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74、六年

　　凶手是从六年前开始杀人的，如果是为了报复黎王没必要非要挑在围猎之前，也没必要过了那么久才开始行动。也就是说在六年的这个时间点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促使了凶手开始实施报复！

　　负责行凶的很大可能上是职业杀手，除了昭阳宫意外的杀手组织，她一时间似乎只能想起众生阁。但江湖上这样的组织数不胜数，不能妄自断定。

　　“朝中官员是禁止与任何江湖组织有所往来的。”方晴霁猜出顾晴心中所想，出声提醒。

　　知道黎王案的详情，说明对方是朝中之人，但又能买凶杀人的，还是如此高素质的杀手，可不好找啊。

　　“六年前有发生什么大事吗？有关黎王的？”

　　“自黎王被判通敌叛国之后，黎王的名字就是一个禁忌，任何提起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意思就是说自那之后，黎王就不存在于世了，任何跟黎王有关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

　　“可是我们之前不是在启明书院的假山后面的密室里发现了黎王一家的灵位吗？”顾晴突然想起来那一桩事，“肯定有，只是没发现而已。”

　　说到假山就会想起文落灯，而且文落灯也在调查黎王案，为什么他没事？文落灯入朝时间不长，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关于黎王的事，他跟黎王又是什么关系？身为朝中官员，明知道这是禁忌还要调查？如果说顾晴纯粹是因为好奇，方晴霁是因为他是黎王世子的弟弟，大家都事出有因，唯独文落灯至今还是一个迷，而且这个人，她看不透。

　　“方师兄，你知道文先生是多久成为大理寺卿的吗？”

　　“天永十二年，还是顾丞相提拔的。”

　　天永十二年……也就是两年前，她记得文落灯是天永八年进入的启明书院当教书先生，到现在刚好是六年。

　　这个六年会跟这次的六年有关系吗？

　　方晴霁道，“如果能知道买的是哪里的杀手应该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指使之人。”

　　“不同的杀手组织有不同的行事作风，确定是哪个组织干的不是难事，难就难在一个偌大的杀手组织中又有风格迥异的杀手，他们的行事风格又不完全相同，想要找到这么一个人实属是海底捞针。”

　　“那关于这个组织，你有没有猜想？”一般方晴霁会这么问，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底了。

　　“众生阁。”顾晴的答案果然不出他所料。

　　顾晴补充，“这种行事方式，就差对着全天下说他就是众生阁的杀手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中的疑虑更甚，众生阁不是一般的江湖组织，说好听点是官家的一把刀，说难听点就是权势的走狗，寻常官员，可无法差遣，哪怕有再多的金钱都不行。她此前一直以为众生阁是长公主手下的，只有长公主能调遣，可长公主当年自己都为黎王求情，没道理要除掉所有为黎王求情之人，而且长公主有意争权，更不会对尚未表明立场的丞相痛下杀手。如此一来，便是矛盾的。

　　除非众生阁的上面并非长公主。

　　但不是长公主，长公主当初又为何要刻意隐瞒众生阁的行踪？如果不是她，那她是为谁？本以为她对长公主有所了解，却发现以前所知道的可能都是一个假象。那么还有谁是真的呢？

　　越细想，越觉得这是一场阴谋，就像是一盘棋，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她甚至连执棋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顾晴心中不爽，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她素来不喜欢按照剧本行事，既如此，不管那执棋之人是谁，就让他体验一把完飞行棋的感受吧。她想。

　　她不会围棋，虽然知道规则但看着就头大，只会飞行棋与五子棋。

　　方晴霁以为顾晴是想不出来幕后指使之人而烦恼，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既然是我们无法动的人，再想也只是徒增烦恼，明日就是围猎的日子了，你准备得如何？”

　　顾晴宛若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回头望着方晴霁眨巴眨巴眼，“嘿嘿。”

　　围猎，需要准备什么来着？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查在围猎前夜行凶的凶手，但她确确实实已经将围猎抛在脑后去了。她只看过野生动物，这准备打猎的东西当然是没有经验的。

　　当顾晴回到顾府的时候，第一个来迎接她的竟然是顾挽风，她一上来就将顾晴拉到自己的院子，毕竟顾晴的院子都已经被烧干净了，幸好屋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卷《无辄》也被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根本不会受到影响。

　　“二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幸亏你出去了，不然就要让凶手得逞了！”

　　“幸好幸好，贪玩在关键时刻还能保命！”顾晴拍拍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她怎么能将自己真实去哪告诉其他人呢？

　　“二姐姐，明日的围猎，你准备得如何了？我还差一些东西，根本拿不定主意。”

　　“我的……其实准备好了……只不过放在屋子里，被烧了……”顾晴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确有其事。

　　“这样啊……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二姐姐不嫌弃，就用我的吧？”

　　“那你呢？”

　　“其实姨娘向来准备东西都有准备两份的习惯，以备不时之需，以前觉得是多此一举，不曾想今日却能帮上二姐姐，不由得开始庆幸起姨娘有这个习惯了。”顾挽风生得文静，温温柔柔、弱不禁风的样子，顾家四姐妹，四个人的个性都不同。

　　顾晴笑得眯起了眼，“那就多谢妹妹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反正不知道顾挽风为什么突然开始和她拉近距离，干脆就遂了她的愿，也好看看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顾挽风突然凑到顾晴身边来，“二姐姐，适才我路过大姐姐的院子时听见大姐姐在和母亲商量要在围猎上对二姐姐不利，二姐姐要千万小心呐。”

　　顾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两边都防着吧，反正以顾余玲的个性，不在围猎上面搞事情才是奇怪的。

　　另一边，顾余玲同余氏商量好了具体事宜从她的房间出来，没走多远，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四妹妹，今儿的怎么想到来姐姐这里？”顾余玲温和行礼，看上去就是一个好姐姐。

　　“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么装。”顾蓉不屑地摆手，“你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

　　“妹妹说什么呢，既是自家人，就别伤了和气。”

　　“好了，少惺惺作态的，懒得跟你多说，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下，最近顾晴和顾挽风走得很近，那两人说不定开始谋划着要造反了，如果他们要造反，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顾蓉双手叉腰，一脸愠色，目中无人。她向来看不惯府中的任何人，尤其以顾晴和顾余玲为首。一个是因为明明本应是罪犯却一跃成了璇玑门的学子，一个明明没有出众的才能却能被太子殿下青睐。

　　她巴不得全天下都讨厌她讨厌的人。

　　“既如此，妹妹为何要来同我说？看我万劫不复，妹妹不是才最高兴么？”顾余玲装也懒得装了，开始阴阳怪气起来。顾家这几个孩子的心思，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除了像变了个人似的顾晴。

　　“别自作多情了。”顾蓉愤懑，“我虽然也看不惯你，但更看不惯顾晴，一天天摆着张臭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以为她是谁啊？同样，所有和顾晴关系好的，我也看不惯，像个狗腿子一样。与其让她们得手，还不如把她们的计划告诉你。”

　　顾余玲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那就多谢妹妹提醒。”

　　“哼。”顾蓉不耐甩手，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的尽是厌烦，顾家的其他几个孩子，从顾天何到顾挽风，虽然武力都不错，但都是擅文，而顾蓉不同，她极擅长武，只要是叫得上来名字的兵器，她都格外拿手，身上也随时带着各种兵刃叫人防不胜防，由于她武力值太过高，所以在顾府也没什么人敢对她不敬。

　　按道理以顾蓉这样恐怖的武力值在演武大会的资格选拔赛上是足以进入决赛的，可在第一场就运气不好地遇上了陈列星，也就是一直跟着方晴霁的那个木头侍卫。遇到了武力值更恐怖的对手，那自然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顾蓉倒是挺期待这次的围猎，正是可以让她大放异彩、一骑绝尘的大好机会！顾晴也好顾余玲也好，就让她们互相斗去吧，她的目标只有围猎女子组的头名！如此一来，大家都会知道她叫做顾蓉，而不是顾家大小姐的妹妹。

　　“四妹妹，请等一等。”顾余玲突然出声叫住准备离去的顾蓉。

　　“干嘛？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话好说的吧？”
　　“四妹妹不必如此警惕，看来我们姐妹之间还有不少误会，虽然不知道在哪里存在误会，但四妹妹难道就没想过，既然二妹妹和三妹妹能联手，为什么我们俩不能联手呢？”

　　顾蓉挑眉，“为什么要跟你联手？你们斗你们的，扯上我作甚？”

　　“妹妹可听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就算你无意与她们争，但也不代表她们会不会你是真的不想和她们争。如果我倒了，下一个遭殃的是谁？”

　　“说吧，想让我作什么？”顾蓉理解其中意义。

　　“妹妹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在明天的围猎中取得头名，届时我会把我所捕获的猎物全部给妹妹，以表示我作为姐姐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