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63、顾晴不对劲

　　李司监向来听不到学子们的闲言碎语，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最后的比试正式开始。顾晴却突然出声打断他，“李司监，是不是一炷香后，还站在擂台上的人就获胜？”

　　“那是自然，这是有史以来的规矩。”

　　顾晴予以一个天真灿烂的笑，“李司监可要说话算话哟。”

　　一转头，神色立马严肃起来，不知为何，她眼前越来越模糊，什么都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看到一道向她飞奔而来的身影，然后肚子上重重挨了一拳。

　　顾晴拧着眉头，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她的视力向来很好，也没有任何疾病，眼睛不可能说坏就坏，怎么就会那么巧？她正准备挥手反击，右手腕处却传来一阵抽痛，如抽筋了般，一时半刻缓不过来，她值得吃痛地捂住自己的手，这一举动，又正好被顾余玲抓住破绽，重重落在顾晴身上的一脚，让她不禁想起前些日子被人殴打的情形。

　　“喂，你觉不觉得，她的样子有点怪啊？”萧啸本来还在悠哉游哉看戏，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跟顾晴也算是熟识，顾晴就算平日不露拳脚，就算是想隐藏自己，但也不至于刚上来就这么狼狈。

　　秦蓁蓁眯着眼看去，“奇怪，她怎么摇摇晃晃的？打呀！抱着自己的胳膊算什么！”她简直比台上的顾晴还交集。

　　方晴霁与陈列星相互对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方晴霁猛然拨开人群向擂台的方向冲去。

　　右手？莫不是蛊毒发作了？

　　他刚要出声制止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公平的比赛，却被文落灯的一只手拦住，他的目光亦落在擂台上顾晴的身上，亦能看出他隐隐约约的担忧。

　　“文先生！”方晴霁焦急，试图劝说，扒住文落灯的胳膊。

　　文落灯却坚定摇头，任由事态发展，急得方晴霁牙痒痒，但又不能直接和文落灯干起架来。好在秦蓁蓁趁文落灯擒住方晴霁时的破绽，直接一步飞上擂台。

　　突如其来的骚乱让观众席又开始议论纷纷，“你们说为什么顾二小姐不反抗啊？我还以为会很精彩，结果到现在只有顾二小姐在单方面的被打。”

　　“之前的话你没听到吗？估计是二小姐害怕遭到陛下的责怪！长公主和太子殿下都在那儿呢！”

　　“怪不得我说为什么太子殿下不参加，原来是和长公主一起监视二小姐是否做出格的事啊！”

　　“但是啊，这大小姐打得可真是狠啊……那可是亲妹妹啊……”

　　“天真啊天真啊，越是亲生的才打的越狠啊……无论从哪方面说，顾二小姐都要比顾大小姐优秀许多吧……”

　　“嘘！小点说！要是被听了去，打的就是你了！”

　　“哎！你看，她的状态好像很不对，像是看不见一样！”

　　“不会吧？前面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谁知道呢……啊！快看，云阳郡主和李司监吵起来了！”

　　秦蓁蓁态度强硬，执意要李司监暂停比赛让顾晴好好恢复，但李司监却以规矩不可破的原因不肯答应，急得秦蓁蓁直跳脚，要不是看在李司监年纪大了的份上，又是长辈，她真的要狠狠地拍他那光亮的大脑门一巴掌。

　　长公主那边也察觉到了骚动，亦围上前来，长公主一发话，威严气势摆在那儿，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听长公主说话，“发生了何事？”

　　“殿下！”秦蓁蓁立刻撒开揪着李司监的无礼的手，慌忙转向长公主，虽然她也看不惯长公主盛气凌人的样子，但有能发挥作用的时候，那就是殊天国最好的长公主，“阿晴她，不对顾二小姐她好像身体有点不适！”

　　“哦？”长公主探究的目光向顾晴身上移去，确实，顾晴瞳孔涣散，甚至都聚不上焦，很是反常。

　　“阿晴，要休息吗？等身体恢复了再继续比赛。”身后响起顾丞相的声音，擂台上的顾余玲与顾晴皆是一愣，望向顾丞相的方向，顾晴只看得到模模糊糊的很多坨影子，只能听声辨位。

　　“父亲。”顾余玲收手，垂眼乖乖站好，温顺乖巧得仿佛是等待家长指责的小孩子，与之前为了取胜不顾一切去击打顾晴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丞相抬手摸摸她的脑袋，顾余玲甚至连一个讨好父亲的笑容都露不出来，因为父亲的视线至今为止都没落在她身上，他正盯着顾晴，似乎很是担忧的样子。

　　顾晴干脆就顺势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揉眼睛，想让自己趁这段时间恢复一些。

　　“规矩就是规矩，若是二小姐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不妨自动放弃，获得不了演武大会的资格事小，万一落下什么病根才是得不偿失。”李司监双手抱臂，颇为不耐地点着脚尖，好像是在责怪顾晴耽误了比赛进程。

　　“喂！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这不是欺负人嘛！”秦蓁蓁跳脚，巴不得把这不讲理的老学究踹飞。

　　但是之前一直闭着眼缓冲的顾晴终于开始说话，“没事没事，请继续。”

　　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弱，似乎在极力忍耐，她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蹦蹦跳跳着起来的，还非常悠哉游哉地甩甩手。

　　李司监“啧”了一声，脸色还是一样的臭。

　　“你可要想好了，擂台赛可是生死不论的。”顾丞相道，一个严厉的大家长，单是站在那儿，就让人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

　　顾晴往他和顾余玲的方向扫了一眼，眼珠子一翻，毫不吝啬地向众人表现出自己完全不喜欢家里这两人。

　　如她所料，四周又开始议论纷纷，“喂，你们看二小姐的表情，看都不正眼看他们一眼，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真的不好！”

　　“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哎哎，我听说顾家以前的嫡女可是二小姐呢！”

　　“诶？真的假的？你从哪知道的？”

　　“我也是听说的啦，顾二小姐的生母不是那位‘思玉夫人’吗？”

　　“思玉夫人！？是那个思玉夫人？”

　　“不然还有谁啊！”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二小姐会不是嫡女啊？那可是思玉夫人啊！就算思玉夫人已经离世了也不能……”

　　“哎？你们在说思玉夫人？可思玉夫人她不是……”

　　他们的话题终是没能继续下去，因为擂台上的场面愈发得混乱，原因在于顾晴的口无遮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先是李司监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嘴，大抵意思是连一点小小的疼痛都忍受不了，又何谈代表殊天国去参加演武大会。紧接着顾丞相又说了一句“别比了”，才是顾晴真正找准的“爆发点”。

　　“少管我！”顾晴回头冷眼望向众人，眼神之凶恶，宛若站在对面的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这一嗓子将众人都嚎住了，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启明书院顾晴给人的形象是游刃有余的，不喜不悲，鲜少见到她这般情绪失控的样子，也是，在众人看来，顾晴遭受了如此不平等的待遇，能保持良好的心态就怪了。

　　顾余玲的脸越来越黑，恨得牙痒痒，她费尽心思得不到父亲的一点关注，顾晴被那么多人关注着，却还不停地甩脸色，不知好歹也要有个度！

　　随着比赛的重新开始，顾余玲摆好战斗姿势，准备一鼓作气将顾晴打倒，只有这样，父亲才会正眼看她，她才能保住自己顾家嫡女的位置！

　　顾晴冷笑一声，转向秦蓁蓁等人，瞬间变脸，露出一个和善开朗的微笑，“好啦，你们放心啦，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适应能力还挺强，我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

　　“可是……”

　　方晴霁还想多说两句，顾晴却大咧咧地挥动右胳膊，“放心好了，他说得没错，死不了～”

　　至此，秦蓁蓁与顾晴配合缜密，演技精湛，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质疑的种子已经在众人的心中种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该顺着剧本走了。但是蛊毒带来的疼痛和视线的模糊，那可真不是装的。

　　只要跟顾余玲耗着，耗到一炷香烧完，这一切就结束了。

　　顾余玲是铁了心不放过顾晴，一招一式循序渐进，恨不得迅速将她驱赶下台，但顾晴也不是好惹的。

　　“你们看！顾二小姐她开始还手了！”

　　“但是……为什么感觉她的招式那么奇怪？”

　　顾晴每行动一下，秦蓁蓁等人的心就揪一分，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参加全国跆拳道大赛一样。

　　顾晴使的法子在这些人看来确实有些奇怪，她以前学过一点跆拳道，也学过一点武术，本来是想学来防身，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女孩子都比较危险，但后面由于家庭经济不好，为了省点钱，顾晴这才放弃继续学下去，也造成了她什么都会一点却不精通的局面。

　　之前一段时日，方晴霁也交给她一些招法路数，于是她便将她所学，用合适自己的方式融合起来，成为她独有的功法套路。再加上前些天的比试中她也有认真观看学习，只要她想学，就没有她学不会的东西，而像这种，她仅是看一遍就会。

　　除了数理化，不会就是不会。

　　顾晴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是看不到旁边的状况的，她很容易就能达到一种叫做“心流”的状态。沉浸在“心流”的无我状态，则是最接近成功的状态。

　　只是右手腕传来的痛感实在是叫人难以集中精神，右手的伤愈演愈烈，再拖下去，局面可就要逆转了。

　　偏巧此时，蛊毒发作，顾余玲抓住机会将顾晴大力往前推，集中了全部气力，甚至掀翻了木质的擂台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