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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远来有道 ...

  •   云一帆新婚燕尔就离开了家,一路上没少被同行的镖师笑话,从前大家都忌讳他是个“童子”,送镖的时候开玩笑也不好太明目张胆,但这一路这些汉子算是放开了手脚,那些热辣辣的词语云一帆听了也禁不住脸红,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一帆啊,我说,你和岑儿认识那么多年了,也没有亲热一下?”说话的是吴梗,镖师中年纪稍大的一位,今年四十岁,儿女都已成亲,就要抱孙子了。

      “是啊,一帆,你要是个男人,今天就直说了吧!”这是他云家远亲,也是一条好汉,云栋之,年纪略小,三十有四。

      其他几位镖师分别是李亦明,冯庆,马长达。这六人一路嘴不停,冲淡了云一帆的忧虑。

      昨天一早,他们离开李庄之时,李老汉在云一帆的手中画了一个字,这个字是云一帆最不想看到的“破”字。送镖之人最讲究信誉,破了信誉比失了镖还要严重。云一帆一直没参
      透这个“破”字有什么玄机,只得作罢。李老汉画完这个字不出一言便回房了,云一帆也无话可问。

      扬州城内,云一帆和云少风正待进入一间新开的客栈,却被人拦住。

      “二位是住店的吗?”来人一身小厮打扮,看起来像是某个府上的下人。

      “正是。”云少风应道。

      “二位请随我来,我家老爷有请。”说罢恭敬地退后,身旁居然有两顶轿子。

      云少风看着云一帆,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解。云一帆大大方方拱手谢过,就上了轿,云少风也只得跟上。一路上风光无限,扬州虽是烟花之地,但城内文气甚浓,若是个文人,在此地定能如鱼得水。

      这一去就走了半个时辰,这扬州城竟如此之大。停轿的地方十分僻静,周围全是高墙,云一帆此时纵有再多疑问也要按耐住。

      “二位请。”那小厮站在一扇朱红大门前,砰砰砰敲开了门,引他二人走进院中。这是一间很大的府邸,经过走廊,花园,水池才达到前厅。云一帆对五行有些研究,看这院中都是按照五行变化而作,不紧暗自感慨,这家的主人定是一个高手,连居住的地方都如此豪华谨慎。

      进入堂中已经有人在等候,一壶龙井给他二人倒上,正待品尝之时听见小厮报一声:“老爷,这就是云天镖局的两位镖师。”

      二人听罢均是侧目,来人四十开外,正是那天见过的李老汉!

      云一帆心中一沉,这李老汉已六十多岁,而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如此年轻。云一帆也不好称呼,便拱手说道:“在下云一帆,这一位是云少风。”“李老汉”说:“两位的大名我已听过多时,一直在等候两位的到来。”他一开口,云一帆就肯定他不是李老汉,再细细看去,两人实有不少差别。

      “李庄那位是我兄长。勿要惊讶。”这位李老爷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李全,兄长名李青,我们是孪生兄弟,面貌差别微小,一般人看见我都会惊讶我的年龄,实则我们都是六十岁的人了,只不过我比较注重养生。今天请二位来是受兄长嘱托,扬州城内保护二位以及云天镖局众镖师的安全。如若不是以此方式,二位年轻力壮心高气爽,断然不会住进我这个陌生人家里。”

      “原来是这样,请转告李青老爷,云一帆多谢他了。李老爷,那你是如何得知我二人是今日到达,又如何认出我们?”云一帆仍有不解。

      “今日你们入城就有下人告诉我来了镖师,兄曾修书与我,样貌特征俱是符合,焉有不知之理?”

      “原来如此。李老爷,我还有几位兄弟在城中,在下想去寻他们。”云一帆还记得镖物他交给云栋之后,才在城中各自分散,约好晚饭十分在城中酒馆相见。

      “不打紧,他们已经来了。正在侧厅休息。”这个“李老爷”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和善,但云一帆总觉得有不妥的地方,现在只想早点见到几个兄弟,把锦盒拿在手里才最踏实。

      “一帆!”这正是云栋之的声音,他看见云一帆便疾步走去,对他说:“我们几个走了没几步,就被这厮拦住,还报出了我们的名号,说有事相请,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无妨,这位是我们前日曾见过的李庄李老汉的兄弟。这正是李老汉的安排,保我们在扬州城内无忧。”云一帆这番话,没有破绽,李老爷也听得点头微笑,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那咱们就住这了?也罢也罢,住哪都一样,这可比客栈舒服。”云栋之说完就看似随意地把行李交给了云一帆,嚷嚷要去茅厕。

      “这是二位的卧房,有什么需要的请吩咐,小的在最西边的屋子里。”小厮过掌灯就离开了,带着其他的人去各自的房间。屋子里剩下云一帆和云少风。两个人对了眼神,立刻就关了门窗,片刻便熄灯休息了。

      黑暗中,云一帆用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云少风说:“看镖。”云少风身影一掠,守在门窗之处,云一帆拿出行李中的锦盒,借着微弱的月光打开了盒子。

      此时云少风是面对门窗的,所以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云一帆在盒中摸索了良久,没有银簪和信。

      “少风,我们又丢了镖了。”云一帆苦笑着说,立刻把锦盒收好。回到床上,云少风也回到自己的卧床之上。

      “要不要找栋之大哥来问一下?”云少风说,声音也是细不可闻。

      “不用,我想他一会就会来。”云一帆说的没错。云栋之现在在房中换好了夜行衣,又拿出一个锦盒,悄悄从窗口地翻上屋顶,正向云一帆和云少风所住的房间走来。

      “吱吱——”几声蛐蛐的叫声在窗外想起,云一帆一挺身快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条大汉灵巧地顺着一条狭长缝隙钻了进来。

      “一帆,”来人正是云栋之,他把锦盒塞进云一帆手中:“拿着。这里不对劲。注意小厮。”说完就顺着未关的缝隙又钻了出去,跃上房顶,心无旁顾地回到房中,不一会就鼾声大作,熟睡了过去。

      云一帆与云少风也重新躺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云一帆就带着众镖师向李全道别,李全再三挽留多住一天,云一帆以送镖时间紧迫为由推辞而去。

      云一帆走后,李全把昨天带他们进屋的小厮叫了过来,详细询问了晚上云天镖局一行人的情况,这小厮点头哈腰地说:“昨夜他们各自进屋休息,不一会就鼾声大作,小的并未听到什么。”“千真万确?”李全问道。“回老爷,他们几人回房就吹灭了蜡烛,也未有对话,小的一直在暗中观察,并未发现异常。”原来这个小厮是李全安插在云一帆他们身边的耳目,幸好他们一向行事稳重,才能安然度过一夜。“小的夜间潜进那云栋之的房屋内,寻找再三,他的行李中没有和云一帆房内一样的锦盒。云一帆的那个想来是真的。”小厮把云一帆在床头放锦盒的情况联系到云栋之递包袱,他认为这只是一个假象,真的镖物一定还在云栋之手中。

      这些都在云一帆和云栋之的意料中。所以昨天一到扬州,云一帆就嘱托云栋之去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锦盒,其他人装作到扬州游玩的外乡人,他特别嘱咐的是,新的锦盒要做得很精巧,金线用颜色相同的丝线代替,但花纹要一致,锦盒需要能够折叠成薄薄的一片藏在怀中。云栋之进李府时,递给云一帆的就是这个展开后的锦盒,真的锦盒在冯庆的包袱里。云一帆带领众人离了扬州,向更北走去。扬州的这一夜他彻夜未眠,真的锦盒在他躺下之时放在了床内侧,李家的小厮夜间曾来翻看,他索性就把假锦盒展开摆在自己床头,让他摸个够。云少风当时要在里面放只老鼠,云一帆怕小厮惊吓过度连累了自己没有同意,若不然,他定要在里面放只能咬人的东西。

      云一帆六人走了一个月,也离长安越来越近了。越往北,风俗越是与南不同。到处都是身材高大的男男女女,口音大多豪爽粗犷不似江南的软语温柔。这一路上除了在扬州险些出
      事,其他的危险不值一提,就算是遇到山贼也是不堪一击。在离长安还有五十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小城镇,名为惠州,从惠州到长安不过一日,长途跋涉已十分劳累,于是云天镖局
      的这六位镖师觉得在这里休息一日,明日进长安后,便可以送镖到欧阳亚的府上,这一趟也就算结束了。

      云少风第一次来北方,觉得这里的空气十分干燥,竟有些水土不服。“一帆兄长,我去市集看看,这几天有些不适。”他对云一帆一直都敬重有加,护镖大事,他要出门定要向云一帆请示。“好,你去吧,有什么想吃的买来吃,这几天似乎没见你吃什么。”云一帆点点头就让他走了。

      云少风走在集市上,阳光照着,空气里洋溢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温暖。

      “糖葫芦哎——”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正好,云少风走上前去买了一串,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拿起来就咬了一口,顿时觉得香甜无比,似乎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虽说云少风在云天镖局是仅次于云一帆的二把手,但他年纪却不大,与云一帆同岁,略小几个月,说到底也是孩子,这一出门没了送镖的压力,立刻表现出一股孩子气,这也尝尝,那也看看,觉得这吃的玩的都新奇无比

      云一帆在客店内左思右想,把明日行走的路线,何时押镖到达,详细提了一个计划,再与其他未出门的镖师商议修改,忙了半日才定下心来。

      这边是云少风一扫水土不服带来的肌无力症状,满街蹦跳,眼看就到了用饭的时间,他随意找了一间酒家,叫了两个小菜,以茶代酒,缓缓吃了起来。

      “这不是长安城里最出名的武师魏川吗!”店内有人小声惊呼。

      “可不是,上个月他大战工部司郎欧阳亚,那身手,绝了!”另一人接话道。

      云少风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好家伙,一个二十七八的壮士大汉正往里走,因为是背着光看不清脸,但看他身上穿的都是皮毛镶边的衣服,野蛮,真野蛮!云少风心里唧唧歪歪地念叨,这原始人怎么跑到酒馆来了,原始人也喜欢喝酒?不会要生吃猪肉吧?他想象小二牵着一头活猪上堂子,原始人茹毛饮血的情景,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这位公子,能不能搭个座儿?”云少风连忙从幻想中回神,一抬头就看见他心里的主角——“原始人”站在他面前,小二在一边等他回话。看样子是店里位置满了,想拼个桌。

      “请坐请坐。”云少风想一也没想就同意了,这在酒馆乃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多谢。”原始人一屁股坐下来,云少风顿时觉得自己眼前横了一座大山。这人样貌倒是挺英俊,可惜是个练武的,又是这副打扮,不然的话不比我家一帆兄长差到哪里去。原始人点了一壶酒和一叠牛肉,慢慢吃起来。

      “小兄弟不来点儿酒?”原始人说话了。

      “我自幼不沾酒,兄台请自便。”云少风心想,我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你原始人怎么能比?

      “哦,那也好,酒这东西不碰是好事。”说罢原始人喝了一大口酒,又塞了一大口牛肉,好家伙,够爷们。云少风暗地里观察这个原始人,衣着看似并不华贵,实则都是上好的面料,只是故意拼接成猎户风格的图案,边角镶接着兽皮,云少风想,这穿着得多暖和啊,北方人果然很会过日子。

      “这一次,我看欧阳大人要记仇了。”刚刚说话的两人放低了声音,边看云少风这一桌边议论。云少风最见不得背后说人坏话,当然他是不会记得自己刚刚对原始人的种种揣测。

      “可不是,欧阳亚输给了魏川,就他那火爆的脾气还不找机会狠狠报仇!”

      “我看魏川这次危险了。”

      “他还有心情喝酒,都死到临头了。”

      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原始人的脸色并未变分毫,但云少风却比喝了酒的人更上头。这次镖就是送给这个欧阳亚的,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败类,云少风打算回去和云一帆说说这个听来的消息。

      “你看,那不是欧阳亚吗!”又有人叫起来。

      云少风一听,面上颜色不改,但眼珠子却不经意一瞟,果然看到了一个和那天来云府的人长得一样的异族人。

      魏川看了云少风一眼,说:“这位朋友,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可从江南来?”

      “在下走南闯北多年,已经记不得从哪里来了。”云少风这话也不算假话。做镖师的,什么地方没去过。

      正说着,欧阳亚已经走到云少风这一桌,自顾自坐了下来。魏川仍不为所动,喝酒吃肉,云少风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此时酒馆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欧阳亚与魏川这两人身上,就连门口也多了几个探头探脑的好事之徒。

      云少风不想牵扯进去,毕竟他人生地不熟,镖没送到,更不该去管什么闲事,刚想叫小二来结账,就听到对面的人开口:“难得魏兄也有此雅兴在街边小店喝酒,来,我敬你一杯。”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质小杯,装满了酒一饮而尽。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喝我的酒不打招呼还说是敬我?”这个魏川的回答完全在众人意料之外。云少波看着原始人,差点没从凳子上歪下来。

      “小兄弟,你初来乍到,这一餐我请客,若是不嫌弃就多坐一会,这位欧阳大人可不是经常能见到的。”魏川笑着对云少风说道。

      “在下有事在身,必须离开了,多谢这位兄台美意。”说完云少风就放下几个铜板,估摸着应该够了,便起身离开。

      这边他刚迈脚,就听见身后“哐当”一声,原来是魏川的酒壶掉在了地上。同坐的两人几乎同时跃起,眼看就要出手。

      云少风脚下加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店内不少客人也开始往外退,就在这节骨眼,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

      这算什么事?云少风回头一看,欧阳亚站在桌上,酒菜早已踢翻,魏川面对欧阳亚在三尺开外的地方,拳头紧握,似乎随时会有一场恶战。

      欧阳亚说:“今日我给你敬酒,你不喝也罢,居然还打碎酒壶,真是送死!”

      云少风心想,真是什么理由都可以杀人啊。我得想个办法逃出去。他抬头左看又看,发现了一个出逃的上佳之地,原来这酒家在靠近屋顶的上方有一扇用于通风的窗户,云少风随着人群左躲右躲,不一会就挤到了窗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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