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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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佛教兴盛，京城大庙数十，小庙不计其数，拈花寺不过是其中一座地处偏僻无甚香火的小庙。
庙中有一老僧于此清修，他生得两道焦黄长眉，眉尾下垂，佛法很是高深，讲经时信众往往有所得，因此很有一批香客喜爱与他讨论佛理。
拈花寺后院中长了一棵高大的公孙树，如今正是华盖如亭，生的郁郁葱葱。一个长得雪白浑圆的小公子蹲在树根下，盯着地上一排蚂蚁看得如痴如醉。
他叔父一贯醉心佛学，今日前来与黄眉僧讨论佛法，把他也给捎带上了，可一个七岁小童能懂什么佛理，他宁愿蹲地上看蚂蚁搬家。
庭院深深深几许，岁月悠悠虚度。
香炉里飘出的香烟气一转，风向变了。
小孩儿皱皱鼻子，嗅到一缕隽永香气，说不清具体什么味道，总之香喷喷的好闻。
他抬起头，却见一个披头散发文士打扮的少年立于他面前。
小童看到他双眼一亮，立刻痴痴地笑了，朝他张开胳膊。
“好看的哥哥，你是菩萨坐下的仙童吗？”
“我……是……”少年蹙紧眉心，额发散落而下，遮住了半边脸，摇头晃脑了半晌，又正回脑袋，直勾勾地瞪着男童，朝他缓缓伸出三指搭在他脖子上。
“你看不出，我是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恶鬼吗？”
那少年声音嘶哑难听，仿佛许久没说过话。
“哥哥真爱开玩笑，寺庙哪里来的鬼怪？”
闻言，少年笑容更阴森凄艳，一席宽袖白衣被风猎猎吹起，倒真有几分艳鬼的风采。
佛教的《仁王经》里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慕容复哑了。
他其实觉得这一日和往常许多日并无不同，一早睁开眼睛却头昏脑涨的发现自己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脑子里塞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心中憋闷至极，想大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第一个发现的便是刚刚送走丈夫如今全指望独子的慕容夫人。
“我的儿！你别吓妈妈，你倒是说话啊！”
慕容复捂着喉咙，双眼发直望着一贯对他不假辞色的慕容夫人，一时间宛如隔水观月，竟无法将面前三十出头的妇人与母亲归为一体。
“你……你为何如此看妈妈？”
也许是他眼神太过吓人，吓得慕容夫人倒退三步，全靠左右两个丫头搀扶才能站立。
他长这么大一向身体康健，从来不知道苏州城有如此多的名医。
名医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群医荟萃倒给荒僻的燕子坞带来别样的热闹。
“阿弥陀佛，老衲倒觉得施主与我佛有缘。”
金山寺的主持除佛学外，医术也十分不错，但慕容氏素来不信鬼神，倒是这老和尚自己送上门来。
老和尚慈眉善目，一双睿智深沉的眼睛与他对视，然后又念了声佛。
“古有黄粱一梦，施主此前只怕窥见了什么天机，未免天机泄露，所以暂时口不能言。”
慕容复歪过头，古怪地朝老和尚一笑，终于不是那等木雕石刻麻木不仁的模样，倒叫吃不好睡不好的慕容夫人觉得和尚有几分真本事，不由虚心求教。
“施主心魔已生，若随老衲而去修习佛法化解可得一世平安，不知愿否？”
一百个、一千个不愿！
慕容复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把推开房门，不顾一旁母亲的阻拦，拂袖甩开家臣，眨眼间人已经跑了出去。
“复官！复官！”
“夫人不必着急，世间一切皆有因有果，现下不能开口说话，不过对应的是果，若他神智清明自当会找出那个因——施主得的是心病，自然心病还须心药医。”
段誉……段誉！
直到他三指扣住面前小儿纤细短小的脖子，慕容复恍然心中一股义愤消解泰半，看着他又好像透过他看什么幻象，一时间有些晕眩。
“你当真不会半点武功。”
小童不知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兀自任性地道：“先生教我学得都是儒家的仁人之心，我为何还要学打人杀人的法子？”
“你不学，便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今日有人要杀你，你只得引颈就戮。”
小童抬头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五官皱在一处好奇地问：“为何有人要杀我？妈妈都说我乖巧懂事是个好宝宝，怎么会有人要杀我？”
“恶人都是不讲道理的，想杀你便杀了。”慕容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和这乳臭未干的小童胡说八道起来，他内心暗想如今这厮性命拿捏在我手心里，叫他生便生死既死，说说话逗逗闷子也算物尽其用。
小童攒眉苦思片刻，这问题实在深奥，叫他想不出该怎么和他辩一辩，只得抬头朝他眨眼睛。
“哥哥不是恶人。”
“谁告诉你的？”
慕容复见他由始至终全无梦中的神采，不由兴味索然，松开了他的脖子。
“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段誉，你的性命暂寄存在我这里，好好练武，说不准十年后我过来取你性命时你还可逃一逃。”
“咦？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知道你脖子上有一块金牌，上面有你的生辰八字——壬子年出生，当真是一只惯会挖人墙角的老鼠！”
段誉望着那儒雅清贵的少年，惊得瞪圆眼睛。
每一句都应验了，这怕不是真的神仙人物吧？
慕容复耳畔听到有人出来寻这个孩子，拂袖转身而去。
“十年后我必于十一月廿三日前来取你性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