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拯救你们的白月光和我有什么关系》故里逢秋

45、告别

　　赤羽墨也后来曾回忆过许多次和津岛奈川的最后一次见面。
　　做惯杀手的人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太放心把要害露出给别人，尤其是对方是个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时——津岛奈川坐在圆凳上有些肌肉绷紧，但是还是任由赤羽墨也拿着剪刀在他的头顶动作。
　　这是津岛奈川的最后一个委托，请赤羽墨也帮忙剪掉陪伴了津岛奈川十七年多的长发。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两个在日本长大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用汉语交流。
　　“我没想到你会让我来……进行这个仪式？”赤羽墨也组织了一下措辞，神情有些古怪。
　　剪头发总是中国人在做什么之前必须得做的，来满足自己仪式感的事情。赤羽墨也知道津岛奈川是中德混血，生活习惯也一向偏中式，只是他没有想到津岛奈川会找他来举行这个仪式。
　　津岛奈川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的看向了远方：“那我还能去找谁呢？”
　　赤羽墨也了然，但他从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复仇的火焰终究会波及你自己。”
　　感受着头皮被轻轻拉扯，剪掉长发时那令人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津岛奈川只是问：“那如果死去的是你的伙伴呢？”
　　赤羽墨也沉默了，他垂眸，专注于修剪津岛奈川的长发。
　　安全屋里意识安静的，只能听见剪刀的咔嚓声一声，就像命运女神莫伊莱们在剪断津岛奈川与过往的一切羁绊一样。
　　联想到这里，津岛奈川突然有些落泪的冲动。
　　“好了。”赤羽墨也的安全屋实在有点磕碜，他在屋子里头翻翻找找半天才从角落里翻了一个裂开了一条缝的镜子出来。
　　津岛奈川看见了自己脸颊上那条与上一世无二的伤疤，看见了自己被剪短的头发——赤羽墨也的手艺还不错，唯一的毛病就是津岛奈川的新发型是一直提到而后的半长发，而不是他一开始要求的寸头。
　　“……我其实更喜欢别人喊我林晚。”津岛奈川看了看自己的发型，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难得有些倾诉的欲望。
　　只是津岛奈川不知道踩中了赤羽墨也哪个敏感点，后者沉默了很久，久到津岛奈川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他说：“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以称呼我为叶凌。”
　　津岛奈川挑眉。赤羽墨也的履历可以说是里世界相当传奇的一份，他年少时是雇佣兵，后来是赏金猎人，最后爱上了一个警察，愿意为了爱人伪装成无害的样子。
　　但是从没有人知道在成为一个雇佣兵之前，他是谁，来自于哪里。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赤羽墨也的话刚一出口就被自己逗笑了，落寞的表情浮现了笑意也显得不再冰冷——他想起在自己的来处所说出这句话的那个带着兜帽的身影。
　　然后就想起了胖妈妈给买的小黄鸡内裤……我还真是个黑粉。
　　想着，赤羽墨也在津岛的那一串诧异的目光中笑出了声，半晌止住时，眼底的那些晦涩也随之散去：“但是没有关系，我有我的伙伴就够了。”
　　津岛奈川不知道赤羽墨也在笑什么，但是他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怀念和满腔的温柔，就像是一个离乡多年的游子，回忆起故乡的眼神。
　　“那你依旧拥有你的将来。”津岛奈川温柔的笑了笑。
　　“或许？”赤羽墨也耸了耸肩膀，将围在津岛奈川身前的布解了下来，“承蒙惠顾，记得付尾款。”
　　“不打算送送我吗？”津岛奈川向门口走去，最终又在玄关处停下，回头，粉绿色的眼眸里头映出了赤羽墨也墨绿色的瞳孔。
　　赤羽墨也叠起不掉的手，顿了顿，错开原本目送津岛奈川的视线：“先付尾款，我才会考虑额外服务。”
　　赤羽墨也一向讨厌告别，尤其是永别。
　　“好吧，希望下回再见。”津岛奈川推开门，走出了安全屋。
　　而赤羽墨也知道，他们大概率不会再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了。

　　用红线缠着头发编成手链并且赠送给朋友，大概是国中时期女生最喜欢的社交方式之一。津岛奈川不认为这会有什么辟邪和祝福的作用，但还是认认真真编了七条出来。
　　但是手链最终被他装进盒子之中束之高阁，放在保存收藏品和日记的那间小公寓的柜子顶层。
　　许多礼物都是这样，津岛奈川积攒了一柜子，却从没有过寄出的心思。
　　“你在等待他们自己来取吗？”音问，他最近总是有点神出鬼没。
　　“这听起来像是个冷笑话……大概是等他们结束时来取吧。”津岛奈川放下手中的钢笔，“我并不是很喜欢亲眼看到他人因为我的付出而感动的样子。”
　　钢笔本身已经很旧了，但这是伊达航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津岛奈川是个念旧的人，因此他一直没有丢掉这只已经有点漏墨了的笔。
　　同理，因为念旧，所以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朋友——他相信在结束时，他们终究能顺着他的过往找到这间公寓。因为在乎，所以才能找到他埋葬在时间长河中的过去，才能注意到这出不起眼的公寓。
　　“默默付出却什么都不说，听起来可真像什么烂俗的狗血剧本。”音对于津岛奈川不张嘴的行为表达了鄙视。
　　“让我很庆幸没有一个霸道总裁对我虐身虐心挖肾挖肝。”写完最后一个字，津岛奈川合上笔，吹了吹日记新写的内容。
　　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又不甘心所做的一切都因为死亡而埋葬。
　　所以写下来吧，用笔纸记录一下他所做过的一切好坏，在此后让生者来争论对他的评价好了。
　　起身，拎着易容的工具到了卫生间仔细涂抹修改之后，津岛奈川在镜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只是镜中映出的人没有那双璀璨而又独特的灿金色眼眸，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阴郁深沉的鸦色眼眸。
　　“评判一个人是否死亡的标准，从来不是□□是否消亡。”津岛奈川扶伤自己的脸，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同音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又或者是在说给已经消失在火场中的幼驯染听。
　　“只有当一个人彻底被所有人忘记时，他才达到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津岛奈川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的重复着神谷奈良留在视频中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已经消亡，而我的灵魂终将不朽。”
　　扣上耳麦之后，津岛奈川再一次听见了神谷奈良轻快的嗓音：“下午好，小奈川。”
　　“下午好，神谷。”

　　安室透最近忙的有点焦头烂额。津岛奈川了结了朗姆倒是轻松，但后者还留有那么多亲信，这让接手朗姆多年经营的势力障碍重重不说，就说如何在在许多势力的眼线底下递出情报又保证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都是个问题。
　　等到一切终于尘埃落地时，又是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
　　神谷奈良留下的店铺几经波折，最终又回到了津岛奈川的手中。书店中的一切依旧，只是店员和老板都已经换了人。
　　“安室君。”推开门时，挂在门上的铜制风铃发出一连串的脆响，津岛奈川放下书，眼神安静的望向走进来的金华男人，“看来你那边一切顺利。”
　　安室透觉得津岛奈川在神谷奈良死后，似乎将某些人类的特质和挚友一并埋葬了——那双在安室透的回忆中充斥着生命活力的眼睛安静了下来，那是平静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末路一样的眼神。
　　“……津岛。”坐下来的时候，安室透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四周，直到津岛奈川为他端来了牛奶和小点心。
　　“你的黑眼圈还挺重的，所以咖啡和茶还是算了吧。”津岛奈川给自己倒了茶水，他看热水中的茶叶舒展开来，伸出茶匙搅动了一下，“我以为你没事不会主动找我。”
　　安室透看着面前热好的牛奶有些无奈：“景光想让你成为他的协助人。”
　　“我从来不会需要这个，即使是因为Nara。”津岛奈川的言辞诚恳，滚烫的茶水升起弥散的白雾，他吹开浮沫，低头嗅着头茶的香气，“拜托帮我向他传一声感谢。”
　　安室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津岛奈川更是如此——他们终究从昔日勉力仍能维持和善的友谊，走到了相熟相知的陌生人。
　　“我很抱歉。”津岛奈川喝了口茶水，打断了接近凝固的气氛，“我是指在你面前自/杀这件事情。”
　　诸伏景光上辈子死于自/杀，那么当安室透再一次没能阻止他人在眼前死去时，他又该是什么心情？
　　那时决绝的一枪，又何尝不是津岛奈川的报复呢？
　　安室透闭了闭眼睛，他想起前生午夜梦回时，梦中青年那双至死都没有合上的眼眸。他仿佛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朋友会将我送向死路？
　　“……公安有意向和你达成合作，如果你同意的话。”不愿意再去回忆过往，安室透岔开了话题，他只是将牛奶杯笼在手中，却没有打算喝。
　　津岛奈川轻轻笑了，他看起来有几分幸灾乐祸，却是在嘲笑自己：“然后呢？在一切结束之后，在有限的生命里头被管制起来配合你们的实验？”
　　安室透对此没什么能反驳的，他只能表达歉意：“抱歉，但……”
　　“不必了，真的没有那个必要。”津岛奈川打断了安室透接下来的话，他知道安室透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安室透能借着组织覆灭的功劳在公安更进一步，就可以获得还给津岛奈川自由的权利。
　　但是津岛奈川的时间不多了，他不能也不愿意去欺骗对方：“我活不到组织覆灭的那一天了，安室君，我们已经多久不曾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了？为什么此刻不可以你不是波本我也不是艾斯温？”
　　深紫色的眼眸与粉绿色的眼眸相对视，津岛奈川的眼神坦然中带着释然。
　　也许是死神已经迫近了的脚步真的让他心甘情愿放下了过去。安室透想着，最终千言万语只是化作了一句平静的问候：“……你把头发剪短了。”
　　“嗯。”津岛奈川的嘴角笑，眼神有点像渴望被夸奖的小狗，“怎么样？我的新发型是不是很帅？”
　　安室透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容，最终应声：“确实。”
　　为津岛奈川理发的人的手艺不错，带点阳光少年气的发型中和了津岛奈川身上的阴郁，现在的津岛奈川就像黑珍珠被擦去了灰尘。
　　由这个话题开始，两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一点真心的笑意，他们开始漫无目的的聊起自己的近况，最终必无可避的又一次谈起了过往。
　　窗外的天色已经昏黄，下午的三个小时不知不觉间便从指缝间流逝。
　　津岛奈川看着讲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的安室透，温柔笑了笑，从一边的记账本上扯下了一张纸，写了一个地址交给他：“要乱起来了，你自己小心，然后在结束以后，我在这个地方给你留了一个惊喜。”
　　安室透接过被折起的纸张放进口袋，正想说些什么，津岛奈川却开口赶人了。
　　“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安室君。”
　　许多年之后，安室透回想起这一幕时，仍会想起那张纸条上带着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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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室透对津岛奈川就是一点同情加试图利用吧，我这边的设定是他的表现大部分有点偏演。他了解津岛奈川的性格，知道对方吃软不吃硬。
　　两个人之所以还能坐在一起平静的聊天，无非就是因为两个人的目的都是覆灭组织，而且津岛奈川的计划也暂时没有极端到威胁无辜民众，或者把公安的卧底也给卷进来。

　　津岛奈川的性格其实挺别扭的。
　　写日记算是他的报复手段的一种吧。他不会去说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想让别人看见他详细记录的过程以后感觉悔恨。
　　但实际上这种行为伤害到的是在乎他的人，因为真正在乎津岛奈川，所以能顺着他的过往找到那间公寓。
　　他用这种自私而又别扭的想法，想着在在乎自己的人心中留下永远的痕迹。
　　很自私而又不讲理的想法——如果你没能找过来，就算我对你的一腔真心喂了狗，如果你找过来的话，那就在你心底永远留下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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