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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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正在用午饭，有李嬷嬷伺候着一碗碧粳米，八珍八碗色香味俱全摆放在小桌上。看一眼杨静惠，面带讥讽。
“你最近失心疯了？大中午的朝我这里闯？杨家姑娘的体面你也不要了？”
杨静惠不想接她的话，直接问道：“二嫂命人去我的铺子里搬五千两银子的东西，老夫人您知道吗？”
老夫人咽下一口粥：“知道。”
“那些都是我的私人铺子，有的是我的嫁妆铺子。您同意二嫂直接去我的嫁妆铺子里搬东西，是要打劫我的嫁妆？”
“你的嫁妆是你的嫁妆，我们林家是大户人家，怎么也不会打劫媳妇的嫁妆。但是现在林家公账上有困难，日常所需的东西，到外头其他铺子购买也是买，从你那里直接拿，你也就是出一个成本钱。怎么？你身为林家媳妇，连这点成本银子也计较？你这样直接来质问我，还记得我是你婆婆，你是做人儿媳妇的吗？”
“我记得自己是做人儿媳妇的，但我不记得做人儿媳妇的，要用嫁妆铺子供应全府邸！”
“混账话！这只是暂时的！”
“谁家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倒是要去问问全天下人，是我孤陋寡闻，还是我杨家姑娘不懂怎么做人儿媳妇。”
“你放肆！”
杨静惠淡淡一笑，起身道：“我无儿无女的，就指望这嫁妆养老呢，我还就要放肆了！”
老夫人咬牙妥协道：“拿你的这些东西是你二嫂想出一口气，也是因为确实需要节约些银子出来买隔壁宅子。”
“二嫂想出一口气，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要买隔壁宅子，也不是打劫我嫁妆铺子的理由吧？”
“杨静惠，你真能说四姑娘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隔壁宅子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闹出事，户主要一万两银子才卖，哪里凑一万两银子？”
杨静惠微笑，说到底，还是为了老夫人心爱的兰儿建造兰园要紧。
“等将来兰园建造好了，我要老三好生补偿你就是。我是你婆婆疼你，我知道你也确实需要一儿半女的养在膝下。”
拿林芃哪个烂男人来勾引我？！拿有孩子的事情威胁我？！不要脸的老东西。杨静惠脸上的笑容越发和气：“我嫁进来林家十多年了，也没一儿半女的，到这个岁数还抱有什么指望呢！现在我唯一想要的，就是银子。”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五千两银子的单据对老夫人抖抖，转身离开。
老夫人脸色铁青地发狠：“当初看你是安静贤惠的人，才上门求娶。哪知道你如此计较，既然如此，你自己去找你二嫂要银子吧。”
从主院出来，陶画气得直喘粗气。
“夫人，我们真去找二夫人要银子？”
“不去。去了也要不回来。”
“奴婢替您委屈。”
杨静惠淡淡一笑：“我们陶画都说这话了，那就反击回去。”
“能反击回去？”
“想想办法。”
下午，杨静惠坐马车出来林家。
夏日午后，京城各条大街上人潮拥挤，熙熙攘攘。
杨静惠极少逛街，因为父母严格迂腐的各种要求，其他大家闺秀都能出门打马球游园子看灯会，只有杨家的她和姐妹们不能。
她记得嫁人之前的那一年夏天，她实在忍不住看看外面的渴望，领着小妹妹偷跑出门看七月七灯会，那次玩的开心的忘记一切，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察觉到了，正在门口等着。
她被罚跪祠堂三天，小妹妹被罚关禁闭一个月。还是父亲最终心软了和母亲吵了一架，做主放她们姐妹两个出来。
现在想起来，恍惚的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少女记忆。
杨静惠闲闲地逛着各家店铺的好东西，买买珠宝，买买字画。陶画看她有兴致，高兴得不还价地掏银子买买买。
这时候书铺里几个年轻书生在说话。
“昨天官府就出来风声了，要下禁酒令。酒价刚上涨一点儿，都还以为会大跌呢，又要大涨了。”
“河南大灾刚过去，听说湖南江南几个粮食大省份今年收成也不会很好呢。”
“我也听说了。朝廷缺粮食，民间缺粮食。可是下禁酒令不让用粮食酿酒，这酒的价格大涨，也是烦恼啊。”
“那可不是？我父亲说宁可少吃一顿饭也不能断了他每天的三杯酒。”
杨静惠听着，无奈一笑，看来天下男子对于酒的爱好反而因为禁酒令越发浓重了。
朝廷出台禁酒令，目的是节省酿酒的粮食给人当饭吃。间接抬高酒价收取高税收，要酒变成奢侈品，普通百姓就不要喝酒了。
这个计划是好的，目前朝廷是想要老百姓安稳过日子，大力收取中高家庭的税赋。但很显然，普通老百姓并没有意识到，反而越发追逐“禁酒令”下喝酒的禁忌快感。
禁酒令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只是造成酒价格高涨，勾引的普通人越发追涨借钱买酒存着想发财。朝廷没有节约多少粮食，反而引发底层百姓乱相，中上层更是大力牟利。
上辈子，废太子的人也参与倒卖酒水，甚至从其他国家卖粮食酿酒出售。
被人弹劾后，新皇直接下令废太子一家另外找地方圈禁，禁止任何人接触。
杨静惠看街口一个小姑娘在他父亲怀里吃着糖葫芦很甜的样子，自己也买了一串。
陶画在后面爽快付钱，一转身看见玉棋推着秦白羽出现在面前。
“你们也出来逛街？”
秦白羽点头，刚长出来一点肉的脸上浅浅笑着，示意身后的玉棋。玉棋听话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包袱递给杨静惠。
杨静惠接过来，反手将糖葫芦给了她，自己去附近一家衣服铺子。
玉棋吃着糖葫芦好吃，伸手递给秦白羽要他也吃。
陶画在一边看着满是好奇，这丫头自从进府天天嘴不停着地吃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分享给别人。秦白羽还真接过来吃了一颗。
陶画就看着他们两个你一颗我一颗，很快吃完了一串糖葫芦，恰好杨静惠回来，玉棋伸手还要，于是杨静惠给她又买一串。
玉棋推着秦白羽离开了，陶画的眼珠子掉一地：“夫人，玉棋这丫头是不是喜欢秦公子？”
杨静惠摇头失笑：“她心思还是小孩子呢，还没开窍。”
南大街那边有人耍把式，人群纷纷朝那边拥挤。
陶画本来想护着杨静惠也去看看，但是杨静惠却快步去人少的小胡同。
“夫人，那条是死胡同！”
杨静惠点点头：“你要马车夫驾驶马车在这里等我，我有事情要办。”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进了死胡同。
距离越来越近，她看见死胡同里两群人正在激烈打斗，王玄安负手而立在边上看着，浑身黑沉沉的低气压。
她深呼吸一口，拍拍衣服里贴身穿的护身软猬甲，掏出来两个血包给自己胸口和嘴巴上抹上，眼见有个矮小人影冲王玄安疾驰而去，她闷头朝王玄安身前冲上去。
五个杀手见接近不了王玄安，便想着撤退。
杨静惠跑到跟前的时候，正一颗心扑通扑通紧张地跳。
王玄安眼睛余光瞥见她，桃花眼微沉。这时候其中两个杀手突然从打斗中冲出来，直奔杨静惠而来。
王玄安一个闪身，飞奔而去，在剑尖刺向杨静惠胸口的时候，一个人影跳出来挡住那剑尖，而王玄安挡在杨静惠身前。
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瞬间湿透人影的黑色劲装，杨静惠紧张到脑袋一片空白，又一个剑尖刺向王玄安，她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王玄安，挡在他的面前。
“噗呲”一声轻轻的，原来剑尖刺破人胸口是这个声音。杨静惠扯着嘴角想说话，却是一张口一口血喷出来。
王玄安目眦睛裂，面前是一个个杨静惠推开他的慢镜头不断回放，每一个镜头都是杨静惠。
而这两个杀手眼见失去杀了王玄安的最好机会，一起咬舌自尽。其余三个杀手也都被杀，或者反手一剑刺破胸口自杀。
杨静惠倒在王玄安的怀里，嘴巴张张合合，王玄安苍白着脸手足无措地抱紧她，贴近她的嘴巴才听清，那是两个字。
“真疼。”
“快救她！”王玄安猛地抬头大声命令自己的亲卫，声音嘶哑眼睛通红，死去多年的心脏剧烈跳动“咚咚咚”。
王玄安抱着杨静惠上了马车，一手在马车车厢柜里掏出来一个瓷瓶拧开瓶盖，给她喂了一颗药丸：“乖，吃了药就不疼了。”语气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杨静惠咽下药丸的时候，因为喉咙用力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又是一口血沫子喷出来，疼，真疼，疼的她此刻宁可是死了。
“真的很快就不疼了。”王玄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动作温柔地给她擦拭脸上的血迹，好一会儿，他的手上身上脸上都是她流出来的鲜血，他紧紧抱住她，脑袋搁在她的脖颈上，鼻息间全是她身上鲜血的味道，这是鲜活的，人的血液，女人的血液！王玄安浑身颤抖近乎是喃喃自语地问：“你怎么会过来呢……？”
杨静惠想说“想当你的恩人……”却被伤口疼的说不出来话，那药丸子的效果再好也要有一个发挥的时间，王玄安却是三个深呼吸稳住了心神，从她脖颈间抬头，自顾自地仔细打量她的穿戴，又是自言自语道：“附近海家衣服铺子的衣服，是不是在逛街？你呀……”
“鸡血和人血的味道，我还是闻得出来的。你……下次想要我欠你人情，不用真扑上来挡剑，和我说一声就成，行不？”
“……行。”
杨静惠抖着手用尽所有力气抓住他的手，想要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却被王玄安反手握住，紧紧的。
“我说的是真的。”王玄安的语气里，颇有几分承诺的味道。
马车奔走很快并不稳当，王玄安抱着她的身子护在怀里，杨静惠完全感受不到一点颠簸，好像药丸子发挥药力了，胸口的剑伤好像真的不疼了。
杨静惠能记住今天的刺杀，是上辈子的今天，她因为腹部疼痛出血厉害不得不放下面子去找他。草堂里没有人，去刑部也找不到人，原来以为他去私会苏明玉了，便在草堂里等着，取了他一个孤本慢慢翻看。
天黑的时候他被抬回来了，把她吓得双腿绵软摊在地上，他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如果不是他全身是血，好像伤重快死的人是她。太医给他用麻沸散治疗伤口，他却坚定拒绝，并且坚持要先给她把脉开药方，还理智清晰地吩咐小厮给她熬药，要她读书给他听。
杨静惠惧怕他真死了，什么都答应。其他人更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他的意思，任由他折腾自己的身体。
后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说，王玄安这个人不光平日里没心没肺，伤重快死了也没有疼痛知觉，是一个奇人。更神奇的是听书可以止疼，比麻沸散好。
听到这些议论，王玄安浑不在意地笑。
“你今天还有危险吗？”
“有。”
杨静惠慢慢喘口气：“你有危险，我们分开走。”
说着，她挣扎着要起身。
王玄安凶狠地看她一眼，笑容阴冷。
“害怕？”
这女人一肚子算计，想要做人上人，想要借用各方势力向上爬，连她自己的小命也算计在内，如今倒是知道害怕了。
其实他一点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太功利。
但作为“学生”，也确实不能太蠢笨了，合作之余，不拖后腿便好了。
这时，马车突然停住，刀尖碰撞的刺激声音在外头响起来，两个人一时都是沉默。
他低头看她，脸上惨白，鲜血不流了，应该也不疼了，但是急需治疗伤口。
“你有什么计划？”杨静惠忍不住问他。
“王添！”王玄安对车窗外喊了一声。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不要恋战，实行计划三，快速回去草堂。”
“是，可是大人……”
“听命令！”
为了今天这件事，王玄安布置了很久，制定了三套计划，计划三是最后一个最保守的计划。
王玄安给杨静惠把脉，再次马车车厢柜子里取出来一个药丸，喂给她服下。
“你身体气血两虚，这次受伤会引发各种病症。”
杨静惠又气又疼眼泪汪汪的，她真的不知道这次自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会死吗？”
王玄安脸上是蔑视的笑容，眼神犀利刺穿杨静惠所有的恐惧：“我都没死，你怎么会死？我喜欢你活着，好好活着受罪。”
杨静惠气得又哭了，这狗男人真可恨。
但她相信王玄安的话，王玄安说她不会死，能好好活着，那就是好好活着。她极力集中注意力听着外头的打斗声，马车再次奔跑起来的细微动静。
“秦白羽在你手里？”他突然问。
杨静惠心肝儿一颤，她从来没想到这件事和秦白羽有关。上辈子她曾经自以为活得精明无所不知，其实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马车一个剧烈的颠婆，疼的她闷哼出声。
她忍不住又哭了，这次是哭自己是一个傻叉，她的情绪若不宣泄出来会憋死自己。
“杨静惠！”
“嗯？”
“等秦白羽好了，给他搬出林家。”
“嗯。”
“今天的刺杀乃是上次文字案引起，秦白羽这个大才子的名字进入有心人的心里了。这件案子牵扯很大，保守派在激烈反弹，皇上最近有意提拔一位保守派老贵族出身的尚书当丞相，你提点林芃一二，你就能做丞相夫人了。”
杨静惠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她咬着牙默默地哭着，眼泪越来越汹涌，流淌进嘴巴里，苦苦的涩涩的。
王玄安用手帕笨拙地给她擦眼泪，安慰道：“伤口并不深，等太医给上了药，包扎好，剩下的就是养伤了……”
草堂里，王玄安全程盯着太医的一举一动，上药包扎都是他亲力亲为，丝毫不顾及其他人震惊的眼神，一直到皇上宣他进宫。
等王玄安天亮回来，洗漱用了早饭，见杨静惠醒来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宛若一个孩子要糖吃的样子：“怎么说，我昨天也是替你挡了一剑。”
王玄安瞥一眼她伤口上的白纱布，冷笑：“你还有脸说这句话？”
杨静惠被噎住。她本来的计划是假装帮助王玄安打架，假装受伤，哪知道因为她的出现给了杀手机会，害得王玄安差点受伤，而自己还脑袋发热地真替王玄安挡剑，还真受伤了！
见杨静惠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王玄安板住了脸：“你这番算计是想要什么？”
杨静惠窥他一眼，拿出来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低声悲戚道：“林家买隔壁宅子的一万两银子里有我的一半，是我的嫁妆铺子里的银子。我无儿无女的一个守活寡之人，夫君不喜，婆家当敌人，就指望这点银子养老。”
王玄安笑容讥讽：“你要隔壁宅子涨价一半？”
杨静惠低头沉默，道：“我要林家买不下隔壁宅子，我也想要回我的五千两银子。”
“你要林家买不下隔壁宅子？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暂时还需要考虑……”
“我可以要隔壁宅子的户主涨价，也能给你要回来那五千两银子。不要说五千两，就是五万两银子，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找来。但你需清醒地考虑明白是否跟我要。”
“我是找你帮忙！”杨静惠气得苍白的脸泛红潮。
她只是想要拿回来自己的五千两银子，怎么变成和他讨要银子了？这银子本来就是她的。
王玄安突然一撩袍角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送到嘴边轻轻一吻。
“不许再亲我！”
“别生气，小心扯到伤口。”
“你放开我的手！”
“因为上次林家四姑娘事情，林家老夫人除了给更夫三千两银子外，还给我送来了两万两银子，你这样喜欢银子，我银子都给你。”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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