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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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从来没有问过肖羽关于洛山的部署，也从来没有问过他有没有把握度过难关。似乎从本质上，兰陵就是信赖肖羽的，从未想过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但是大战在即的时候，兰陵却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有些恐惧，有些不安，更多的是迷惘，整个人仿佛浮游在空中，没有依托，没有真实感。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到，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不出一炷香，洛山上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敌的准备。一直到肖羽把付炎和韩清子都派遣走，整个大堂空洞洞地，只剩下兰陵和肖羽。
这种感觉让人感到压抑，可兰陵平静了下来，甚至吐了吐舌头，笑着问道：“肖羽，你有没有想过会输？”肖羽抬头看了看天，笑得风轻云淡，言语间也有些飘渺，“说实话，曾经很怕，现在却不是那么怕了。”
兰陵点了点头，他明白这种感觉。曾经，他怕吴楚两国交战，可是到快死去的一刻，他却突然不怕了。人总是在恐惧中成长，虽然过程无比痛苦，但不得不说，在蜕变的刹那，是美好的。
肖羽微笑着看兰陵，语气轻柔问道：“你怕么？”兰陵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怕的。”是该有个结束了，否则，朝廷江湖不会有一天平静。
山下厮杀大约开始了，兰陵无比镇定地抱着兔子和肖羽喝茶聊天。肖羽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很少这么平静，从认识他师傅开始，这场斗争便开始酝酿。直到现在，一切该结束了。这个江湖，除了厮杀以外，还有些人，只喜欢与山水相伴，纵剑走天涯。
那碗茶一直喝到了深夜，肖羽闭了闭眼睛，旋即睁开。那一瞬间，他的脸上，不带任何调笑的意味，全然肃穆。
兰陵放下兔子，拉了拉衣服，轻轻说道：“下去吧。”两人再没有说话，在黑暗中沿着小路慢慢下山。及至山腰，便能听到兵戈相击的声音，厮杀怒骂的声音。兰陵的脸上，显现出一种悲哀，那种无力阻止，无法控制的无奈再次袭来。
到了山脚下，点点火光间，是一张张陷入疯狂杀戮的面孔。肖羽静静站着，半晌，深吸一口气，运功道：“我教众停手，各位大侠请停手听我一言。”
肖羽韵律功夫深不可测，这一声下来，山野震动。众人停手，均看向他。白道人士暗自运功，怕肖羽乘机暗算。魔教教众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肖羽打着什么主意。难不成大家打都打了，闹都闹了，他要和谈？
事实是，肖羽确实打算和谈。他高声道：“青云道长，我魔教是否杀人如麻，奸淫掳掠无恶不作？”那道长沉吟半晌，最终道：“你教虽无如此放肆，但声势浩大，有作乱之心。更兼一些狂徒，杀人不眨眼。我白道人士顺应天道，汝等快快束手就擒。”
肖羽仰天长笑三声，接着厉声道：“你白道人士难道没有作乱之徒？我魔教做正经生意，洛山角下百姓安居乐业。在我教内，律法严明，绝不随意欺辱百姓。纵使有些害群之马，也只是漏网之鱼。”
这话说完，青云道长一愣，再是无话。仔细想想，自从魔教壮大，当真做的都是江湖人的事，远远算不得出格。魔教教主在江湖上出现次数也并不多，什么奸淫掳掠更是强加之罪。
见青云道长无话，少林无延方丈开口道：“我出家人，觉无杀戮之心。今日，我们便来对对，你魔教上任魔教主偷我秘籍，杀我方丈之事。”
这件事一提，年纪大些的人便都想起来了。这其实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当年白道集结，讨伐魔教。少林方丈德高望重，却被魔教教主所杀。上任魔教教主被人目睹在少林出现，却不承认杀方丈之事。
最终，魔教被围剿，教主被杀。江湖平静多年，后来肖羽继任，魔教才又壮大起来。
肖羽听了那方丈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笑，说道：“这三十多年的冤案，是该昭雪之时。冤有头债有主，秘籍确实为上任教主所窃，但方丈却不是他所杀。”
未等有人反驳，肖羽便接着讲了下去。
当年，杀了少林方丈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肖羽的父亲，当今太傅。当年，他还未成为太傅，只是侍候方丈的小弟子。小和尚在一次下山后，动了凡心，看上了妓院胡姬。求师傅让他还俗，可方丈见秦太傅天资不错，坚决反对。
小和尚为爱昏了头脑，在师傅饭菜中下了散功药，想要逃跑。方丈识破此事，但慈悲为怀，却未拿小和尚做什么。只叹气说他本在那夜将要西去。小和尚又惊又怕，更是内疚。那方丈吃下饭菜，告诉小和尚，若为官，必要协王建太平盛世。
后来，方丈静静睡去，丑时小和尚再看，方丈已经圆寂。最后，小和尚去找那胡姬，没钱替她赎身。因此先上京赶考，历时三年，最终及第。可惜后来再去找那胡姬，已经是人去楼空。
再后来，云游四方的魔教教主见到了秦家肖羽，隐姓埋名收了这徒弟。秦太傅早年苦恋那胡姬，却最终不得。因此对肖羽母亲感情极淡，后来，整个心思扑到了朝廷上，对肖羽也不甚关心。
肖羽与师傅关系越发亲近，年纪大些，便被托付两件事。一件事便是光复魔教。另一件事，便是洗脱师傅的冤屈。
当年，前任魔教教主是个武痴，甚爱各派秘籍。本只想借少林秘籍三月，可谁知正赶上方丈仙去。被追杀，身负重伤，而后，秘籍也未归还。
后来，他的师父死去，肖羽便一直调查少林方丈死去一事，却一直没有眉目。后来，机缘巧合间，听到父亲所说往事，这才得知真相。
这件事，在三十年后的今天，才得以大白天下。
听完这件事后，众人纷纷开始议论，大多是质疑之声。肖羽也不辩解，静静站着。兰陵察觉到他的痛苦，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这时候，兰陵似乎也想起了肖羽的师父。那个喜欢抱着酒瓶子，躲在屋里不出门的大胡子。一脸凶相，可笑起来却极其温暖。记得那时候，肖羽和师傅关系极好，惹了什么祸，都藏到师傅家中，一躲很多天。
议论声渐渐停止，少林方丈再次开口道：“教主所言，合情合理。当年我方丈身上确实无伤痕，但却僵硬无比，似乎失去内力许久。可这总是教主一家之言，死无对证。”
肖羽并不惊慌，只道：“我以魔教教主说出这话的确不可相信，那么，我用太傅之子的身份，说这些呢？”
肖羽自爆身份，吓了兰陵一跳。他诈死虽然严重，但他并不是吴国子民，算不得大逆不道。可肖羽诈死，是确确实实欺君之罪。
听了这些，底下的人议论声更大。付炎走上去，将少林秘籍递给方丈。那方丈接了东西，也不知肖羽说得真假，最终还是默默退下。
白道之众这时失去领头之人，正在茫然之际。肖羽再次说道：“我教无意参与江湖纷争，各大门派联合围剿我派，实属受人挑拨。”
白道之人更是乱成一团，几个出头的已经开是愤怒，骂道：“魔教贼子，勿乱我心，你魔教蛊惑人心，人人得而诛之。”
肖羽也不恼，说道：“我魔教教众除分坛坛主外，全数在此。他们入我魔教，哪个是受到蛊惑？花家为谋财，陷我魔教于不义。”
这时花家家主花清荷自然沉不住气，怒道：“你魔教联合卓家，拐了我妹子，骗我秘籍是真，怎的现在反咬一口。”
这时，从山后走出一女子。红衣白裙，清丽动人，正是肖羽那位假夫人素素。她也提起道：“我乃花家素素，当年刚刚及笄便被过继给京城尚书之家。但那之前，我与卓哥哥已一往情深，受欺骗之事和秘籍之事，均为谣传。”
花清荷见到素素，才显得有些慌乱。当年，为了得到官家的门路，将妹妹过继给了没儿女的尚书家。可谁知，她却爱上卓家少爷，早将武功秘籍偷偷给了他。
这么多年，也不晓得这个妹妹怎么样了，只道在京城嫁了人，却不想在这里出现。花清荷顿时无话，他年纪不大，虽是狡诈，却远远未到老奸巨猾的地步。这时看到许久未见的妹妹，也觉愧疚，再无话可说。
肖羽不逼他，只扬声道：“我魔教再次立下三誓，绝不扰乱朝廷，绝不扰乱江湖，绝不扰乱百姓。今日一战，双方均损失惨重，乃是百害而无一利之事。还望各位，本着慈悲之心，放我魔教生路。”
这番话，说到了大多数人心里。这么些日子劳累，早已经累得很多门派入不敷出。最终，几大门派合计后，纷纷退散。
天亮之时，魔教正式被承认。后来，魔教百年内，逐渐发展，再无动荡。
那天，看了一晚上热闹的兰陵问笑得可爱的肖羽，既然一早就可以解决，为什么不在打之前就说。
肖羽笑得高深莫测，然后说道：“所有所有的理由，都只是打和不打的借口。这一架，非要打，打了大家才舒服。打完了，大家发现，原来没什么好处，这时候，才需要一个不打的借口。”
兰陵笑了笑，突然明白了肖羽的意思。淡淡笑了笑，问道：“那什么时候，是不打的借口出现的好时机？”
肖羽道：“快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尘埃落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