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清风临天下》一刀不留

13、话不投机

　　云一帆根本不想与官府有什么瓜葛，对这些询问统统都是敷衍了事。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一天见不到欧阳中，他就一点不会放下心来。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冲进李府，大打一场把欧阳中找到问个清楚。
　　云少风曾经提议不然晚上再去李府一探，云一帆却说：“你看这欧阳亚整日与我们在一起，我们若是有什么动静他会不知道？到时他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弟弟，我们去了更无法了解真相。”
　　云少风明白，这几天欧阳亚与他来往密切，其实也是为了监视他们。他觉得这件事里面，肯定埋藏一个巨大的秘密，但是云少风却想不到是什么。
　　刚刚曾经来过的官兵又回来，不是什么好兆头。云一帆看着欧阳亚与魏川也被带了下来，二人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心中不禁好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这一次为首的捕快问得比刚刚细致许多，让官兵在门外把守，请他们五人坐下，开口道：“你是杭州云天镖局的云一帆，这位是你镖局的镖师，也是云天镖局现在负责的二把手云少风，你身边的女子是你的妻子，柳岑，这都是你刚刚告诉我的。我查证了一下，你说的正是事实，但是你这两位朋友，却有许多疑点，约下你们五位，也是希望你们能如实相告，如果没有什么必要，也不用隐瞒，冯大人绝不会冤枉好人。”
　　云一帆看看欧阳亚，说道：“在下讲的俱是事实，再问下去只怕我也无言可对了。”说完就不再出声。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这捕快拿出一枚银簪，问道：“这可是你们的？”
　　云一帆一看见银簪，顿时脸色变了。
　　这捕快真的是捕快么？

　　欧阳亚开口说道：“这银簪你从何而来？”脸上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云一帆更加肯定这是他故意为之，恨不得拖他出去好好打一场。
　　捕快说：“这是我从一名死者手中找到的。”
　　欧阳亚稍微端正了坐姿，面朝着捕快，打量了一番，说：“你是冯大人吧？”
　　他这一问，在坐的均是一震。
　　云一帆苦笑着看着欧阳亚，心想你这工部司郎也不用这么大口气吧？云少风更是面露正色，神情紧张，柳岑往云一帆身边靠了靠，她也被这一问吓了一跳，魏川则是不解地看着欧阳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欧阳亚突然笑起来：“冯大人，你这就忘记我了？”
　　这捕快收起银簪，并不回答，而是叫来一对官兵，说：“把这五人，通通带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欧阳大人，请受下官一拜！”冯一堂换了知府的官服，把云一帆五人带进后堂之中，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五人面面相觑，欧阳亚连忙上前，扶起这冯一堂，哈哈大笑。他这一笑，不仅是云一帆他们面露怪色，这冯大人也局促起来。
　　“我这工部司郎没有白当！冯一堂，你果然还记得我！”欧阳亚爽朗地说道，与平时的莽夫形象相去甚远。
　　这一回云一帆彻底明白了，这欧阳亚是布了个大局，他们都被算计了。最无辜的人其实是他弟弟欧阳中，现在还被关着。
　　“我可不是来看他打官腔的。”云少风小声地对魏川说。
　　“我平日最讨厌他这副模样。”魏川也在咬牙切齿。
　　欧阳亚和这冯一堂边走边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云一帆听到云少风和魏川的对话也忿忿地回头表示同意。
　　“各位还站着，是我疏忽，请坐请坐。”冯一堂这才想起，这里除了欧阳亚这个大官儿以外还有四个人，叫人上了茶，六人齐齐坐下，开始说起这李青李全的死。
　　“不知冯大人这些日子可查出什么？”欧阳亚问道。
　　“下官这些日子在城中遍寻相关人等，除了这一枚银簪，就是你们几位相关人士了。李府现在是这李氏兄弟的妹妹在居住，欧阳大人，恕在下直言，你此番扬州之行，是否别有它意？”冯一堂看来掌握了不少信息。这欧阳亚倒是没选错人。
　　云一帆心想，欧阳亚本就是个官，他干的事肯定就和官场脱不了关系，着实麻烦。若说之前是为了一个义字，现在就是想走也脱不了身了。
　　这才不多就，冯一堂就单刀直入，欧阳亚看着冯一堂，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两人是我亲手所杀。不过……”
　　“不过什么？”冯一堂被欧阳亚的话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凶手就在眼前，他却不能下令抓捕。
　　“如果我说我是奉先皇之令杀了他们，你可会治我的罪？”欧阳亚问道。
　　“欧阳大人，请明示。”冯一堂不敢断言，只能如此问。
　　“此二人是偷取宫中宝物的大盗。”欧阳亚像只老磨，推一下动一下。
　　“敢问欧阳大人，你是如何得知？这二人与先皇又有和关系？”
　　“冯大人，这个还是请你到李府请来我的母亲，我们一同再议吧。”欧阳亚把话题扯到了李氏身上，云一帆听后更认为李氏就是那画中人了。也许这三十年前的旧事比预想的还要精彩。
　　冯一堂见欧阳亚这么说，便不再多问。找来府中下人，令他们收拾几间上好的屋子，给这几位贵客居住，并未言明其中一人是工部司郎。欧阳亚超魏川挤眉弄眼，魏川只是向前看着，并不理他。
　　云一帆站起身来，向冯一堂说道：“冯大人，我等粗民住惯了客栈，不劳冯大人费心安排，实不敢当。”
　　魏川，云少风都点点头，表示还是回客栈住比较方便。
　　冯一堂笑道：“几位不必担心，我请几位前来只是为了商讨案情，几位的日常生活我绝不过问，还请暂且留下，若是继续住在客栈，街头流言蜚语太多，对几位也不利。”
　　云一帆复又坐下，想这冯大人说的也是，若是回去了，客栈中的人都见到他们被盘问了两次，还被带走，定会对他们生出许多防范，是非之地焉有再留之理，现在这扬州城中除了知府之外，竟再无一处安身之所。
　　冯一堂命人去客栈取了他们的东西，送到各人房中，云少风轻点一番，没发现少什么，也就安心住下。柳岑倒是气鼓鼓的找到欧阳亚，问他这是何意，把我们带到官府来，问他难道不知道江湖中人是最不想和官府打交道的么？
　　“云夫人不要动怒，此时已是水落石出的前夜了，你夫君这番辛苦定不会白费。”欧阳亚和颜悦色地说道。
　　柳岑还待说什么，正好云一帆前来寻她，便生生禁了嘴。
　　“岑儿，你来这里干什么？”云一帆明知故问。
　　“没什么，看看这工部司郎有多大的官威！”柳岑气还没消。
　　“好看吗？”云一帆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娘子。
　　“不好看，我们走。”说完柳岑就往外走，云一帆也不理欧阳亚，握起柳岑的手，跟了上去。
　　“岑儿可看出什么不妥？”云一帆小声地问
　　“这个欧阳亚要是知道我们和冯一堂串通好来找他，估计会气死。”柳岑忽然转怒为笑，她接着说道：“他现在还觉得是他引来了冯一堂。”
　　“如此甚好，说明他没有发现我们早就找了这冯大人。”云一帆点点头，放心地与柳岑回了屋，他觉得在这扬州府中，才感觉到安全。
　　这一次云一帆才算是吃了颗定心丸。能得到冯一堂的认可，纵然欧阳亚有意也好，无意也好，这下他算是被逼到明处了。
　　欧阳亚和冯一堂曾有一面之缘，那是在长安，当时冯一堂因办案有功，被召进京，嘉奖之余，更是与欧阳亚等一见如故。这还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
　　云一帆和柳岑在府中不可随处走动，二人商议不如出府看看，外面都有什么传闻。他们叫上云少风，对府中管事说明后就出门了。走在街上，三个人顿时觉得自由了许多。
　　云一帆说：“人人都想做官，这做官有什么好？”
　　柳岑答道：“你看看欧阳亚就知道了，明明是个粗人，做了官居然就成了君子。”
　　云少风听了笑道：“我倒是觉得我们比他更适合做官，他也太没个正经了。”
　　“少风，你觉得欧阳亚是个什么样的人？”云一帆问。
　　“他知道的远比我们多，但他却不是知道得最多的。这些日子与他喝酒比武，觉得此人能有今天，靠的也是头脑，其他的我就说不上了，我对官场没什么了解。这次这事儿完了，我再也不想碰这和官儿有关的镖了。”云少风表达了不满的情绪。
　　“那岑儿呢？”云一帆又问柳岑。
　　“欧阳亚能从一开始就骗过我们，将欧阳中藏起来，定是想保护他，看来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就在刚才他还说一帆你的辛苦不会白费。”柳岑说道。
　　“哦？他这么说的？”云一帆到是没想到欧阳亚会说出这样的话。
　　“正是，欧阳亚看来很欣赏相公你呢！”柳岑甜蜜地对云一帆一笑。
　　“这冯大人的夫人也在府中，有空你去和她聊聊天拉拉家常，看看这冯大人到底如何。”云一帆思索片刻，对柳岑说。
　　正聊着，前面一阵热闹。三人均是年轻好奇心强的时候，便挤上去看热闹。
　　“诸位请看，这正是我家中祖传的秘方，无论什么病症，吃了这个小药丸都能好。”原来是个街头买药的。三人觉得无聊，看了一会又挤出人群，这时柳岑发现自己的钱包不知何时被人摸去，立刻回头向刚刚站的地方看去。
　　云一帆也发现柳岑表情有异，看她摸向腰间，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向人群中看了过去。这一看不打紧，居然看出这群人里有不少贼。只怕是挂羊头卖狗肉，这群人一人卖药，吸引了围观的人之后，就动手偷钱袋。
　　云一帆二话不说，一跃蹦到最中心，大声说：“大家摸摸自己的钱袋还在不在！”围观的人听了他的话纷纷摸向腰间，不少人都发出惊呼，果然钱袋不见了！
　　从人群里跑出了三个人，云少风哪里会让他们跑掉，抬脚就追，左一拳又一掌的，“刷刷”制服了两人，柳岑也不示弱，玉足轻点，又是一个贼人倒下。中间那个买药的看到这副光景早已吓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一帆走向前去，掀开他的桌子，只见下面七七八八躺着数十个钱袋。这几人偷了钱袋就放在负责卖药的人这里，根本没有人会发现，云一帆气不过，一脚踢翻了桌子，这卖药的忽然喊起来：“英雄莫怪！我们这就把钱还给你们！”
　　说完就把钱袋悉数放在地上，又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几个。云一帆看了他一眼，一句不说地任凭来找自己钱袋的人蜂拥而至，而有部分人没有被偷，都开始指责这几人。
　　云少风扭住的两人嘴里不住骂骂咧咧。云一帆则接过柳岑手中的一人，带到那卖药的人前面。
　　“这就是你的同伙？快，把我娘子的钱袋拿出来。”云一帆硬着口吻说道。
　　“是，是，英雄请看，这不是你家娘子的钱袋？”卖药人从云少风扭着的一人身上摸出一个钱袋，柳岑一看正好就是自己丢的。
　　“跟我去官衙。”云一帆可不管他们叫他是英雄还是狗熊，这些人不治不行。说着就扭着这几人去了衙门，一路上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跟着前去，有些人是因为钱袋被偷，所以要看看这几个人的下场。
　　“这下可好了，我们又惹上官司了。”云少风对柳岑说道。
　　“偷的可是我的钱袋！”柳岑瞪了他一眼，小心扎好钱袋，觉得云一帆做得不错。
　　云一帆来到衙门后没有立刻进去，对围观的人说：“还请刚刚钱袋被偷的朋友出来为我作个证。”他这话一说，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刚刚蜂拥上去收回自己钱袋的人此刻都像哑了一般，左顾右盼，似乎被偷的不是自己。
　　这是柳岑没有想到的，她想，若不是自己钱袋被偷，云一帆大声提醒，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损失多少，现在居然一个人都不愿意站出来，实在是令人气愤！
　　云一帆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出来作证，他一下推开刚刚扭住的两贼人，拍了拍手，笑道：“既是没有人被偷，我看这公堂也不必去了，在下先告辞了。”说完走向柳岑和云少风，此时云少风也松开了刚刚抓住的两个人，拍拍手，跟着云一帆走出了人群。柳岑知道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狠狠瞪了偷她钱袋的贼一眼，也跟着离开了。围观的人没想到云一帆这就不告了，有稍有正义感的人自发地走出来，将正准备逃走的贼人抓住，就往衙门里送。
　　云少风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人都是这样，非得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才会理睬正在发生的事。”
　　三人毕竟年轻，马上就忘记这件事，在集市上逛了半天，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柳岑兑现了自己的话，在卖糕点的妇女那里拿了十斤糕点。这卖糕点的笑得合不拢嘴，柳岑又像她打探这几日有什么议论得多的事情，这老板说道，就是前日从客栈了抓了五个人，听说是杀了人的，就是那天发现的两具石头，这五个人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柳岑问她是从何得知，她说是不少人亲眼看到的。说完就递给她十斤糕点，柳岑没有再问，付了钱便与云一帆云少风回了知府后院。
　　冯一堂十分客气，晚饭时分备了酒菜，请他们五人前去吃饭。魏川笑称这是欧阳大人给他们带来的意外惊喜，有吃有住还不用付钱。云一帆想，不知道今天这偷钱袋的案子是不是冯一堂审理的？
　　“云镖头似有心事？”席间冯一堂看出云一帆兴致不高，唯恐没有招呼好，便开口问道。
　　“冯大人今日可听说市集上有不少贼人？”云一帆想，他要是知道，肯定就审骨此案了。
　　“今天却有人扭着几个贼人来到公堂之上，云兄弟想问什么？”冯一堂说道。
　　“这几人本是我们带到府衙，正待进来见冯大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作证自己的钱袋曾经被偷过。我们只有放开贼人，先行回来。”云一帆讲白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冯一堂听罢哈哈大笑，说道：“这几个人在此地作案已久，每次被抓都是如此，我对这几人重罚多次，但城中居民对他们也是无奈，他们每次都能想到新的花样偷钱。”
　　“这倒是一群奇人，冯大人不妨调教一番，日后说不定有用。”云一帆笑着说道。
　　“正是，这几人对扬州分外熟悉，与其让他们在城中作恶，不如为我所用！云镖头好见地！”说罢就向云一帆举杯，云一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气氛变得愉快起来。而云一帆明白，这才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