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旧日新月

2、一、司空见惯(一)

　　6年前……
　　秋天，雨下个不停，已经是晚上8点了，地铁站门口还有很多形色匆匆的人群，或许是天气的关系，雨伞的颜色看起来也特别的灰暗。蛮好的马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被莫名其妙的开膛破肚，人行道被垫上了厚厚的钢板，雨天的湿滑不时让行人有些踉跄，再加上没有规则的助动车和自行车，飘忽的红绿灯，刺耳的喇叭声，真想立刻甩掉潮湿的衣服，痛快的洗一把热水澡。
　　滋嘎…滋嘎…雨刮器左右晃着脑袋，让潘威感觉有点心烦，点了一支烟，下了车冒这雨冲进了星巴克。
　　“欢迎光临……哦，是你啊，焦糖玛奇朵中杯不要奶油？“
　　“嘿嘿，我说小周啊，你每天这样问累不累啊？“
　　“累也没办法，Caramel Macchiato…”
　　小周动作特别利索，晚上通常只需要她一个就能应付一个店的生意，当然这家星巴克本来来的人就不多。小周语速特别快，属于那种伶牙俐齿的女孩，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不停的和客人说话，女人在某些方面的能力确实要比男人强很多。
　　潘威在星巴克从不座下来，他说整天都是拱身曲背的坐在车里，再座下去标准身高就成残废了，他喜欢靠在柜台上，一边等咖啡，一边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行人，一边听小周嘴里不停的琐碎。
　　今天下雨，店里没有什么人，只有躲雨的路人站在店门外。
　　“今天生意不错吧，威哥”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威哥威哥的，小心我抽你”潘威瞪大眼镜，佯装举手要打人的样子。
　　“嘿嘿嘿，我们这可连着110的啊，打我一小姑娘，你真是威哥啊”小周边说边往后躲，还吐着舌头。
　　“弄不过你，你男朋友呢？今天下雨不来接你？”
　　“今天下雨，不方便，要不你去接他？”小周眨巴着眼镜，一副装可怜的样子。
　　“……那我还不如直接送你回家，不和你罗嗦了，做生意去了，干我们这种黑车的……”潘威还没有说完就小周打断了。”干我们这种黑车的，要和同行抢，要和正规军抢，知道啦，小气，我说威哥啊，你每天这样说累不累啊？哈哈哈“
　　“你个死丫头，明天教训你，byebye了“
　　“明天我不上夜班，你教训去吧，开车小心，byebye……”
　　自从潘威辞职了以后，一直在家游手好闲，吃用父母的他也觉得不好意思，好在还算有些积蓄，去年买了一个二手的奇瑞风云，上了个安徽牌。潘威倒也不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虽然身边的朋友都混的有模有样的，他也不羡慕别人，也没有什么自卑感，他常和小周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只会易，不会难，所以还是贱一点的好。

　　“师傅，长风大厦去不去？”
　　“去，除了抢银行不去，15元，你去不去？”
　　“那么贵，黑车也那么贵！“
　　“先生啊，今天下雨，这个不算贵了“
　　“好好，算了，给你斩一刀了“
　　“该伸头时就伸头“
　　“你说什么师傅？“
　　“我说该花钱时就花钱“
　　滋嘎…滋嘎…雨越下越大，潘威启动了车子，把咖啡放在了杯托上。
　　“这个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才停？师傅这两天你们赚翻了吧！“
　　“赚是赚了，人么总是要翻的，车子是不能翻的，哈哈……”潘威有点兴奋，回过头去和他说话。
　　“哎…….前面，前面，刹车，刹车“

　　“大哥，15元不要你了，你陪我一起去医院吧，等等警察来，也可以帮我做个证”潘威一身的雨水，开黑车以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他只能拖着这个陌生的乘客来给自己做证明了。
　　“好好好，放心放心，我看到她是自己先摔倒在钢板上的，然后你再撞到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阿，大哥，那位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别叫我大哥，我姓王，叫我小王“小王转过头看了看后座上躺着的阿姨，头上都是血，样子是蛮惨不忍睹的，腿上的裤子也破了，嘴里不停的哼哼着。
　　“看上去蛮严重的，我们这样把她带离现场是不是不好阿，应该等110来看看现场再说吧？“
　　“看什么看啊！救人要紧，刚才旁边也有个小姑娘说了，真出人命我就惨了，阿姨啊，我可不是故意，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情啊！“
　　“不过我说潘威啊，刚才我觉得好象没撞到她吧，车子也没有什么损伤，怎么她头上那么多血？“
　　“我哪知道，听到你说刹车，我再回头，已经快撞到了，还好车速相当慢，今天算是遇到狗血了“
　　潘威已经慌了手脚，只希望阿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问题，好在看上去像是外地人，他小算盘估摸着应该花不了多少钱，自己车子保险也买的够全，只是这个晦气劲就别提了。
　　不过算是运气的是，这个冲头王倒是个热心肠，有这个目击证人在，让他感觉踏实了不少，否则真是跳进84消毒液也洗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