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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局外局 ...

  •   次日清晨,乐世康轻手轻脚地推开雍台宫寝殿的门,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压声唤道:“陛下?”

      里面很快有了动静,薄九厉一手挑起床边幔帐,稍稍侧头露出脸来:“说。”

      “萧相已在殿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了,”
      乐世康面露为难之色,“ 您看……”

      “请进书房先坐。就说朕马上来。”
      薄九厉说罢又放下帘子,他向后靠坐着,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楚怀昔。”

      乐世康快步出殿,见着那立于阶下,背对殿门吸着烟枪的挺秀身影,脸上当即堆满了笑:“左相大人!”

      那人将口中含着的烟雾轻吐出去,随意抬手挥散,这才转身,面容是女子独有的美艳精致:“辛苦总管。陛下怎么说的?”

      “陛下请您去书房稍候,说他即刻便来。”
      乐世康连忙上前将人往里请,“萧大人不知道,这几日六国来秦,陛下真是宵衣旰食,昨夜又和楚王周旋宴饮,这才起晚耽搁了时辰。”

      “总管不必解释。是我回京突然,也没提前奏请,陛下未曾准备实在正常。”
      萧烟笑了,那笑声英气飒爽,又掺着点恰到好处的妩媚,“何况我是臣子,等个一时半刻又有什么要紧?”

      乐世康赔笑,萧烟于殿门前站定,立刻有几个宫女垂首上前,熟稔地接过她手中白玉烟枪,又端来花露供她漱口。

      乐世康亲自推门:“相国请。”

      萧烟刚要进殿,忽又顿步,她偏头看着乐世康,似是随口一问:“乐总管,我听说之前进宫的那个楚国公子,近来很是受宠啊?”

      那头乐世康将萧烟引至书房,寝殿之中,楚怀昔才悠悠醒转。

      楚王的酒后劲太足,他整晚都像在被小火煨炖,睡得昏昏沉沉,以至于醒来时看见薄九厉的面容,一时半刻竟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薄九厉瞥他一眼,将始终被他死死拽着的衣袖抬了起来,语气听不出喜怒:“松手吧?”

      楚怀昔:“……”

      “你一直拽着不让朕起,”
      薄九厉偏头,似是在回忆,而后用气音轻笑了一下,“还说朕再动一下,就马上杀了朕。”

      楚怀昔笑不出来,他脸都木了,倏而松了手,撑身坐起,试探地问:“……耽误了早朝吗?”

      “今日休沐。”
      在楚怀昔的羞愧消减之前,薄九厉补充道,“不过左相晨早回京,在外头侯了有一会儿了。”

      楚怀昔不太安详地闭上了眼。
      薄九厉就不能直接走吗?自己又不会真的杀了他……

      薄九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边起身由两个宫女伺候着洗漱,一边道:“怎么,真想让朕‘断袖’?”

      楚怀昔叹了口气,揉着隐隐作痛的侧额:“下次再有这种情况,陛下直接叫臣起来就好。”

      薄九厉只说:“朕以后都不会再叫你喝酒了。”

      楚怀昔不明白这他是抱怨还是保护,但并不在意,心里想着如此最好。

      乐世康不在,薄九厉也不叫别人近身,就亲自穿着袍服。

      楚怀昔这会儿终于稍稍清醒,他想起了正事,趁着薄九厉还没走,说:“陛下,臣想今日就去暴狱审问郭千山。”

      “这么着急?”
      薄九厉回头,目光落在楚怀昔脸上后动了动。

      他没说行或不行,低头系好腰带,却突然靠近床榻,将双臂撑在榻边,俯身轻声道:“楚楚,你脸还是红的,见人之前再喝碗醒酒汤吧。”

      床边纱帐还没有挑起来,他二人的身形被虚虚地遮掩着,在旁人看来极为暧昧,一众宫女皆悄悄红了耳朵。
      黑色的冕服让薄九厉自身本就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更近一层,虽然明知对方是在给别人做戏,楚怀昔一时间还是没能说出来话。

      待楚怀昔洗漱完毕出了宫门,丁阳和钟隐已经照例在外等候。丁阳一见楚怀昔便脱口而出:“主子,你、你怎么……”

      他支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钟隐闻言才敢正视了一下楚怀昔,而后也紧张地蹙起眉头。

      楚怀昔现在与其说是脸红,不如说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刚被滋润过的靡艳情态,眼尾和两颊透着让人心惊的薄红,那双本就勾人的狐狸眼愈发水光潋滟。

      钟隐没敢多看,抿唇移开了目光,心里为自己被同性吸引而感到有些难为情。

      “昨夜喝酒了。没事。”
      楚怀昔不太想说这个,当机立断换了话题,“去暴狱。”

      暴狱设在秦宫西北角,此处远离宫苑,人烟稀少,一路但见古木狰狞,气氛阴森。

      丁阳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不愧是天下第一阴狱……比传说里的更可怕。”

      钟隐和楚怀昔没吭声,依旧面不改色地向那黑幢幢的庞然巨物走。

      “钟隐,你听过吗?”
      丁阳不敢和楚怀昔胡说八道,小声对钟隐讲,“嗯,就是……他们说,这里晚上会有鬼魂出没……”

      楚怀昔想到了什么,笑道:“我就是鬼啊。”

      丁阳瞬间汗毛倒竖,又听钟隐说:“里面有鬼也该散了。暴狱上一次启用,还是四年前秦帝大查姜党、血洗后宫之时,听说——”

      丁阳颤声喝止:“好了你别说了!”

      此时三人已经到了暴狱门前,薄九厉许是早已下了旨意,狱丞见到楚怀昔并不多问,叩首请安,而后恭恭敬敬开了沉重的门锁。

      “你们在外面等我。”
      楚怀昔将斗篷解下递给丁阳,边走边问狱丞,“郭千山怎么样了?”

      沿着石阶下行,四周不透日光,阴暗潮闷,狱丞从墙上摘下火把,走在前面为楚怀昔引路:“回侍君的话,陛下已经派了人连夜审问,郭千山一字未吐。”

      楚怀昔冷笑,到了讯室,便见郭千山被架在拷问台上,双臂大张绑缚,浑身是血,头已经垂下去了。

      楚怀昔淡声道:“泼水。”

      水是冬日里带着冰碴的水,里面掺了盐,郭千山登时浑身刺痛,意识恢复时,便发觉楚怀昔坐在他面前的木椅上,搭在左膝上的右腿轻翘,姿态闲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醒了啊,师叔。”
      楚怀昔双手交叠,故意问狱丞,“对了。陛下有没有说过,我可以审到什么程度呢?”

      狱丞说:“陛下交代了,但凭侍君心情,生死不论。”

      楚怀昔满意地笑了一下,他话在问狱丞,眼睛却一直盯着郭千山。他生的太风姿绝艳了,可此刻那种夺人心魄的美都化为了一种恶毒,在这暴狱中催人性命。

      狱丞等人自发退下,连负责记录口供的小卒都没留,郭千山回视着楚怀昔,忍不住吞咽喉咙里的血腥。

      “很痛吧?师叔。你有没有后悔过?”
      楚怀昔缓慢地卷起右侧袖口,缠裹在小臂上纱布露了出来,“当日你带人袭击我,若是暗器上都涂了毒,现在谁笑到最后还真是不一定呢。”

      郭千山半是讽刺半是感叹的呵了一声,嗓音嘶哑如恶鬼:“你本事大,和你动手哪有人敢用毒?一旦被你缴械,无毒自己尚可留命,有毒却是毫无生机啊。”

      楚怀昔说:“师叔一向这么明智。所以你也知道,想除掉我,硬拼不是最好的办法,这才在天华大街动手,企图吸引秦帝注意。秦帝起疑,则你功成身退。事若不成,你拿住我的把柄也算大功一件,自然可以在楚王那里将过错一笔勾销。郭千山,你想拿我的命给自己铺路,好算计啊。”

      郭千山只道:“楚怀昔,我栽在你手里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怀昔单刀直入地问,“是谁指使你的?”

      郭千山抿唇不言。

      楚怀昔站起身来向前走,郭千山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

      楚怀昔半叹半笑,轻轻摇头:“师叔,你不是一个人。你在外安家,妻女俱全。门内了解你的事了,你想知道当初是谁替义父查了你家的宅址吗?是我啊。”

      郭千山蓦地瞪大了充血的眼睛。

      “所以师叔,你不要不讲话。”
      楚怀昔的嗓音堪称蛊惑,他缓缓地说,“否则我会派人给她们送去你尸体的残块,白天,黑夜,在每一个你已经离去的日子。没了皮肉还有骨头,师叔,你觉得我能问候她们多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局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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