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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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如今怎么变作了这样？我都认不出你了。”
慕容复提起酒壶豪饮一番，抹去唇边溢出的酒水，仰头想了想，问：“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你如何得知呢？你即不知道不明白我的为人，又凭什么说我变了？”
自从妈妈和婶母翻了脸，王语嫣被拘在家中不许再与参合庄的人便宜来往。她虽不能亲至来看，但她能亲耳听呀。
自伯父去世，表兄大病一场，随后移了性情，不再苦学钻研还施水阁的藏谱也不练武，整日里不是看道家的书就是抄佛家的经，谁劝也不听，将婶母气出个好歹。但凡那边倒霉，王夫人便高兴，一高兴就会当做笑话说与她听。
王夫人一贯看不起参合庄上下那一脑门子发大了的皇/帝/梦，如今慕容小儿倒是不做梦了，可活的快了断尘缘了，岂不乐的她连饭都多吃半碗。
慕容复听罢王语嫣挟带七分幽怨三分担心的话语，不知是何意味的轻笑一声，用扇子挑起她的脸来，低头靠到近前，眼见少女娇美的脸庞越来越红，才慢悠悠往她心上扎了一刀。
“你我两家不睦，你巴巴赶过来与我诉心肠求个什么结果呢？孤身一人夜/赴外/男居处，有悖闺训，违逆母意，也无法博得我欢心……表妹此事做的何其愚蠢，倚/门/卖/笑的女子都得掂量清楚自己身价，你尚且及不上她们。”
王语嫣这等娇养在深闺中淑女何曾有机会听到这等毒辣的讥讽，更何况说出这等伤人话的乃是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当下一阵羞愧一阵恼怒，不由化作眼角一串串的泪珠，泪眼婆娑地捂着脸跑回去了。
“公子爷一向爱护表小姐，这遭怎如此铁石心肠。”
阿朱在旁边看全了前因后果，也越发不懂如今公子爷了。
慕容复见阿碧提灯追了上去，遂不再关注，笔尖蘸满墨汁，继续抄写经书。
“表妹待我好是她自己愿意，我不想还她情，不如乘早断了她念想。”
梦里那一生，他觉世人都负他良多，郁郁不得志，唯有表妹和阿碧陪他走到最后。
与阿碧这等忠仆不同，表妹并非非他不可，她可以有许多选择，也曾选过段誉，最后回到他身边，不过上辈人作孽断了她后路，她并无第三条路可选。
虽大丈夫立世三/妻/四妾/属实寻常，慕容复亦没有娶了表妹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但他为人太过狷狂，他可负了表妹去娶西夏公主，但表妹曾投入段誉怀抱叫他心里委实不舒服，既然如此，还不如断了那些妄念给自己留些清净。
阿朱将他抄写的经书一张张理齐收好，见公子爷笔迹潦草，也不像真心投在抄写经书上，只觉聪明人做事属实没头没尾，叫人摸不着头脑。
“我整理好拿去供在佛前吧。”
慕容复冷笑一声，断然道：“通通烧了。”
他爹如今正不知道在少林藏经阁偷学绝技到哪一部了，佛前离的近，以后有的是机会在佛前忏悔自己造的孽。
这些佛经、道经叫他来看，通通狗屁不通，妇人之仁，结果沉迷佛学不务正事的段誉竟然练成了无上神通，岂非将他比作了一个笑话！
对了……这孩子今年几岁了？是又偷懒打诨虚度一年，还是终于开始学武了？
悬在笔尖的一滴墨落在纸上晕开一片，慕容复冷着脸不由心里暗骂了句：段誉此人，于他就是这么蛮不讲理、不可理喻的混账。
“阿嚏！”
悄悄翻出窗户的镇南王世子赶紧捂住口鼻，左右偷瞧。
其实老大一个喷嚏声，警觉的王府侍卫和婢女早发现了，可看世子换上一身道童的打扮便知道世子是想王妃了，所以全都目不斜视，当自己没看到，免得这小祖宗受了惊吓，反倒从墙上摔下来伤了自己。
他此次出逃，一则确实想妈妈了，二则最近父王唠叨他练武烦的要死，三则……鬼要来啦！
每每想到此处段誉都不由扼腕跺足，只恨自己当年为何不受教，不在老和尚面前乖乖听佛理，要不怎么会招惹到那只闲鬼，将他作弄上瘾的男鬼。
自来人都是经不住念叨的。
段誉正掂着银袋犯嘀咕，同时一心二用掐算那闲鬼出现的日子快到了没？可会妨碍到他跑去找妈妈？
下一瞬眼前一黑，后颈一痛，顿时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段誉神智清醒时只觉得香香暖暖又软软和和，跟趴在一朵云上似的，随即吧嗒吧嗒嘴，脸换个朝向又想继续睡。
“公子，这温度可还行？”
还行还行，再烫一点更像泡热泉般舒适。
哗啦——
一勺热水烫的段誉半昏半沉的神智瞬间清醒，他啊哟叫了一声，双臂一撑就想爬起来。
柔软的掌心力拔千钧，按在他肩膀上叫他动弹不得，随后又是哗哗几桶温水淋下，陌生的女子手上缠好布巾，朝他柔言劝诫。
“公子爷吩咐要将您打理干净呢，再搓一遍也就好啦。”
“哎！那里痒，你别碰，哎哟……”
这几日雨多风凉，段誉有些着了冷，一边被揪着灌姜汤一边身体难受，偏偏镇南王一介男人，只晓得一见他就数落他惫懒不知上进，分毫不像妈妈关心他冷了还是热了，渴了还是饿了。
段誉一想起妈妈，马上眼圈一红，又吸了吸鼻子。
“着凉泡一泡温泉，好得快呢。”
伺候他搓澡的妈妈端来一碗撒了红糖的姜茶，将段誉打理的浑身发红，才伺候他穿上衣服带去见人。
淡淡的香烟白雾从两只金质狻猊小炉的兽口里冉冉冒出，杀千刀的闲鬼如今越发长得高挑可俯视他一头，还是一贯的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取来一支羊毫笔站在一副人高的白娟前细细描画图案。
“今年还不到吃腊八粥的时候，你怎么又把我劫走了？”
段誉越长越大，与他见面多了，知道这人想法古怪身上却没杀气，因此与他相交很有些不知进退的熟稔，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翻墙爬出王府却不能去见妈妈，还得叫他教训一顿，顿时就委屈的想哭出来。
慕容复描好最后两笔，搁下画笔上下端详，满意地翘了翘嘴角。
“听说镇南王为了逼你练武，将你打了一顿？”
段誉挥挥手，赶忙道：“都是误会！不过……也不算全是误会。”
“打了就是打了，没打就是没打，你这人怎么连话也说不清。”
一提起这事，段誉看看座上悠然饮茶的怪人，脸上更苦了。
他垂头丧气，唉声叹道：“虽没打我，却点了我穴道——我全身好像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许多多蚊子同时在吸血，明明他儿子这样难受他却只顾站在一旁继续劝我学武。”
“所以你又逃了。”
慕容复看他嫣嗒嗒没什么精神气的丧气模样，又讥嘲他长得衰神一般，还一贯脓包做派，丢人丢到宋人那边去了。
“你爹爹毕竟是你亲爹爹，点了你穴道早晚会解，但若你遇到恶人，那时可叫你死不了活不成。”
“你们这些习武的人怎么整日打打杀杀的，戾气忒重。”
段誉摇摇头，是万万懂不得他们的想法的，也不想去懂。
被掳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实在腹中饥饿，正当他苦着脸捂着肚子想要讨点东西吃，身着秋棠色罗衣的侍女端着小盖碗而来，一股浓厚的谷物味道扑鼻，惹得他眼巴巴盯着，嘴里不断往下咽馋水。
慕容复瞥他一眼，抬手打掉他的贼手，将盖碗稳稳托举在掌心，探到他眼下。
“去年教你一套擒拿手看来也没练了，更别说前年一套罗汉拳，大前年教你的呼吸吐纳之法。”
段誉苦巴巴着小脸，一再讨饶。
“我于武学就是块顽石，父王也好，兄台也好，别再费心指点顽石开窍啦，若能开窍也不配叫顽石了。”
慕容复点点头，见他涎着脸朝盖碗扑将过来，手一抬身一转，叫他扑了个空。
“也是，你既然是块顽石，那也不配吃，乖乖饿着吧。”
他揭开碗盖，露出里面熬的浓香扑鼻，绵软润泽的八宝粥，直把段誉馋的连想都不会想了。
“兄台！哥哥！……牢里的嫌犯上刑场前也得吃顿饱饭，你容我稍微垫垫饥，我必定能想起去年那套擒拿手怎么打！”
没脸没皮，倒有几分无赖的风采。
慕容复双目一暗，冷笑提醒一句：“再过两年，你练不练武都不妨碍我取你性命。”
段誉嗯嗯点头，呼噜噜喝的香甜。
“跟头猪似的，目光短浅，蠢笨不堪。”
他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脓包蠢材，奇也怪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