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养着只宅大猫》乐乐威斯

10、给男友庆生真不容易（10）

　　磅面粉的时候，电子磅秤没电了。

　　“三十克……”非欢找了个大汤勺，感觉这一勺应该差不多三十克。

　　基于杂志专栏的稿子已经提前完成未来一周的分量，小说连载的存稿也累积至了下个月，非欢便计划这几日当个尽责主夫，天天给宏然做饭，而今日恰好是宏然生日，他便想做从前在蓝海时常见宏然买来吃的英式松饼。

　　以视觉估计的方式准备面粉、糖、和蛋液，出炉的英式松饼一个个颜色金黄、外脆内松，口感层次分明，甜度适中不腻，作为第一次的尝试，非欢相当满意自己的成绩。

　　松饼单吃还是有点干，非欢记得从前常在宏然的办公桌看到外卖送来的盒装英式松饼会搭配一份草莓果酱。

　　于是非欢找了自制果酱的视频来参考，发觉只要买得到新鲜食材，要做出好吃的果酱应该很容易，他决定就做草莓和蓝莓口味，记下视频提及的材料后就出门。

　　这会儿刚好午饭时间，要换作平时，非欢宁可在家随便煮碗面或炒个饭，再简单些就热燕麦加个蛋，营养又能维持好身材，不过今天有特别需求，他开车前往一家和超市顺路的西式咖啡厅，早前已发现咖啡厅外的餐单有列出松饼，便想趁机买一份试试，看看自己做的是不是能和厨师相比。

　　咖啡厅外正好有个停车格，非欢刚停好车，店内的服务生就特意走到了门边。

　　类似的场景曾几何时是熟悉无比的。当时的非欢出入要不是有司机，就是开着豪车，所去的地方若是比较高档的消费区，店员必定会戴有色眼镜看待客人，依照客人的代步工具和衣着配饰来衡量其消费能力。

　　吉云市名人很多，这类人鲜少光顾一般小食馆，偏爱流连在环境舒适且美轮美奂的精品店，比如这家装潢很讲究的咖啡店。

　　非欢下车朝店门走，服务生立即开门迎接他，态度很是殷勤，即便非欢身上穿的只是网购五十元三件的纯色汗衫，搭配的宽脚裤是住在农村时穿着下田的。只有脚下那双宏然买的球鞋叫得出品牌。

　　“我一个人用餐。”非欢向服务生说明。

　　“好的！这边请！”服务生把非欢带到一处能看到街景的好位子。

　　非欢没有坐进去，指向面墙的高脚椅桌台，“那儿能坐吗？”

　　“先生，那位子桌面窄，不方便，您就坐靠窗吧，这儿的窗户都贴了隔热膜，绝对不会热。”

　　非欢拧了拧眉头，低调表达自己的不情愿，他不是怕晒怕热，只觉得自己一个人来，没必要占一张有四张椅子的座位。

　　可惜服务生不够敏感，仍然比个手势请非欢就座。

　　“我不坐了。”非欢索性走到收银柜台旁，“给我两份英式松饼，带走。”

　　服务生总算面露些尴尬，支吾了两声竟还接着问：“先生不多点些别的吗？本店的生鱼片拼盘很受欢迎。”

　　先不论服务生的硬性销售让人不快，非欢也纳闷这到底是家什么风格的咖啡店？意式、英式，还是日式？

　　“不用，谢谢。”非欢努力保持着基本礼貌回绝。

　　服务生迷之不肯言弃：“那来一份汤如何？本店的蛤蜊浓汤是招牌。”

　　“不用了，我赶时间，这样就足够。”

　　被连番回绝的服务生总算离去，没多久竟捧来一杯黑咖啡，“这是店长招待，您请用。”

　　店长？非欢好奇地看向店里另一位穿着围裙的人，那人站在饮料吧台后，看着是位咖啡师，想必就是店长，虽是个非东方种族的白人，长得也不错，年龄约四十上下，可非欢什么优越的人没见过，怎可能崇洋？于是自进来店里就没多留意那人。

　　这时和那人打照面，那人便低了低头打招呼，好像真的认识非欢。

　　非欢试图搜索记忆，可仍然没能认出对方，大概是看到自己表情疑惑，那店长随即走来，伸出了手。

　　直到和对方礼貌地握手，非欢还是想不起自己是否认识这人。

　　店长笑起来，“哈哈，蓝会长贵人事忙，不记得我了。”

　　非欢蹙眉，尽可能再回想自己在蓝海时期接触过的客户，最终肯定自己没帮这人打过官司。

　　“对不起，请问贵姓。”非欢不费事装模作样，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反正自己现在生活单纯，不用再镇日谨慎做人。

　　“我叫罗杰。”店长指了指自己的胸前的名牌。

　　非欢姑且点头，他早看到了这名字，可这么普遍的名字在蓝海客户名单中就有几百个。

　　“我们在这里见过面。”罗杰左手比个六，右手握拳比零。

　　非欢表面不为所动恍然，实则已开始有防备意识。

　　六和零这个数字组合在非欢从前的生活里只能代表Sixty，那家名流人士聚集进行违法娱乐交易的酒店阁楼。

　　有了这个线索，非欢没多久便想起罗杰是谁，此时眼前的罗杰若不戴眼镜、头发留长、穿着嬉皮，就是那位曾想在Sixty占有自己的设计师，他后来因涉嫌以胁迫手段和男模发生关系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看情况显然是假释了。

　　同是坐过牢的人，非欢没有鄙视人的立场，但实在没法愉快地和这人打交道，尽管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改好，且有正当职业，却难保不是伪装，非欢不想和他有来往，免得惹事。

　　“谢谢你的招待，我赶时间，请马上给我我点的松饼，我得走了。”非欢回以一抹不礼貌的标准笑容，掏出手机示意要扫码付款。

　　罗杰拍拍胸脯，说：“请允许我招待。”

　　非欢索性冷冷地保持沉默。

　　罗杰回头吩咐服务生把咖啡、浓汤，和松饼送来，然后自顾自说，“你一定知道我的事吧？我被判十年，上诉了整整三年，终于是成功，改判无罪，于是……”罗杰笑眯眯地摊手，意思像在表示自己过得很好。

　　非欢还是沉默，他不感到意外，罗杰的案子是遭人举报，罪成原本得判十年，但之后证实男模虚报年龄，实则已经成年，辩护律师有点本事的话就能抓着这点让法官相信男模为人不老实，存在诬告可能。

　　然而无论如何，非欢不在乎，这与他无关。

　　“替我翻案的是一位魏律师推荐的后辈，魏律收购了蓝海，近年成了绿茵的大股东，我听说他是你师父。”

　　非欢还是面无表情，魏如薰有本事也不关他的事。

　　“魏律那么厉害，你一定也找他帮你翻案了吧？目前在哪儿高就？还是已经自立门户？”

　　“对不起，你问的都是个人隐私。”如此婉转，非欢希望这个老外能听懂，若还有些过往的气焰，他会以更直接并毫不客气地方式骂人，但现在的他只希望安宁度日，能不节外生枝是最好。

　　服务生恰好拿来打包好的食物放到桌上，非欢只拿了松饼，别的原封不动，“谢谢你的招待，其余的你请服务生吃吧，告辞。”

　　非欢道别后就匆匆离开，没有多观察罗杰的反应，他暗下决心以后非必要不单独出门，免得又遇到麻烦的人。

　　若宏然在身边，宏然定会给这些人脸色看。

　　宏然他清清白白，他是个刑警，是个可以理直气壮对抗全世界的人。

　　非欢安于藏匿在宏然强壮的羽翼之下。作为得到保护的补偿，他会罄尽所能防止暗箭狙击他的保护者。

　　松饼成了非欢的午餐，他在车上一口就吃掉一个，因太甜而不想吃第二个。还是自己做的更好吃，糖的分量刚好，牛油香更浓郁。

　　到超市买了新鲜草莓和蓝莓后，非欢就匆匆回家，简单冲了杯燕麦填饱肚子。

　　宏然给非欢立了规矩，一周只能叫一天的外卖，宏然向一家超市订购了每周固定送来的鲜食，肉蛋蔬果啥都有，冰箱绝不空虚，他还添购许多储藏期限长的干粮，让非欢没有任何解释饿肚子的借口。

　　非欢老大不小一个人，当然意识到常吃外卖对健康和外貌都不好，虽然现在不需要在外抛头露面，可非欢天生喜好美丽和干净，尤其当自己正和一个比外面任何人都重要的爱人同居，他更希望爱人无时无刻见到自己足够赏心悦目的一面。

　　制作果酱的工序不难，慢火熬煮便可。非欢用另一锅子煮玻璃瓶子消毒，等待之时有些无聊，他就回到电脑前去续写小说。

　　《深蓝海的日出》这篇虚构的刑侦小说原是为打发时间而写，没想到竟获得相当多读者的支持，前不久非欢索性和小说平台签约，借此挣点叫外卖的零花钱。

　　写着写着，平台信箱忽然收到来自责编的信息，非欢点开来看，信息内容言简意赅表示要把他的小说出版成书，并要他把故事由头至结局的大纲捋一遍上缴。

　　非欢心想没有不可的理由，便给责编写回信，这一写就忘了自己在煮东西，待闻到烤焦的味道已太迟。

　　非欢冲进厨房，厨房充斥叫人不安的浓烟，煮玻璃瓶的锅子已烧干，蓝莓则糊成一片干巴巴的黑，那扑鼻如硝烟的味道应该就是黑暗料理的味道。

　　非欢从前为魏如薰下厨都很专注，不曾造成这般惨况，他登时很是自责，也可惜那一锅子蓝莓，也担心弥留不散的焦味会被宏然发现。

　　心乱，手脚跟着乱。

　　非欢熄炉起锅，蓝莓是没得救了，他便整锅放进洗手台，热锅触水发出的刺啦声响，焦味更刺鼻了。他再去拿煮玻璃瓶的锅子放到晾干架上待凉，接着打算刷焦黑的锅，手脚快些的话还来得及煮草莓酱。

　　平时放到洗手台的锅子都是饭后再洗，那时锅子早凉了，于是下意识不会以为锅子烫手。非欢徒手抓锅子边，锅子边不隔热，这么一抓自然就给烫着。

　　锅子处于高温，这一烫非同小可，非欢痛得立即松手后退，不料撞上了晾干架，架上还盛着玻璃瓶的锅子给撞跌，他再次忘了锅子烫，伸手去救，结果把刚捧住的锅子丢得更远，玻璃瓶落地破裂。

　　面对一地惨剧，还有烫伤的双手，非欢难得地不知所措了两秒，才想起烫伤必须放凉水下冲洗。

　　冲洗片刻后仍是疼痛，非欢小心避开地上玻璃片离开厨房，但还是不幸踩到细碎的玻璃，幸好脚底板厚茧多，不是特别疼，可还是见血了。

　　非欢跳着脚逃也似来到客厅，他看看自己红通通的掌心，再抬脚看流着血的脚底板，挫折感令他不自禁有些烦躁，他想不起来自己人生中有否像此刻这般狼狈的经验。

　　时间已不早，宏然如不加班的话，还有两个小时就会到家。

　　生日餐吃外卖太不浪漫，非欢深吸口气，再度打起精神，先找个胶布贴脚底板伤口，穿着室内拖鞋回厨房。果酱不做了，他收起用糖腌渍的草莓，从冰箱拿出食材，准备做白菜猪肉锅，制作视频他已仔细看过，步骤牢记于心，只可惜适用的锅子焦黑了不能用，另一口锅太大，层叠摆放的白菜和猪肉片无法塞满整口锅，做不出玫瑰那样好看的层次，冲击了审美，结果可谓又一次失败。

　　叫外卖？不叫？叫？不叫？非欢看着一锅散乱的‘白菜猪肉汤’，想到监狱里做得像馊食的大盆菜。

　　食物不能浪费，非欢还是决定不叫外卖，他拿一大碗来充当锅，费了不少时间才把煮熟的白菜和肉层层叠叠塞进碗里，总算弄得有点卖相，可是这碗没有盖子保温，凉了也不能置炉上加热，非欢又一次对自己的危机应对失望，菜再好看，凉了还是难下咽，于是还是把辛苦摆好的菜倒回大锅里。

　　前后折腾了一小时，非欢才洗米煮饭，饭锅这么高智能的产品不会出卖人，盖上锅盖后他摁开关，摁一次没反应，再摁还是没有，他急了，抱着饭锅到客厅试用别的插座，饭锅还是没有活过来。

　　难道自己今日诸事不宜？人衰起来居然连昨天还好好的饭锅也能忽然故障？

　　非欢临时抱佛脚，上网找炉火煮饭的方法，照着做后他还是不放心，生怕煮糊，便紧守着那口煮着生米的平底锅，他没有别的锅可以用了。

　　皇天还是会负苦心人，专注是成功的途径，不是必胜的捷径，非欢的米饭泡得白白胖胖，水却没有干，变成白粥，白粥搭配白菜猪肉汤，连想象都是一幅清苦的画面，哪里有点生日餐的样子？

　　非欢很气馁，蹲在炉子前一蹶不振。

　　手机传来收到简讯的铃声，非欢行尸走肉那样挪回客厅看简讯，宏然在简讯写——局里接到举报，怕是得加班，非欢你自个儿吃饭，别等我。

　　这……

　　——好吧。

　　非欢回复了两个字，然后就趴倒在沙发上，软烂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