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对象he了》晏黛

21、第 21 章

　　染上瘟疫的士兵，宋如宁看过。他们的头面和身上都有微微的红点，还伴随着腹泻，高热，神志不清等症状。发病急剧，症情险恶。

　　这几天和军营里的医官们，一直在研究对症的药，可是总缺了点什么，但是缺了什么宋如宁也不知道。她虽然懂药理，但是像这样的瘟疫，之前也没有碰到过。几种症状凑到一块，饶是她现代穿过来的，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纯枝端了碗宵夜过来，“公主别看了，这几天人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先吃些东西吧，这里面加了红枣。”

　　宋如宁又翻了页医书，这几天她身子不爽，纯枝倒是记得清楚。“放下吧。”

　　“除了连翘、黄芩，还有什么呢？”她喃喃自语道。

　　大清早，等宋如宁醒来的时候，纯枝急急忙忙跑过来。“公主，不好了，染上瘟疫的人越来越多，附近的流民们都开始往我们军营来了。”

　　她随意擦了两把口水，着急忙慌地出了营帐。

　　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人头攒动，来的至少有上百人。现如今封了清州城，这些流民们大概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来军营寻求帮助。

　　“这可怎么办？”纯枝道，“这里面指不定混了多少已经感染的人。”

　　宋如宁看着人群中有不少老人家小孩子，琢磨道：“打开军营大门，让这些百姓进来。”

　　“公主？？”纯枝难以置信。让他们进来，岂不是会影响整个军营。

　　她并不是没有顾虑，也知道意味着什么。然而百姓的命也是命，一个国家要是连百姓们的生死都不在乎，恐怕离灭亡也不远了。“照做就是。”

　　有了九公主的吩咐，将士们立刻打开大门。又搭了东西两个营帐，将感染的和未感染的区分开来。

　　营地里架上几口大锅，里面熬着汤药。随着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宋如宁也有些焦心，他们研究的药方可以微微降低感染的症状，但是却不能完全治本。

　　这几天，一点头绪也没有。

　　宋如宁抬头望着深沉的夜幕，漆黑一片。大帐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她刚从里面出来，抬出去的尸体一具又一具，落在她的眼睛里。

　　她站在大帐外，心里有些沉重和焦躁。现如今瘟疫横行不说，苍离的四皇子还带着十万大军压境。听三哥说这个人心狠手辣，且能征善战，不是什么好人。

　　嘀嘀咕咕道：“真是趁你病，要你命！别落在我手里，不然要你好看。”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只藏敖犬，正趴在地上，嘴里叼着什么东西。一身黑色皮毛，体积硕大，尾巴在地上摆来摆去，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篝火的辉映下闪着阴鹜地光。

　　这么大的狗？

　　吓得她连忙后退几步。

　　结果引起那狗的注意，对着她一通嚎叫。

　　一个蓝色身影上前喝止道：“停下。”

　　停下？是让她停下还是让狗停下？

　　宋如宁定神朝来人望过去，他穿着一身蓝色锦袍，腰间系着银色宽边锦带。黑发拢于头顶，戴着纹冠，衣袍飘拂，腰肢匀称，眼眸里透着不可一世的高傲和清冷。

　　他摸着那只藏獒的头，见它嘴里正叼着一根黑色的棍子：“又在吃什么，从哪扒拉的羌青，被你当骨头啃。”

　　羌青？宋如宁浑身一震。是了，暑热疫毒，应当以清瘟解表，扶正祛邪为主。她知道药里少什么了，当下欣喜道：“眼下有办法了。”转身朝药房奔去。

　　他看着眼前逐渐消失的身影，垂下目光，空气中徒留一缕淡淡的清香。

　　宋如宁在药房里左扒拉右扒拉，一直少了一味药材。没错，就是羌活，别名羌青。

　　医官却道：“一直以来军营里羌活备的都少，现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了。”

　　她心口一沉，好不容易知道药里少什么了，又缺货？

　　医官道：“清州封了城，外面的药材运不进来，只能到山上现采了。”

　　大帐中，宋修远道：“还是我去吧。”

　　宋如宁摇摇头：“三哥要坐镇军营，苍离大军压境随时有可能进犯。况且如今军营里这么多流民还得看顾着，还是我去。”

　　“那多派些人跟着你一起。”妹妹自小养的娇，从来没有吃过苦，受过累。现如今要上山采药，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宋如宁想了想，“军营里的将士们要留下来，谁知道苍离什么时候就来进犯。大营里来了那么多流民，其中不乏年轻力壮的，找几个一起上山就行了。”

　　清晨，天还是灰蒙蒙的。宋如宁站在大帐里，瞧着眼前一排人，随手一指：“你，出来！”

　　蓝衣男子见她正指着自己，踱步出来。“做什么？”

　　“抓壮丁，跟本公主上山采药去。”

　　蓝衣男子：......

　　紧接着，又指了几个人道：“你，你，还有你。”

　　身穿黑色布衣的男子有些不满：“怎么别人不去，偏偏要我们去。”

　　宋如宁叉腰道：“你看看你五大三粗的，这些老的老，小的小，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你好意思让他们去吗？军队不养闲人，你身强力壮正是报效国家的时候，难道想光吃饭不干活呀。”

　　他正要再分辨几句，一旁的青衣男子拦道：“上山采药这是救命的事，当然得去。再说咱们也确实吃人家的饭了，干点活也是应该的。”

　　宋如宁哼道：“这还差不多。”

　　.

　　深山里，白雾茫茫。她脚下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住了，“啊”一个不稳，差点跌过去。

　　蓝衣男子见状伸手扶了把，宋如宁站稳些。

　　脚底踩到什么了，怎么软软的。

　　借着熹微的晨光，她低头一看，是一个花花绿绿长长粗粗的东西，身上还泛着幽蓝的光。继续朝前看去，两个闪闪发亮的眼珠子正盯着她瞧。

　　宋如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好似一道晴天霹雳，顿时弹跳起来。“天呐，有蛇！好大一条蛇......”

　　花蛇伸着芯子，刚才宋如宁不偏不移踩中它的七寸，这会正要朝宋如宁咬去。

　　她眼看花蛇扑过来，全身上下已经麻木，捂着眼睛大叫一声。“啊...!”

　　“咔嚓”一声

　　那花蛇已经断成了两段，尾巴刚好落在她的眼前。

　　“天呐。”宋如宁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弹跳好几步，躲在蓝衣男子的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天知道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蛇，只要是蛇绝对不可以出现在眼前，她真的害怕这浑身软软的冷血动物。

　　蓝衣男子用配剑将花蛇的尸体扔远了些，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千钧一发之际只能砍了那条花蛇。

　　“没事了。”

　　宋如宁面色青白，哆哆嗦嗦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看看。果然已经没了那蛇的尸体，不过依旧眉头微皱。

　　看着她浑身打哆嗦的样子，仿佛是真的被吓住了，男子抽回配剑道：“公主怕蛇？”

　　她猛的点头，“怕。”她真的很怕蛇，怕的要命。

　　蓝衣男子看着远处的天际，山雾将丛林笼罩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山林里阴凉潮湿，虫蛇出没频繁，这个时候很危险。

　　“雾太重了，还是等雾退些的时候，再采药也不迟。”

　　宋如宁欣然同意，刚才就是隐隐约约看不清那蛇的轮廓，险些出了事。

　　蓝衣男子找了一块宽敞明亮的岩石让她坐下，这里视野开阔就算有什么危险也能及时预防。

　　宋如宁坐在岩石上，双手抱着膝盖。耳边是鸟鸣的声响，百啭千声。她定眼看着身后的男子，刚才若不是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想到这里心里微微一暖。

　　“你叫什么？”

　　他握着剑的手动了动，沉声道：“吴姜。”

　　“看你身手不错，习过武？”刚才他手起刀落，速度之快，一看就是练家子。

　　“是。”

　　宋如宁看着远处的天际，青雾缭绕，弥漫在山头之上。要是没有瘟疫，这是多么美好的清晨。 “你是哪里人？来清州做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山风微微吹起她的长发，露出雪白脖颈。就像冬日的梅花镀上一层清霜，在她举手投足间，犹是画中景一般。

　　见他许久不吱声，宋如宁回头瞧了眼。“怎么不说话？”

　　吴姜握着配剑，眼睛一时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吱声道：“溧阳。”

　　“溧阳。”宋如宁念了遍，继续看着前面。“那你来清州城做什么？”

　　“寻人。”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一位母亲。”吴姜淡淡道。

　　宋如宁来了兴趣，就像是找到了话题。“就只有你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吗？”

　　“有个亲人，死了。”

　　宋如宁托着腮的手顿了顿，“不好意思。”

　　吴姜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辞，看着远处也不说话。宋如宁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戳了人家心窝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直到有金光穿透雾层，白色轻纱逐渐退去，山峦露出她本来的模样。峰顶延绵起伏，险峻的崖壁一座连着一座。

　　“雾退了。”宋如宁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刚才闲来无事，把岩石边上的红黄小花薅下来不少，弄了一手的灰尘。

　　吴姜也从树上抬起背，站直身子。刚才宋如宁薅这些花草的时候，他可是一直看在眼里，只觉得这样的岁月很是难得，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以至于后来看到她浑身是血，囚与仪门时，才会发了疯一样替她尽屠仇家。以后的日子里他常常想，时光宁静而淡薄，这些无声无息的小事总是夜深人静时萦绕在心头，他终究是不后悔的吧。

　　“我们走吧。”宋如宁走在前头道。

　　吴姜紧随其后，山林里微风悄悄拂过，拨动着树叶。仿佛岁月就在这声响中流逝，然后悄无声息隐入尘埃。

　　宋如宁只顾低着头，瞪大眼睛走在苍绿掩映的山上。太阳的金光从天际灌过来，在枝叶间洒下斑斓的影子。

　　刚才遇蛇的情景还充斥在脑海里，是以现在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

　　吴姜看出了她的不安道：“要不公主走在后面，我走在前面。”

　　又朝那几人冷冷道：“你们断后。”

　　宋如宁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上面还辉映着晨光，她高兴道：“好啊，好啊....”

　　她是真怕这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吴姜有武艺傍身走在前面帮她开路，当然是好事。她总归可以微微放心些，不用一颗心悬在喉咙里，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不过一个公主这么没出息，是不是不太好？宋如宁嘟着嘴，心里有些打鼓。看着他的背影，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就到了尖峰岭的深处，这里的树木相比刚才更茂密了些。抬头一看，群山重叠，宛如起伏的波涛。羌活生长在悬崖峭壁，海拔高的地方。

　　她认真的看着脚下，摸着旁边的崖壁。刚准备上去就听见脚下有碎石掉落的声音，一脚踩空了。

　　吴姜见状道：“公主在下面待着，我上去。”

　　宋如宁抬头：“人多也快些，这个崖壁看起来不是那么高，应该没事的。”说着又试着踩上另一块岩石，这次相对稳当了些，回头冲他一笑道：“你看，现在没事了。”

　　蓦然回首之际，那浅浅回眸宛若云烟飘过。

　　吴姜眨了下眼，“小心些。”

　　宋如宁笑了笑，继续向上爬。

　　太阳不知不觉到了头顶上空，草药已经采得差不多。她拔下最后一根羌青，准备从崖壁上下来，脚下怎么也找不到着力点。低低看时，顿时吓一跳，不知不觉已经爬了很高，只感觉在天上飞。

　　宋如宁心跳的厉害，吐了口气，继续寻找下一个着力点。也不知道踩到什么，只感觉脚底一滑，手也抓不住了，整个人往后仰去。

　　“要死啊。”

　　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摔残废了。四面都是悬崖峭壁，随便磕在哪块上面，都得脑袋开花。

　　耳边是清风拂过的声响，宋如宁只觉得自己死定了这回，不想睁开眼睛正在吴姜的怀抱里。登时从他身上跳下来幽幽道：“你的手没事吧。”

　　吴姜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吐了两个字：“没事。”

　　“不愧是习武的，身手真好。”

　　回到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配好药方后吩咐医官们赶紧将药熬了。

　　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帐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酸痛，好痛，痛的无法动弹，大概是太累了。

　　纯枝从外面端了些食物进来。“公主。”

　　宋如宁朝里面翻去，“出去，我好累，到明天早上都不要叫醒我。”

　　“可是公主还没吃口东西，吃口东西再睡也不迟。”

　　“出去...”

　　纯枝见她真得困的不行，只能乖乖端着食物又退了出去。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宋如宁的大营里都没有任何声音。纯枝觉得奇怪，正准备去看看。

　　宋修远走过来：“公主呢？”

　　她屈膝：“殿下。说来也奇怪，公主今天还没有醒，平时这个点应该已经叫奴婢了才对。”

　　宋修远眼底一丝异样闪过，心下不安道：“快进去看看。”

　　没一会只听大帐里传来一声惊呼：“公主.....”

　　宋修远匆忙掀开帘子走过去，见她脸上红扑扑的，整个人昏昏沉沉，雪白的脖颈和手上都起了红色的疹子，急声道：“这...快去叫太医。”

　　宋如宁烧的人事不省，医官仔细检查了一番道：“九公主的确感染了瘟疫。”

　　宋修远心底一沉，难以接受道：“怎么会......？”

　　“瘟疫来势汹汹，新的药方也不知道成效怎么样？”

　　宋修远打断道：“本王不想听这么多，九公主交给你们，必须要治好。”

　　一旁的侍卫提醒着：“现如今九公主感染了瘟疫，是不是要从大帐里挪出去？”

　　纯枝道：“难道要把九公主跟那些感染人放在一起，绝对不行。”

　　“三殿下也住这旁边，万一要是传染给了殿下怎么办？”

　　纯枝看着三皇子，也说不出话来。

　　宋修远道：“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宋如宁躺在榻上，昏昏沉沉，面容憔悴，嘴唇泛着青白，喝下去的药，又一股脑全吐了出去。只感觉全身难受，头晕乎乎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虚声道：“我是不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