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Gray Night》慕月痕

14、Chapter 4 Lover

　　父亲有无数情人，却没有一个爱人。

　　那个男人是上流社会的宠儿，奢靡宴会中真正的帝王。
　　在他身边，从来不缺少女人做伴，美艳的，高贵的，温柔的，冷傲的。她们拽着柔滑绸缎织就的高雅礼服，手持镶满绚丽宝石和金线的华丽香扇，欲拒还迎似的遮挡着面庞，只剩下一双绘满了魅惑与暧昧的眼睛，在金碧辉煌间引人无限遐想。

　　他坐在落地窗前，午后温煦的阳光叫人昏昏欲睡。
　　“昨天，我看到父亲的新恋人了哦~”他忽的挑起眉，少年特有的青稚脸庞上透出浓浓的笑意。
　　“坐好，姿势又动掉了。”东方少年夹着笔朝他比划了一下，却在那双猫儿似的眼朝他挑衅了今天第二十六次时，无奈地在素描簿子上画下了最后一笔，“我再也不要你这种模特了，我宁愿去画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他解脱一般跳到东方少年身后，双手环过少年瘦削的肩膀，轻轻翻动他摊开在膝上的簿子。浓重的碳色轻轻重重地堆叠成繁复的模样，泛黄的纸上，他看到尖锐而圆润的骨骼，柔软而粗糙的肌理，指尖微微缱绻的温柔，微笑下淡淡的叹息，还有夕阳落下的阴影与带着露珠的迷迭香……
　　“文艺复兴时期，人们认为画家是最接近上帝的人。”双手绞成拥抱的姿势，“亲爱的画家，你要远离我么？”
　　东方少年侧过脸，温暖的气息呵过他的耳畔，“真正的画家，能复刻记忆，使亡灵歌唱，枯骨起舞。”
　　“就像阁楼里的那个女人？”他说着，仰起头，仿佛视线穿越了那绘着暗花夜色的屋顶。

　　那座阁楼，面朝花园，背对教堂与墓园。
　　正对着阳台落地长窗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中锁着一个女人。

　　那是个艳丽如蔷薇的女人。
　　黑亮的眸子是夜空里明亮的星辰，顾盼生辉间，落了一地星光，那嫣红的唇瓣比新鲜的樱桃还要纯美，指尖染了玫瑰的泪滴，身后披了夜幕的漆黑。
　　她的微笑明媚，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蔷薇的香氛，她的容颜明净，却成为致命的诱惑。

　　他们记得，父亲在家时，总是整日整夜地把自己锁在这间屋子里。

　　他说，神父说，恶魔长着一张女人的脸，我猜，就和阁楼里的女人一个模样。
　　东方少年抿了抿唇，凑在他耳边说道，你可记得昨夜留宿的夫人，她的眼睛和画上的女人多相像。

　　他们便发现了父亲的秘密——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总在某个细枝末节，与阁楼里的女人惊人的重叠起来。
　　他仿佛是收集拼图的孩子，一片一片将那些遗失的记忆拼合成现世的幻梦，在一次又一次的醉生梦死，抵死缠绵中，溺死在往日的温柔中。

　　东方少年紧紧握住他的手，他便低下头来看他，东方少年无预兆地贴过来，轻吻他，彼此纠缠的时候，他只看得清少年人眼下那点泪痣，透着眷恋，刻骨清晰。

　　“那些女人，只是父亲的情人，谈不上恋人。所谓恋人……”东方少年在两人之间简单的比划了一下，“是想我们这样的……”

　　——所谓恋人，就是爱人，深深爱恋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