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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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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战犯的车子去了又返,来来回回了几日,始终无法将战犯送到帝都帝都接受审判。
敌对国政府濒临崩溃,领导人最亲密的盟友都已经公开弃之不顾,他唯有极力鼓动人民武装自己,争取最后的一线希望。
“据说其他城市不断发生暴动,前线的战况变得艰难。”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岌岌可危的国家在最后能够爆发出这样惊人的力量,仿佛会将我们所有的心血倾覆。
医生沉默了一阵,拿出随身的烟盒,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将烟盒丢到一边,叹了口气,“我们已经有三天没有走出过医务处了,战况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不是么?”
“在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对这个国家的爱,是即使□□陨落,也无法摧毁的,那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人民永远是值得我们去敬仰的,只有那个利用人民为他自己扫除障碍的男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直到许多年后我依旧能够清晰地回想起医生在那一刻所说的话,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句话末尾的语调都清晰地记得。
那天,医生身后是一片灰色的天幕,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黎明前的灰黑。
次日凌晨,独眼的副官被送到了医务处。
记忆中那个高大英挺,总是唠叨地和我们开着玩笑的男人,在那一夜彻底疯癫。他对浑身的伤痕不管不顾,只是挥动着手脚撕心裂肺地喊叫,最原始的悲伤。
“你们把他压住。”医生朝着那几个手足无措的士兵冷冷地吩咐,然后对我伸出手,“镇静剂。”
随着针管里的液体被注射进去,副官一点点安静下来,到最后仿佛死去一般躺在床上,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浸透了病床的白色,泛出浅灰的痕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医生轻轻皱起了眉头。
“他的妻子和没有出生的孩子,半天之前在暴动中被炸死了。”军官垂手靠在门框上,声音穿过了重重阻隔显得艰涩。
副官的妻子是一位美貌的贵族小姐,同时也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副官无数次提起过,他追求那位小姐是多么的艰辛,最终才能让她选择与自己结婚,而不是进入修道院侍奉上帝。
战事平缓的那些日子,贵族小姐随着帝国天主教协会的几位神父一同来到战地布道,他们一向被保护在最安全的城镇,没有人料到,最后却是他们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这种时候,神在什么地方啊。”医生摇了摇头,声音蓦然黯淡,“所以我说,我和神无话可说……”
军官安静地注视着医生,开口的话却是“我不知道神在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你们该撤离了,这座城很快就会沦为战场。”
“军官阁下,我是个医生。”
“你这个半吊子的医生只会害死人!”
“别这么说,你的伤哪次不是我帮你治的?”
到最后,这场争论没有结果。
医生试图拥抱军官的双手,被军官挡住,那个男人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马上离开这里,滚回帝都,别再让我看到你!!!”
医生没有动,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军官的手臂,军官一惊急急抽回手。
“你受伤了。”医生看着手上留下的黑红色,笑得温柔,又绝望。
“回去吧,我的医生,你想死在这里么?”
“我不过是想死在有你的地方,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