为安陵容还没有被人毒哑了嗓子，皇帝也舍不得那一副与纯元皇后六七分相像的嗓子，所以罚的也不太重：“灵嫔安氏，心性歹毒，谋害皇嗣，着褫夺封号、降为答应。”
　　这一次安陵容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从六嫔之一的主位娘娘变成了只比官女子强上那么一星半点的答应，往常看不上安陵容的夏冬春与史移芸自然是跑到翊坤宫好生的闹了一通：“你还以为自己是得宠的灵嫔哪？省了吧，你现在的日子过得连我的宫女都不如，少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原以为安陵容从此便沉寂了下去，谁知道人家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小强，没过多久就要跑到养心殿外脱簪待罪去了。
　　起因自然是因为她那个不成器的爹！
　　那一天刚好是甄嬛在养心殿内陪伴皇帝：“安妹妹淡妆素裹，比平日更遭人怜爱了。只可惜这纯与白原是最干净，不该与欲望纠缠在一起。”
　　一转眼就到了冬天，甄嬛抱着手炉来找吕盈凤聊天。
　　两人才用过午膳，外头铅云低垂，阴暗欲雨，不过半个时辰便下起了雪珠子，兼着细细的雨丝打在琉璃瓦上飒飒轻响，听得久了，绵绵地仿佛能抽走人全部的力气。玉帘低垂，百和香轻渺地从锦帷后漫溢出一丝一缕的白烟，仿佛软纱迤逦，又袅娜如絮，弥漫在华殿之中。
　　正所谓“下雨天，睡觉天”，没过多久两人困意渐起，各自怀抱自个儿的剔丝珐琅手炉只望着那香气发怔。
　　也不知过了多久，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那一抹香似乎燃尽了。眼前绿意一闪，却见甄嬛身边的浣碧欢步进来，搓着手连连呵气道：“这鬼天气，又冷又湿，人都要难受死了。”
　　浣碧是甄嬛陪嫁的侍女，承乾宫诸女中自然是头一份的尊贵，用崔槿汐的话说“便是大半个主子了”。她披一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裳，衣襟四周刺绣如意锦纹是略深一些的绿色，皆用银罗米珠细细衲了。拦腰系着鹅黄绣花绸带，下着绿地五色锦盘金彩绣旗装，用一块碧玉藤花佩压裙。头发用点翠插梳松松挽一个流苏髻，缀着一枝云脚珍珠卷须簪并数枚烧蓝镶金花钿。
　　吕盈凤倒是没吭声——浣碧的这般打扮连甄嬛都没有说什么不是，她自然也不好出声。
　　浣碧满面春风，有抑制不住的自得之色，“咱们天寒无趣，外头可热闹呢。”
　　甄嬛传掰着指甲低笑道：“什么有趣的事，且说来听听。”
　　“有人耐不住天寒寂寞，便去翊坤宫找茬子生事。”
　　吕盈凤百无聊赖地一笑，“还能有谁？不过就是玫嫔、康嫔她们几个罢了。”
　　“娘娘说的是。”浣碧靠在甄嬛身旁，“翊坤宫炭火供得不足，玫嫔娘娘与康嫔娘娘叫人抬了一箩筐湿炭去翊坤宫，美名其曰供安答应生火取暖。那湿炭是潮透了的，虽点火生了起来，却更熏得满殿都是黑烟，可把安陵容折腾个半死。”浣碧说得绘声绘色，耳上一对红翡滴珠耳环如要飞舞起来。
　　甄嬛蔑然一笑：“玫嫔与康嫔从前不过是撒泼厉害，怎么如今也耍尽了这细作手段？”
　　浣碧不无快意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手段原是敦肃皇贵妃在时折辱敬妃娘娘的，如今被她们故伎重施倒也不错！”
　　甄嬛与吕盈凤小睡片刻，远远听得传来弦歌雅意，带着些许雨雪的湿润寒气，隐隐传入储秀宫，丝竹管弦伴着歌女的吟唱有低迷的温柔，曼声唱道：“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吕盈凤不觉叹道：“好雅兴，歌声亦好。”
　　禧儿正捧了新柑进来，黄澄澄奉在碟中似一个个橘色的小灯笼，她道：“是翊坤宫的安答应正在唱歌呢。”
　　吕盈凤“嗯”了一声便也不再言语。
　　禧儿一笑不语，只剥了柑子道：“新贡上的冰糖柑，想必很甜，两位娘娘尝尝吧。”
　　吕盈凤才拈过一瓣要入口，却见慕青步履匆匆进来，对两人道：“安答应在翊坤宫晕倒了。”
　　甄嬛“唔”了一声，与吕盈凤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太医去瞧了没？是受了今日的惊吓还是衣食不足？本宫可没有在衣食起居上苛待她。”
　　浣碧揣测道：“会不会是她故意装病博皇上的可怜？”
　　甄嬛断然摇头：“皇上已经厌恶了她，若再有病痛，更不会垂怜了。”
　　慕青悄声道：“太医都到门口了，安答应就是不让瞧，但听去请太医的小宫女说，安答应是节食过度。”
　　“节食？”甄嬛一脸疑惑，“她好好的节食做什么？”
　　慕青轻声说道：“奴婢听说安答应自失宠以来，于无人处日日苦练‘惊鸿舞’与歌喉。”
　　吕盈凤蓦地一怔，骤然噙了一缕散漫的笑意，“难为她这番苦心！”
　　禧儿一愣：“奴婢不明白。”
　　甄嬛取了一片柑子慢慢吃了，方闲闲道：“惊鸿舞原本是仙逝了的纯元皇后所创，昔日我也舞过。只可惜我如今刚生育完没多久，身子也臃肿，再不能作此舞了。安陵容也算是有心，竟想出以此来争宠，果然狡黠。”她在清水里浣一浣沾了柑子汁的手指，冷笑道，“只是我怎容得她如此！”
　　“虽然她如今已经失宠，皇上未必会理会她，可是凡事难保万一，”浣碧微露忧色，“娘娘可要如何应对？”
　　甄嬛兀自轻笑：“根本就不用应对，她这是在自寻死路。”
　　浣碧不解道：“奴婢愚昧。”
　　吕盈凤淡淡的开口：“这‘惊鸿舞’讲究的是意态轻盈，身姿翩跹若流雪回风之惊鸿，取柔美飘逸之态，没有七八年功夫必然不成。而且要求舞者身段纤细，柔若无骨，这更非一朝一夕可以学得。安陵容虽然纤弱，可是数年养尊处优下来怎还有轻盈之态？难怪要出节食这一招了。只是面黄肌瘦，又何来翩翩惊鸿的美丽可言？”
　　浣碧、慕青与禧儿的眉头全都舒展了开来，笑道：“娘娘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