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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房卡 ...

  •   赵依婧闻言怔住,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她心口澎湃万语千言,这会儿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明白为何只过了一夜,眼前这人忽然转了性子。她紧紧地打量他。周峋分明还是之前的模样,虽面有倦意,可容颜英俊依旧不可逼视。到底是哪里变了,赵依婧说不上来,只感觉那只按在她心口的手掌沉稳有力,似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男人仍在凝视她,耐心等着她的回答。而这句赵依婧期待已久的话,混杂着昨夜他与林婕接吻的画面赫然交替在她脑中闪现。溺水的窒息感还未彻底消失,赵依婧心存余悸,先前险些卸下的两分心防又在此刻重重地提起。

      她的眼犹存肿胀痕迹,目光不与周峋对视,游移不定。须臾,她才软下去,含着疲敝淡淡地道:“我不敢再信你。你的话和事都做得太绝。我就算想跟你在一起,也会感到害怕。”

      “我知道,我伤你很深。”周峋不想找任何借口,只一双黑瞳沉沉,紧望着她。那只手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她,低低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最后一次,阿婧。再信我最后一次。”

      赵依婧微颤不语,挣扎之色全部写于脸上。她明知她不该动摇,可她此番前来淮市,目的就是想留在周峋身边。经历了种种失而复得,又不断失去的痛苦和一场场的空欢喜之后,她的勇气虽早已被一点点地消磨干净,可对眼前人的眷恋与渴求,倒是一丝一毫也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像被滚油浇过的火。

      若非如此,昨夜她又怎会崩溃到难以呼吸。

      她从来是直面自己情感的人,可这一次,她实在无法痛快给出决策。周峋的诱惑她向来抵挡不住,总归再迟一点也好。迟一点,让她先把这颗破败不堪的心缝缝补补,用时间叫它自愈,再来迎接未知与伤害。

      而身旁的男人见她这样,轻轻笑着,继续道:“如果,我再欺骗你,背叛你,你就杀了我,从这。”

      他抓住她的手,置于他的颈上。那里传来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生生不息,此刻竟又显得脆弱无比。赵依婧惊愕了一瞬,而周峋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他深深地看着她,又将那手缓缓贴往他滚烫的心脏处,压低声音道:“或者,从这也行。要么杀了我,要么忘了我。忘得干干净净,下辈子都别再记起。”

      这话说得太过疯狂,宛如一个末路狂徒的临别之言,有些邪性,却叫人情不自禁地呼吸急促。赵依婧心下一惊,猛然将手抽回,别开了脸去,“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阿婧。”周峋的神色半明半昧,忽又笑着伸手去挠她的下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能死在你手里,是我梦寐难求的事。”

      赵依婧喉咙动了动,下意识有些担心:“别说傻话,我不想听那个字。”

      周峋笑意渐深,觉得她这副为他着急心乱的样子莫名可爱得紧。一时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喜爱,摸摸她的头发,又忍不住凑过去亲吻她的嘴角。

      赵依婧显然还不能接受被他这样随意地触碰。她还介意着昨晚的事,身子往后退了退。不过周峋并不急迫,这一回,他已在心中想好了,他要慢慢来,再不伤着她。

      “好了,我不逗你了。过来吃点东西,再把药吃了。”

      赵依婧静静地看他一眼,不再抗拒,慢慢坐到了木椅上。

      周峋为她拿药递水,动作如往常一般体贴。

      身子到底才是最重要的,赵依婧不愿再跟自己过不去。

      她咬下一口蛋糕,覆盆子酸甜的滋味顿时溢满口腔。她终于从深海游至水面,品尝到了一丝人间烟火气,心头柔肠百结,连咀嚼也变得轻柔缓慢。她体会到了活着的美好,看向一旁一直一瞬不瞬望着她的男人,轻声开口:“你说的,最后一次。”

      周峋目光深邃,“嗯。”

      “我不能马上答应你。”赵依婧移开视线,接着吃东西,嗓音渐小,“我还要考虑一下。我需要时间来消化昨晚的事。”

      周峋默然一瞬,依旧注视着她,“好。”

      这时候,房间门被推开,几个人一起走了进来。赵依婧最先听到的便是林婕的声音。

      “下次真别让我哥开车了。说好去岛上玩,又不知开到哪个村哪个镇,给我累死了。”

      林婕一边走一边抱怨,蓦地抬头看到赵依婧,“哟,醒了?没事了吧?”

      杨易也赶紧跑上前,一双眼发光地在二人身上扫射不已,“这么亲密坐在一起吃东西,和好了?阿峋,你有一套啊,人家说,烈女怕缠郎。依我看,浪子也怕小白兔。”

      “没文化就少说两句。”周峋站了起来,望望窗外,“没下雨了,一会儿我们出发吧。”

      许磊看向赵依婧:“身体好些了吗,能不能走?”

      赵依婧心头一热,冲他微笑,说:“好多了。昨晚谢谢你。”

      不管是到溪边给她送外套,还是在她深陷沼泽时用纸袋帮她呼吸,不断在她身旁关切耳语,她都将这一切感激深藏于心。

      “不用谢。”许磊说,“心思太敏感的人容易患这病,但不是你的问题。有情绪也不要刻意压制,发泄出来会好些。”

      赵依婧点头:“嗯。”

      “你们和好了,我可弄得里外不是人。”想到昨晚,林婕心情不好,开始阴阳怪气:“有些人自己是个人渣,还把气撒到我头上。”

      周峋唇畔染上笑意,说:“下次打牌让你多赢。”

      “这就完了?”林婕不依不饶。

      杨易再次两头劝:“行了,你俩吵架也不是头一回。你把气撒到阿峋头上的次数也不少,就当扯平了呗。人小白兔也不是不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她都不介意了,你们还介意什么?”

      林婕瞪着周峋,从包里摸出一根女士香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山中小屋的旅程就算尘埃落定。行李规整以后,一群人又上了车,林婕当司机。绵绵细雨下了一日,所有人感觉浑身都要发霉了。这一日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大家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倒是一派热闹场景。

      周峋昨夜没睡,上车一会儿便来了困意。他和赵依婧坐在后排,忽然看着她问:“我能靠在你腿上睡会儿吗。”

      赵依婧盯他片刻,微微垂眸,“你睡吧。”

      毕竟来的路上,她也是靠在他的腿上睡过来的。

      得了允许,周峋轻轻俯身,身体倒下来。

      “你昨晚一晚没睡吗?”赵依婧低声问。

      “嗯。”周峋应着。

      “为什么不睡?”

      “怕你醒来找不到我。”周峋望着她的眼,“你前半夜一直睡不安稳。”

      “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周峋似是笑了下,说:“阿婧,我今早说的都是真心话。”

      赵依婧又将眼神转开。

      男人的眼神微热起伏,她不知如何承受。她明明不再是十七八岁感情浓烈的年轻女孩,爱恨情仇皆有精力与时间来消耗。可她的心跳永远大起大落。她的生命,似乎像一条永不停歇的奔涌河流。只要呼吸尚未停止,她所有的感官和思绪,都能敏锐强烈地去捕捉周遭环境所反馈给她的一切。

      自小便是如此,亦不知是福是祸。

      而她的反应周峋看在眼里,忍不住便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感受到女人呼吸加速之后,又认真道:“阿婧,你想看我,就大大方方地看。以后,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接受。”

      “……你快睡吧。”

      赵依婧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

      清凉的口感驱散了燥热。

      四个小时的车程,越过了将近五座城市,才终于徐徐到达了目的地。此地的海岛是处旅游胜地,一直是林婕心之向往,早前便期待着一行人能够结伴同游。途中经历了大太阳,阴天,傍晚坐轮渡上岛时,竟又是刮起了大风。天气如此变幻莫测,却丝毫不影响岛上游玩人的心情。这里度假的人太多,年女老少异国情调皆有。岛中灯火通明,在咸咸的海风下碎光摇曳。途中经过的女孩帽子丝巾四下翻飞,惊呼中又带着随心所欲的畅快与欢乐,能将人心底长久累积的沉重与阴郁皆一扫而空。

      杨易排了老长的队才和周峋等人挤进了岛上最为著名的一家餐厅。这几日的粗茶淡饭可把他憋坏了,一出手便订下了餐厅里最豪华的高级套餐。大家由着他去,饱餐一顿后,岛上天色渐黑。旁的娱乐也没有了,只剩各种特色音乐酒吧和茶楼牌馆通宵营业。

      “去酒吧去酒吧。那里人多,美女也多。老子这次一个人出行,简直是错误的决定。我要寻我的艳遇去了,你们都别拦着。”杨易冲在最前头。

      林婕笑他:“咱们都是开酒吧的,还要去照顾别人生意。”

      “那不一样。”杨易反驳,“这的酒吧什么人都有。你瞧那些金发碧眼的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怎么,咱们中国人就不漂亮?”

      “韵味不同嘛。”

      周峋和赵依婧走在最后头。周峋定睛看她,问:“身子还行吗。”

      “我没事。”赵依婧说,“你呢。”

      周峋一笑,说:“睡一觉就精神了。”

      “你真打算坚持?”

      “试试看吧。”周峋看着前方,说:“你也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接受我。”

      赵依婧睨着他,终是没有接话。

      他们选了一处不算喧闹的音乐酒吧。酒吧装潢颇具民族风情,壁上敦煌飞天,瞧着别具一格。坐了一天车,一群人这会儿都累了,一个个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唯有杨易,冲到舞台上深情演唱。他的歌声荒腔走板,用并不纯正的粤语竭力嘶吼。台下几个女生偷偷笑他,笑过后,又将好奇的目光投到了周峋身上。

      酒吧内只亮着一盏蓝色的灯。灯光幽暗迷离,为夜色增添暧昧情趣。林婕脱下外套,打趣着身旁的赵依婧:“我记得你也会唱歌,要不要上台献唱一曲?”

      “不用了。”赵依婧如实回答,“我唱歌跑调,不好听。”

      “知道吗,我当时挺羡慕你的。”林婕姿态动人地深吸口烟,又红唇微动,轻缓吐出,宛如颓靡的戏子,“我那会儿还想,怎么有人愿意做这么丢脸的事。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你了。你远比我想象得还要勇敢。那晚一席话,听得我都动容了。”

      “不要夸我。”赵依婧也与她开着玩笑,说:“我只是在撞南墙而已。”

      “哦?那死心了吗?”林婕尾音勾起。

      赵依婧低低头,仍是选择面对,“还没有。”

      林婕笑了,“你倒诚实。”

      舞台上,杨易的歌声越来越大。周峋走到安静处给周晔打电话。周晔依旧乖巧,表示每日都有仔细完成作业,听老师的话。周峋叮嘱完一些事项,刚刚转身,便见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出现眼前,嗓音有点娇俏,热情似火,“帅哥,一个人吗?”

      女人注视了他许久。方才在角落里就看到这人,虽穿着休闲,但依然掩盖不住这一身比例完美的好身段。他的脸在酒吧光芒下忽明忽暗,侧面分明清俊,一双深瞳平淡如水,明明毫不勾人,可就是引着人想上前探索。周峋瞧她一眼,对于这样的搭讪自然习以为常。以前在蓝夜,若是遇上这样的桃花,哪怕不想接受,顺手调情挑逗他亦是信手拈来。偏偏今日,周峋生了几分厌烦心思,朝女人挥了挥手机,道:“给我女儿打电话,有事?”

      女人吃惊,“你有女儿了?”丹凤眼将人上下一扫,又微笑起来,“有女儿的人来这玩?一点都不像。”

      “我老婆就在那头。”周峋朝前一指,声音温和,“要去看看吗?”

      女人还真转身看了过去。不为别的,纯属好奇。

      不远处,赵依婧不动声色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端着果酒小口小口地喝着。她长发束起,面上不涂脂粉,可仅此一眼,也觉周围光芒失色,一切黯然。

      女人看得怔怔,周峋直接抬脚走了过去。

      又是一个吃喝玩乐都尽兴的夜晚。台上的人情绪高涨到了极致。台下的人热烈捧场沸反盈天。各类酒瓶在酒桌上散落,剩下的人大有不到天明不罢休之势。杨易被灌了不少,许磊扶着他。林婕也喝得有点多,抱着陈松不撒手,偶尔凑过去亲亲人家。赵依婧受氛围感染,小酌了两杯。临走时,周峋握着她的手问:“还好吗?”

      “嗯,不用担心。”

      赵依婧眼底有几分酒意,不似平时那样澄澈清明,似醉非醉的模样最是让人看不透。周峋靠近了她些,低声道:“不是跟你说过别再喝酒了。”

      “一点点,没事。”赵依婧笑起来,指指心口说,“它想喝。我喝了,会舒服点。”

      “你每次都这样。”周峋拿她没有办法,无奈地笑笑。可又把她拉到了身旁,摸着她发烫的脸问:“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我要不要给你测试一下?”

      “需要测试吗?”赵依婧没有拒绝他的触碰,而是像小猫似的把脸在他掌心蹭了蹭,一脸乖巧地道:“我的那点真言,早向你吐得差不多了。反而是你的,我连真假都分不清。”

      酒不醉人人自醉,看着女人这副慵懒又疲倦的模样,想着她心中必是压着悲伤心事难以解脱。周峋眯着眼紧盯着她看,心底的那点烟瘾又开始蠢蠢欲动。

      到底是顺着她来,不勉强她做出任何反应。一群人又拖又扶进了海岛上的酒店大厅,拿身份证办完手续。房间安排还是与之前相同,可这次赵依婧却轻声说了句,“我要单独睡一间。”

      前台小姐看看她,刚要录入电脑,周峋又道:“大床房。”

      赵依婧不满地看他:“你要做什么?谁要跟你睡大床房?”

      声音太大,引得周围人频频回顾。

      周峋并不在意,回望她的视线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睡我隔壁不行吗?”

      前台小姐目光在二人之间迂回,小心翼翼:“那,究竟是单人间还是大床房?”

      “大床房,她醉了。”周峋一锤定音。

      赵依婧瞪着他看。她实在太生气了,拿了房卡一路小跑,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她借着酒意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许磊说得对,她不能总是内耗,憋着自己。她心头的压抑和焦急正在找着出口急于喷发,而这点清淡的果酒给了她最好的防护罩。

      她看到酒店电梯正好打开,几步钻进去就要关门。电梯中的人不明所以,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卡在门上。电梯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一位小朋友赶紧按下电梯开关,放外面那名惹眼的男子踏了进来。

      赵依婧咬紧嘴唇。待楼层已到,她看也不看周峋,匆匆走在前头。房间到了,赵依婧快速取出房卡,她想一个人躲进去,可是手抖得太厉害,房卡瞬间掉在地毯上,被周峋弯腰一把抄了起来。

      赵依婧一愣,站起身,二人立刻成了面对面。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周峋似笑非笑,“我说了会给你时间考虑。”

      “你在旁边,我考虑不了。”赵依婧推他一把,“我给你说,我现在脑子不清醒。我忘不了你对林婕做的事。你和我在一个房间,会时时刻刻提醒我。我很难受,你明白吗?”

      周峋目光低低地看着她,眸底也有一丝无可奈何。他忍了一日,这会儿终是忍不住摸出了香烟,却仍然言简意赅:“让我进去。”

      “你和许磊睡吧。”

      “刚刚,我的手受伤了。”周峋文不对题。

      赵依婧抬起眼眸,“什么?”

      “抢电梯时,手被夹了一下。”

      周峋把手递给她看。

      赵依婧皱着眉,去拉他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指被夹住是很痛的。”

      “嗯。确实很痛。”

      周峋轻声笑着,在她低头的刹那,房卡已然将房门刷开。赵依婧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来不及了。那人已顺利打开房门,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在她错愕的表情中,同她一起挤入了门内。

      赵依婧知自己被骗了,双手猛捶着他的背,“周峋!”

      周峋深感好笑,一把将赵依婧抱了起来,放在离房门不远的盥洗台上。赵依婧手脚并用地推搡他,周峋却把她牢牢地锁进怀里,不给她丝毫逃开的间隙。她的后背是明亮的镜子,双腿悬在半空,男人的胸膛重重挤压着她的心口。他笑着把脸埋进她的脖子,亲吻啃咬着那里暴露出来的白嫩肌肤,一边笑甚至一边微微颤抖起来。

      “阿婧,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好骗的人。”

      热气从赵依婧脖间呵过,赵依婧身子一缩,又挣扎起来,“因为你太无耻,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的。”

      周峋退后了些,松开她,“我真的不放心你。留你一个人,只会更加胡思乱想。”

      见她脸蛋气得通红,倒是精气神充足。身上残留着清浅的酒气,混合着酒吧里染上的几分烟味和香水味。周峋情不自禁地在她发上嗅嗅,笑着安抚她:“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不会碰你,也不会诱惑你。你就当没我这个人,洗漱完就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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