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62、反水

　　“前一夜我占卜出来，顾余玲是好人。”顾晴道。

　　众人面面相觑，如此一来，他们毫无头绪，根本没法投票。

　　第二夜死了一个好人，护卫没有保护他，顾晴从这几本就可以确定护卫是这些跟她熟识的人其中之一。这么一来，要么就是天师已经用解药救了她现在没解药了，要么就是天师也不选择救人，不会吧？她这是什么运气？天师也是她的人？

　　与此同时，萧啸的话开始多了起来，所谓言多必失，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萧啸成为了枪把子，在第二轮投票投出，临走时，他举手示意，“我是狩猎者，死的时候可以带走一个人。”

　　他伸手随便指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哎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你不像是个好人，所以……”

　　至此，狼人剩余两名，好人剩余五人。

　　第三夜，死了两人。也就是说，天师用毒药杀了一人，狼人杀了一人。现在场上剩余的都是老熟人了。秦蓁蓁，方晴霁，陈列星，只要再杀一人，她就获胜了，但这样就显得太假，做戏得做全套才是。

　　于是顾晴开始给秦蓁蓁递眼色，那是她俩才懂的暗号，但秦蓁蓁却摇摇头，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时间再长一点，台下的观众就要明白这个游戏怎么玩了。

　　最后晋级，顾余玲，顾晴，其余人按照淘汰顺序依次赋分。顾晴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好运全用在了今天，怪不得说怎么那么顺利，秦蓁蓁是预言家，萧啸是猎人，方晴霁是守卫，陈列星是女巫，八个好人一般都是叛徒，顾晴不获胜谁获胜？再加上最后结尾秦蓁蓁发自肺腑的一句“完全玩不懂……”，演技精湛，纵使文落灯的眼神逐渐由诧异变成了然然后再无奈看淡、习以为常，也开开心心地看他们表演，甚至还表现出非常惋惜的神情，表示若是他自己置身其中，应该也是玩不懂的。

　　这能玩懂就有鬼了……明明是十个人的游戏，只有四个是真正遵守规则的。一整个村子里面只有四个平民在脚踏实地。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血，心中难免有些失望，感觉自己就像是来打酱油混日子的一般。但是没办法，这场选拔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以不公平的方向进行。

　　时间匆忙，甚至都没充足的时间和秦蓁蓁交流一下接下来怎么办。顾晴只觉得自己身上现在发痒，捞起袖子一看，手臂处已有明显的红疹，这是……过敏了？她在哪里有接触过敏源？偏偏是在她要决赛的时候过敏了，但小小的过敏应该不会对她造成影响。

　　但除了过敏之外，还有一处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像是高度近视之人看到的景象，也不晕也不痛，除了过敏的痒，倒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右手腕上的纹样色泽变得更深了些。从那天中了蛊毒之后颜色就一直在缓慢变化，这是代表什么？还是说之前那个左护法就是在骗自己的？

　　李司监全程监督，先是看看所有人的总分，然后面色凝重，双手抱在胸前，焦虑跺脚，不停咂着嘴来回走来走去。他的情绪完完全全表现在脸上。

　　顾晴往李司监的方向瞟去，这老学究她真是越看越讨厌，为了让顾余玲取胜真的是想尽办法。一开始擂台赛也是赋分制，但由于上一场狼人杀，最后晋级的只有这顾家两姐妹，顾余玲最终获胜的概率变成了二分之一，于是他为了确保顾晴绝对不能出席演武大会，便临时改规则：两人对战，落败的一方，所有分数全部清零，获胜的一方，则还是以比分算排名。

　　就是铁了心不想让顾晴获得第一名呗。

　　最后的比赛就是简单粗暴的打架，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最后是谁留在擂台上谁就是胜者。一开始顾晴还不明白，再怎么说顾二小姐以前好歹是最顶尖的杀手，他是怎么放心顾余玲同她对上的？真的不怕“顾二小姐”对她做出什么来？但转念一想，顾二小姐能够到现在还平安无事地待在皇家书院里，上头的那些人定是给她定了一堆规矩限制，虽然她现在一条也想不起来了，但总的来说，就是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把柄然后人头落地。一旦对顾余玲下重手，就会造成“杀人魔又失控”了的骚乱，接下来怕就是引起公愤对她进行讨伐；一旦她败给了顾余玲，底下又会嘘声一片，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在嘲讽她的时候又会去心疼不幸与顾晴对上的顾余玲。

　　一箭双雕，李司监倒是打得一手好牌，这对学子的偏见也未免太大了些，她琢磨着自从她穿越来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启明书院的事，李司监这种行为怎么着也算是首因效应了。

　　但是没关系，她脸皮厚啊，只要她没有道德，谁都无法道德绑架她！要怪就怪文落灯和长公主，非逼着她做这样做那样，没一件事是她自愿的。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顾余玲已经做好了准备，上擂台前，她回望了一个方向，顾丞相正坐在那儿，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就是传统形象上的专制大家长，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来指着你的鼻子骂。

　　顾余玲不停抿嘴，目光从地面慢慢移到对面的顾晴身上，随后又迅速地落回地面，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然后再将目光投向顾晴。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自然被顾晴尽收眼底，她每次在思考的时候都会要自己的下唇，这次也不例外，在她的印象中，顾余玲应该是不擅长打斗的，典型的大家小姐，所有的格斗术几乎都是在启明书院学到的。说实话如果真比起来，顾挽风都比她厉害些，但李司监竟然干这么安排，就说明他自然是干肯定顾晴不敢下重手。

　　真好，她还怕暴露身份了呢，万一表现得太差引起大家的猜忌才麻烦呢。

　　顾晴抱臂宛若一个绝世高手般泰然自若，微微勾起嘴角，昂着下巴，坐在台下都能感受到她的轻蔑。

　　“快来快来，顾家的两位小姐开始自相残杀了！”这一场，观众爆满，现场氛围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顾二小姐……我听说在来启明书院之前名声非常不好啊？”

　　“你竟然不知道？当时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是陛下好像看中了她某方面的才能，才给她一次机会的！”

　　“那顾大小姐岂不是完了？这怎么可能打得过？”

　　“这可说不好，顾家大小姐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没点本事怎么能被太子殿下看中？”

　　“哼，所以才说你们目光短浅。”路过的一名女生打断几人的窃窃私语，满不在意地瞥几人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剑拔弩张的台上，“虽然同顾二小姐没什么交集，但现在还是蛮心疼她的。”

　　“啊？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怎么看都是顾二小姐要强一些吧？明明是顾家大小姐占下风，之前不是还有传言说这两姐妹不合吗？还有人为了顾家大小姐帮忙出头了呢。”

　　“是呀，这下顾家大小姐要惨了……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下擂台吧？顾二小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哼。”姑娘依旧双手抱臂，“你们这个脑子究竟是怎么进入启明书院的？你们个个都说顾大小姐惨了，却不想想，顾二小姐她敢对顾大小姐下手吗？你们先前说顾二小姐厉害得紧，名声也臭，既然皇帝陛下放了她一马，定是有要求的。先前那群人欺负她欺负成那样她都没有还手，不难猜出陛下要求她的是‘不准再伤人’，可见，若是她在比赛中伤了任何人，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这……”这是他们从来没思考过的方向。

　　那姑娘继续道，“如果你是李司监，一个成绩优异、看上去品行端正、努力刻苦的学子和一个做过一些坏事、在权贵中名声不怎么样的学子，你会选择哪一个代表殊天国参加演武大会？”

　　“这……自然是前者……”

　　几人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位姑娘。

　　姑娘深沉点头，注视着台上的顾晴，“之前那一场比试，估计也是为了缩小她的劣势吧。”

　　“那顾二小姐看来才是真正困难之人啊，既然李司监都内定好了为什么又要大张旗鼓地装模作样举办什么选拔赛？”适才的一番对话被越来越多围观的学子听到，他们经过一分析，好像确实如此。

　　曾经受过顾晴不少帮助的人站出来为她发声，“对啊，怎么就有损殊天国颜面了？难不成非要嫡子嫡女才算是风光？不管二小姐过去怎么样，起码她在书院里就没伤过任何人！”

　　“前些日子不是还协助大理寺破了两桩案子么？这难道不是在为殊天国做贡献？”

　　“而且之前二小姐作为昭阳宫宫主杀的都是些贪官污吏，百姓中对二小姐的评价可好了！”

　　“就是呀！这对二小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

　　秦蓁蓁坐在一旁听，看来启明书院看得清局势的人也还是在的嘛，她去添一把柴，“但是看现在的样子二小姐要获胜有些难了吧？前段时间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不知道好没好……”

　　她一脸担忧，真挚的情感很快引起不少人的共情，台上的顾晴与她对视，秦蓁蓁悄悄地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你赌对了！就是有清醒的人会站出来主持，而只要一人出头，就会带出一堆之前想说却又不敢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