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枪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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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野院平藏确实是愧疚的。
那种感觉来源于那个男孩，那个双手弯刀凶狠谨慎的小男孩。
自己是凭借什么认为那个孩子不会有事的？是因为酒馆老板巴克包庇式的施压？还是因为那个男孩浑身是刺的态度？无论是因为什么，田村介尹真的失踪了。
在那对锋利的刀刃下，鹿野院平藏也一度思索过为何一个小小的孩子会有那么强烈的复仇心。
那种下一秒就要燃尽自己的感觉。
——他不接受龙宫米娅的指责，他从始至终相信自己心里的感觉，龙宫米娅是个手染鲜血的人，并且满口谎言。
这个女孩总是在撒谎。
那双荧绿色的眼睛又冰冷又嘲弄。
鹿野院平藏他不接受来自一个无情的人的指责，就像他曾经不接受那个已经死去的朋友用犯罪换来的礼物一样……但是龙宫米娅说得对。
鹿野院平藏为自己的疏忽而心虚。
他应该将田村介尹一并带回。
而不是放任那个男孩留在那个酒馆里和那个古怪的家伙待在一起。
所以他出现在这里，亲自参与进救援和剿灭罪犯的过程里，自己原本并不会这么做的——如果田村介尹就这么死去，那自己的疏忽将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但是龙宫米娅似乎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鹿野院平藏的思绪在愤怒满溢的大脑里疯狂的转着，一个本质上残酷无情的人怎么会因为他人的受伤而自责，选择用毫无道理的方式激怒别人来用武力攻击她？而且剃下自己皮肉为了看别人惊讶表情的行为……
自毁倾向？
还真是复杂的有些可悲了，他分出精力揣测着龙宫米娅的想法和行动。
据神里绫人所说，龙宫米娅失去了过去的记忆，突然出现在托马面前。
失忆的理由可疑。
而且短暂时间内快速变强的女孩，居然强大到这种程度。
鹿野院平藏快速思考着，他用理智将怒火压回心里，无论他与龙宫米娅如何冲突，现在都不是应该大打出手的时候——少年看着女孩低头垂着眼睛，似乎完全在等他对她挥出拳头，居然在可笑之余感觉到了那种细微的可怜。
鹿野院平藏突然觉得怒气似乎消去了。
于是他嗤笑出声。
“别开玩笑了，米娅，你想在这个时候让我对你出手吗？”
“你把那男孩和荒泷一斗的安危放在哪？”
鹿野院平藏话刚出口，眼睛就死死盯着龙宫米娅抬起来的眼睛，他不清楚自己开口那股微薄的恶意从何而来，他应该说的更温柔一些，或许只是有点想让这个想用被揍消解自责的女孩子哭出来，哪怕掉一滴眼泪也行。
冒险家的人都是怎么说她的——
自言自语的龙宫米娅。
对，这是最广为人知的说法。
清理专家，神经病，虐待罪犯的罪犯，绯木村屠杀者，这些在她退出冒险家协会后越发难听的言论被神里绫人压了下去，那个男人算计着，使用社奉行的名声将龙宫米娅在不明显的情况下略加保护。
“我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从你的愧疚里解脱出来，你要是愧疚，就保持下去，直到这一切结束。”
鹿野院平藏咬咬牙。
“杀人总比救人容易，所以，你做你擅长的，我做我擅长的。”
“米娅，给我动起来。”
［鹿野院平藏好感度：-3………5…］
——
——
田村介尹现在处于一种凌乱的状态。
先不说他浑身疼吧，他瞪着好的那只眼睛，目光凶狠震撼的好像要咬来者一口，他动了动被绑住的身体，用力往前挪了又挪，接着男孩支起身子来，用自己的头槌狠狠一撞！
“咚！”
“嗷——”
男孩晃晃自己撞的有点晕的脑瓜子，清醒过来咬牙切齿。
被撞的大个子可怜兮兮的也窝在地上，被田村介尹狠狠从昏迷中砸醒，发出一声嚎，差点用自己脑瓜上的赤角下意识顶回去。
好了，真是荒泷一斗。
田村介尹有点怀疑人生。
“你赶紧的，荒泷笨蛋，醒醒，你在这里干什么？”
田村介尹以为自己会在这个湿冷的仓库里躺到龙宫米娅找到自己，结果人没等来，等来一个浑身抓伤的笨蛋被打晕了捆得像个粽子一样丢了进来——
“……咦？！啊，阿尹？你在这里啊？”
“谁他妈的是阿尹。”男孩面无表情。
“不要擅自给我起好像你那群跟班一样的称呼啊荒泷笨蛋。”
屋子里面很黑，这很好，田村介尹想着，这样他身上的创伤就不会被荒泷一斗看见，这样就不会让这个心软的蠢家伙节外生枝，这很好。
米娅不会想看到荒泷一斗这么狼狈的。
得想办法让这个家伙先逃走。
荒泷一斗显然不舒服得很，他摇摇头，背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坐起来“……啊，他们居然用棍子打本大爷的脑袋，痛死了……。”
一双眉毛死死拧在一块，显然是痛狠了。
在过分昏暗的掩饰下，他的面容也露出一点独属于鬼的凶性，就像是伤痛撬开了这只赤鬼的和善面具，把幼时那个浑身是刺不服不忿的样子磕出来了一丁点，也只是一丁点罢了，很快被他自己藏了起来——荒泷一斗的胸口和腹部有被猎犬抓挠的伤痕，那里的血液凝固了许多，但是头上的伤口在他坐起来时，才流下血来。
荒泷一斗往黑暗里缩了缩，把脸上流淌的血液藏起来，这才开口，声音带着放心的笑意。
赤红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隐隐发光。
“那不重要，终于找到你这小鬼了，给我在码头上胡说什么？”
男孩咳了一声，有点尴尬的缩了缩。
“……我怎么知道，我那时候脑袋混乱的很，谁叫你突然出现。”
荒泷一斗垮下脸“你是说你钻进箱子还给了本大爷一脚说你就是复仇的屁话？”
对，之前在到鹤观被发现之前，在码头还发生了一些小插曲，包括但不限于满脑子想着干掉亲爹的田村介尹被巴克灌了一肚子鸡血，兴冲冲爬进货运船结果被搬货的临时工荒泷一斗发现，在污秽和鸡血双重作用下田村介尹脱口而出一句“我就是复仇”接着一脚给荒泷一斗踹下船试图甩掉他的事。
“本大爷在干活，那么久不见就这么对我是吧？”
荒泷一斗理直气壮且委屈。
田村介尹缩了缩脖子。
如果是龙宫米娅，这时候就会胡扯一句“打是亲骂是爱”但是龙宫米娅并不在，他自己张不开那个没节操的嘴。
早知道不踹了，还不如忽悠这家伙说去须弥学习的。
一大一小两个伤者缩在黑暗里。
一时田村介尹也被荒泷一斗生龙活虎的语气迷惑了，荒泷一斗也没发现男孩有伤，两个人硬撑着，等着，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田村介尹暗道不好，他趴下去，忍着肉疼把自己缩起来。
同时荒泷一斗也扭过脸和肚子，用别扭的姿势贴着墙。
门咣一声被田村大介踢开——
男人带着一群马仔走进来，接着光，第一眼看见两个俘虏一个趴在墙上像个挂毯，一个缩在地上像个球。
田村大介：………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很精神吗？”前一天殴打过田村介尹的男人呵斥到，还没等他说完，田村大介撇了他一眼，男人就给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把那小子拖走，转移到我昨天说的地方。”他吩咐到。
“龙宫家那群老家伙带来的破烂一并拿过来。”
说罢，几个人走进来从地上提起田村介尹，男孩依旧像是反弹一样狠狠挣扎了一下后，被摁进之前装着他的那个桶里，在桶盖要盖上的时候，田村介尹狠狠向后撞了一下——看上去像是挣扎，但是更像是躲避。
因为荒泷一斗看了过来。
在微弱的光下，男孩的脸几乎没有好地，只剩下一只眼睛还完好的，躲避着鬼的目光。
自己真的被揍得很惨。
被关进桶里的男孩紧接着听见一声怒吼，接着就是刀剑抽出的声音，木桶被撞翻在地，田村介尹顾不上疼，用肩膀用力撞着桶壁“等等！荒泷一斗！别反抗！！”
“不要反抗！那个人渣会用刀，你受伤了！！”
狭窄的空间封闭的男孩的感官。
他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徒劳的叫喊，男孩听见有什么人被狠狠摔在地上的闷响，利刃刺破皮肉和绳子崩断的声音——
高大的鬼崩断了身上的绳子，挣扎出一只手臂，一掌首先摁上抓着木桶的那个人的脸，狠狠把他拍飞出去，荒泷一斗是天生拥有赤鬼血脉的高大鬼族，爆发出的力量绝不是几个普通人类受得了的。
能诞生出鬼将军虎千代的赤鬼一族凶悍异常，力大无穷。
田村大介动作极快，首先拔刀后撤。
木桶落在地上，周遭几个反应慢点的遭了殃，被暴起的鬼一逼兜一个全干飞了。
荒泷一斗并没有停顿，他直接俯身捞起那个装着田村介尹的木桶，双手扣在上面一个用力，整个木桶被他扯成两半，木片碎屑崩了满地。
“——快，给我解开，我能——”
田村介尹叫到。
他知道荒泷一斗绝不是这群家伙的对手，并不是因为赤鬼弱小，荒泷一斗那该死的善良就决定了他只能像个笨重的肉盾一样承受来自一群不择手段的家伙的伤害。
男孩恐慌的就是这个——
他才不是怕被荒泷一斗看见，也不是怕被殴打，田村介尹记得是谁在那个人渣快要打死他的时候救了自己。
那天晚上下着暴雨。
自己的惨叫混在绯木村的雨声里。
赤鬼撞进脏乱的屋内，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扭身就冲回雨里，无视了刀刃木仓弹的伤害，田村介尹眼见着他的皮肤是如何被刀刃划开的。
鬼血鲜红滚烫，滴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荒泷一斗会被田村大介杀掉——
这种恐怖的可能性让男孩想起惨死的养父，死无全尸的母亲，那太残酷太恐怖了，如果这个笨蛋死掉的话……
如果这个笨蛋也会死掉的话——
捆着手的绳子被扯断，田村介尹灵活的爬上赤鬼的肩头跳下来，捞起地上散落的刀，划了一个刀花直直刺进离他最近的敌人的小腿，一转刀搅动血肉，废了那人的小腿。
下一个，他想着，向前一扑。
“快跑，笨蛋，快点跑——”
“哎哎？！你过来一起跑啊！”荒泷一斗一把又把田村介尹抓猫一样提起来，纵身撞破了被老旧木板堵上的窗口。
至始至终，田村大介都没出声。
两个着急逃跑的人太过专注，在撞出房子的时候，接触到凉风和新鲜空气的一瞬间荒泷一斗和田村介尹短暂的放松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呼，终于出来了。”赤鬼长出一口气。
田村介尹一个激灵爬起来拍了他一把“别叹了，跑啊！”
“哎呦，痛痛痛！轻点轻点，本大爷脚好像扭了——”
此时。
一声木仓响。
刺鼻的火药味在空气中散开。
滚烫的弹丸击中了荒泷一斗的小腿，击穿了那块肌肉，让刚刚爬起来的鬼扑通一下栽倒下来。
田村介尹骤然失了声。
他抓紧了刀，抬头，毫不犹豫的挡在赤鬼身前，男孩的胸膛剧烈起伏，眼角微湿，接着被熊熊怒焰烧干。
哭？
哭也算时间——
“跑。”
男孩的肩膀被扯动，荒泷一斗爬起来扯他，因为痛苦，他一字一顿。
“跑，小鬼，快跑。”
田村介尹躲开荒泷一斗的手，上前几步“田村大介，你要我，放了这个鬼，放了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徐徐走来的男人暂时没有回话，只是慢条斯理的装弹，上膛，接着再次对准了………男孩身后的赤鬼，接着，田村大介又开了一枪。
“不！”
男孩喊到。
这一枪打中的是荒泷一斗的肩膀，赤鬼吭哧一声，上半身也晃了晃倒了下去。
田村大介笑了。
“我的儿子，我知道的。”
他说道，毁容的一半面孔狰狞骇人“你和我一样，喜欢骗人，喜欢背叛别人，所以你的话，决不能相信。”
“这个肮脏的鬼对你重要，对那个杀人鬼也重要。”
“但是这种情况下我只能二选一，那只鬼太勇敢了，如果杀了你留下他，他有可能会自裁和逃跑，如果杀了他留下你……我的儿子，你很懦弱，你不敢自杀，还会因为仇恨而像一块浆糊一样死死追着我。”
“所以——”
田村大介，再次开木仓，这一木仓击飞了男孩手里的刀，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去重新控制田村介尹。
“你可是我的儿子。”
“——儿子当然要回到父亲身边，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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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枪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