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有风险［校园］》枝曳

33、新梅

　　回到家，芈夏正在换鞋，听到了妈妈的咳嗽声，可能是职业病，潘胜兰一到冬天就会咳嗽，细咳细咳的，芈秋寄了很多药回来，可惜吃什么药也不见好。

　　“卸磨杀驴，这简直就是卸磨杀驴。”
　　芈正国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怒意，吓得芈夏一哆嗦，脚上的鞋歪倒在地，她伸脚扒拉正，穿上。

　　“确定裁你了吗？干了这么多年，说裁人就裁人，没天理了。”
　　潘胜兰的声音响起，芈夏驻足，悄悄听下去。

　　“我们这群老家伙，他们全都要裁掉，今天喝酒的时候，单位里的老李醉了，这才透露出来。”
　　“裁掉你们谁干活？那些小年轻吗？”

　　“不知道了，不过没事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打电话给芈秋问问。”

　　“这么晚了，别影响她休息，小夏也要回来了，别说了。”
　　客厅传来脚步声，芈夏急忙喊：“妈，我回来了。”

　　“来了？我给你爸煮了点儿甜汤，你喝点儿吗？”
　　芈夏走进客厅，芈正国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满脸倦容。

　　喝甜汤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问：“爸，你们单位要裁员吗？”

　　这几年，基建慢慢缓了下来，不管是修路还是建桥，都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之前她就听过爸妈有这方面的担心，没想到现在真的发生了。

　　芈正国大口喝完汤，说了句，“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家家的别管，你的任务就是学习，把学习抓好，其他事儿别操心。”

　　“哦。”
　　芈夏点头。

　　回到卧室，芈夏开始刷题，古人说得很好，学习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最近的烦心事儿太多了，不知道竞选学习委员是不是一件好事儿，确实有点耽误学习进度。
　　最近老师布置的作业她都是刚好做完，以前有空闲时间，还是做自己单独买的卷子。

　　集中精力做完试卷，芈夏趴在桌上看着寂静的夜。
　　烦心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兴鹤，只有兴鹤会为她拨开云雾，指引方向。

　　兴鹤有没有烦心事儿呢？
　　她想知道，好像兴鹤从来不会和她主动分享自己的生活，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

　　【你有没有烦心事儿啊？】

　　照例，等待兴鹤回复的空档，芈夏先去洗漱，但是她会揣着手机去，确保不会漏掉兴鹤的消息。

　　【有。】
　　【是什么呢？】

　　【很多吧，一时间不知道说哪一件。】

　　很多？
　　在芈夏想象中，兴鹤是完美的，完美到连烦心事儿都没有，也许是她报以美好的期待，但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没有烦心事儿？

　　【不过刚刚就有一件烦心事儿。】

　　【刚刚？什么事儿呢？】
　　【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她？
　　芈夏失落了一下，不过马上安慰自己，她只是一个网友而已，肯定不能什么事儿都告诉她，一时间不知道话怎么继续聊下去，她害怕兴鹤觉得自己干涉他的私生活。

　　【你父母感情好吗？】
　　兴鹤突然问。

　　【很好啊。】
　　【我父母最近离婚了。】

　　【离婚？为什么？】
　　芈夏完全没想到，明明兴鹤最近没有表现出任何消极情绪。

　　【也许所有的感情最终都会散场吧，曾经他们很相爱的。】

　　好消极，从字里行间中，芈夏感受到兴鹤的颓靡，她鼓励道：【不是绝对的啊，只要用心经营，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会长长久久的。】

　　希望，她和兴鹤也能长长久久。

　　－
　　周末，芈夏爷爷生日，芈正国开着车带一家人回去给老爷子庆生。
　　潘胜兰手里提着蛋糕，这几年乡村的路修得很好，芈夏记得小时候，石子路坑坑洼洼的，坐车和坐摇摇椅差不多，现在全是沥青马路，一路平缓，可潘胜兰依旧下意识护着手里的蛋糕。

　　“妈，这次是爷爷84岁生日吗？”
　　芈夏有些记不清了，奶奶去世以后，她很少回乡下，和爷爷相处的并不多。

　　“嗯嗯，明年85岁，你爸和你大伯他们要给你爷爷办个大寿。”
　　“在村里办吗？”

　　“自家人过过，现在不敢乱请客了。”

　　说话间，车子到了村公社，牌匾上写着“瓦窑村”。
　　芈正国停好车。

　　老屋下了车还得走十多分钟才能到，近几年乡村搞旅游业，村里的路修得也不错，村子里好像搞了个小景点，取了个响亮的名字，万卷天书，芈夏小时候去玩儿过，就是几块大石头而已，人为雕刻成书卷的样子。
　　但是瓦窑村确实出过不少大学生，其中有一个现在身居高位，这个村子从改革开放以来，就是远近闻名重视教育的村，家家户户都有送孩子好好读书的觉悟。

　　晚上，爷爷的孩子都到齐了。
　　大家吃了饭闲聊，芈夏坐在沙发上，听大人们聊天。

　　堂弟堂妹们正在拿着手机玩儿，好像是打王者，芈夏不玩游戏，性子又冷，和孩子们玩不到一块儿。

　　“育才，过来，舅妈问你，你上学期考试拿了第几名？”
　　说话的是芈夏的大姑妈，她是村小老师，但不是最瓦窑村教书，在隔壁的村里，她正在问的是芈夏二姑妈的儿子。

　　芈家一共有六个兄弟姐妹，只有芈夏爸爸和大伯父芈袁仁进了城，其他的还在乡村，大姑妈是工作在村里，其他的是没好好读书，留在村子里结婚生子。

　　“考得不好。”
　　被问话的堂弟支支吾吾的。

　　“能不能考蓉高啊？你们得学学人芈夏姐姐。”
　　几个堂弟堂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真会教育孩子，你家芈秋读书厉害，你家芈夏也这样。”
　　大姑妈露出羡慕的眼神，她儿子早年当了兵，现在还没退伍。

　　“你们问问芈夏姐姐，讨教点儿学习经验啊。”
　　二姑妈开口，把堂弟堂妹撵到芈夏面前，一下子，芈夏被人几个孩子围得团团转。

　　调皮捣蛋的孩子王不露怯的问：“夏夏姐姐，你为什么学习这么好啊？”

　　芈夏看着堂弟堂妹一个个黑不溜秋的眼睛，笑了笑，认真道：“因为我一直把芈秋姐姐当做榜样和偶像，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就可以做到了。”

　　“偶像吗？我喜欢tfboy。”
　　堂妹抢答。

　　“那你喜欢他们什么呢？”

　　堂妹犹豫片刻，坚定的道：“喜欢他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堂妹摇头，“没有诶，没想过进娱乐圈。”

　　“不是进娱乐圈，”芈夏循循善诱，“我是指，如果你有偶像，那就要向偶像优秀的地方看齐，认真抓住自己的理想，人生就是一个大舞台。”

　　堂妹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芈夏摸了摸她的脑袋，“小萱好像不太懂。”

　　“听起来有点无聊。”
　　小萱今年初一，喜欢tfboy也只是因为班上有人追星，觉得追星很厉害很时髦，关于理想，她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有些颓然的道：“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诶。”

　　“普通人也可以闪闪发光啊。”
　　芈夏眼神里的坚定让堂妹愣了愣神，“普通人也可以吗？”

　　“我懂了，我懂了，夏夏姐姐，我想做奥特曼打败怪兽，我也可以对不对。”
　　读小学的堂弟抢话进来，芈夏扶额，怎么哪个男孩子都喜欢奥特曼啊？头大。

　　第二天，家族的人上山祭祖，芈家老人就埋葬在瓦窑村背后的山上，芈夏小时候经常和芈秋去爬过，爬到山顶可以看见整个瓦窑村的全貌。
　　清晨，大家冒着露水登上山顶，芈夏站在山顶，吹着冷风。

　　大人们正在烧纸钱，摆祭祖的东西。
　　芈夏磕完头，走到一旁看远处风景。

　　山脚的田埂已经干涸，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截稻谷的根。

　　还记得小时候，姐姐牵着她，在山顶喊着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考上最厉害的大学，那样激情满满的宣言曾经在她幼小的心灵种下一颗种子，像干涸的大地上冒出的幼苗，姐姐就是她身边的大树。

　　那时候，她问姐姐，为什么要考大学，姐姐说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她问姐姐什么是理想，姐姐说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其实到现在，她还不懂，什么是想要的生活，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一直向前，要做一个了不起的儿女，她明白榜样的力量，如果没有姐姐这样的精神支柱，她会迷失方向。
　　而从父亲那一辈子开始，从小山村走出去，看到广袤天地的人，曾经又是别人的精神支柱。

　　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需要有人坚持梦想，砥砺前行。
　　也许，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的精神力量。

　　－
　　芈夏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兴鹤。

　　【周末愉快。】
　　【不愉快。】

　　【怎么了？】
　　【晚上说。】

　　沈淮深放下手机，卧室里传来激烈的争吵，他坐在沙发上，无聊的薅自己头发。

　　“谁让你把儿子带到这里来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不负责，你考虑过淮深的前途没有，你考虑过他的未来没有，你看看你过的什么日子？”

　　“你凭什么指责我？你做的事情就是对儿子负责了吗？你和别的女人睡床上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你还有儿子呢？”

　　“你别胡搅蛮缠。你和儿子都跟我回去，现在立刻马上收拾东西，我叫王助理上来给你搬东西。”
　　沈岸声音中气十足，软下声音，“她已经被我开除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总行了吧？”

　　“什么叫总行了，我要求过你什么吗？现在是我做错事情还是你做错事情，淮深你可以带走，我就不走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过得好好的。”

　　“你过得叫好？去超市当推销员，你掉不掉价啊，你这样过得叫好？你站一天能有多少钱，我每天给你十倍、一百倍。”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高高在上？我是出来卖的吗？要你给我钱？”
　　“那你以前用的钱谁给的？”

　　“沈岸，你不要脸，你滚。”
　　黎可把人推出卧室，她脸上满是泪痕，“淮深，你跟你爸爸回去吧。”

　　“饿了，老爸，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请我们吃顿好的呗。”

　　蓉城高档餐厅。
　　沈岸泰然自若的和服务员点餐，不时询问身边黎可的口味，“这个吃吗？”

　　“妈妈不吃芥末。”
　　沈淮深提醒。

　　他看着眼前的父母，再看落地窗外的霓虹灯，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久前，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像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真让人怀念，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有了。

　　“你妈不是能吃辣吗？”
　　沈岸还想坚持，黎可脸上露出失望，“芥末和辣是两回事儿。”

　　上餐，沈淮深认真吃饭。

　　“淮深，最近功课没落下吧？回去的学校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咱们领居李可鸣也在那个学校，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他都念叨你好几次了，每次看到我，就问，叔叔，你家淮深怎么还不回来？”

　　沈淮深无奈，“爸，能不能别说尬的，我和李可鸣小学六年级打过一架后，后来就再也不理对方了。”

　　“是吗？你们打过架？”
　　黎可更无奈，“淮深额头上的疤就是那家伙弄的。”

　　“哦。”
　　沈岸终于反省自己，“爸爸这么多年，忙于工作，确实忽视了你们母子俩，我以后会弥补你们的。”

　　“黎可，我们这么多年感情，我舍不得，你也别这么狠心好不好？”
　　黎可有点动容。

　　吃完饭，沈淮深挥手和沈岸告别，“爸爸，谢谢款待，再见了您。”

　　“吃干抹净，想拍拍屁股走人？”
　　沈岸怒，“我是你老子，你少玩儿我。”

　　“作为你的儿子，我确实很想你和妈妈重归于好，但是破镜重圆，你觉得可能吗？”
　　“这次不把你们带回去，老子不走。”

　　沈岸斩钉截铁的说完，跟着沈淮深母子走出酒店。
　　助理已经把车开到酒店门口，但沈淮深拒绝上车，沈岸就追着两人走。

　　“我不会和你回京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妈妈不和我回去没关系，你姓沈，是我沈岸唯一的儿子，你必须回去。”

　　“我妈去上个厕所，你和我说这种话，我还以为你真有点觉悟，开始反省自己了。”
　　沈淮深为黎可感到不值，中年夫妻，到了这个年纪，还出过轨，谈什么感情都是假的了。

　　“别把你亲爹想这么龌龊行不行？我只是想让你早点回归正轨，至于你妈妈，我慢慢哄。”

　　沈淮深不说话，沈岸这么多年来少见露出如此低姿态，他不知道说什么，内心不是没有摇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