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37、 浮出水面

　　这么一经提醒，顾晴这才想起来，她现在可是满身的血腥，要是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去，可就真的像是民间传说中的午夜游魂了。

　　但好在，只是外袍脏了，顾晴爽快地就要将自己染血的外袍脱下，却听见方晴霁不合时宜地清了清嗓子。

　　顾晴无语地收回自己的手，古人就是麻烦，脱个外套都不行？这要是到了夏天可不得，闷死她？

　　“抱歉……失态了。”方晴霁满怀愧疚地向她道歉，虽然殊天国倡导男女平等，但大多数人对女子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传统思维，“你在此等我，我去帮你找套干净的院服来。”

　　顾晴瘪瘪嘴，尽管麻烦，但还是必须得守这个世界的规矩啊，不守规矩怎么能活得长久呢？而她的心早就飞到案件上去了，什么长公主，什么祁威王，越是复杂就越能激发起她的挑战欲，她就不信了，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隐藏真相！

　　等他们收拾好连夜偷偷下山，已经快到子时了，好在璇玑门的学子有随意进出山门的特权，一路上也算是畅通无阻。

　　“你想先去哪？”方晴霁伤势未愈，却陪着顾晴一起胡闹，顾晴也没办法，她一直想的是把秦蓁蓁逮回来跟着自己一起去的，没想到根本没有去联系秦蓁蓁的时间。

　　“哪里比较安全？”无论如何，生命安全是要放在第一位的，人生在世，唯有两样东西不可辜负，一是生命，二是金钱，起码对顾晴来说是这样的。

　　“相对来说，义庄一直没人埋伏。”

　　“那我们去义庄。”顾晴爽快地掉了个方向，现在她跟方晴霁两个，一个弱一个残，还是不要为难自己比较好，要是秦蓁蓁在，她可能还没这么担忧，顾晴表示这辈子从来没那么思念过秦蓁蓁。

　　与此同时远在启明书院熬夜赶运动会策划的秦蓁蓁毫无征兆地打了两声喷嚏，她郁闷地揉揉鼻子，“妈的，哪个混蛋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是顾晴第一次进义庄，她从前最多也只解剖过兔子，观察一下兔子的大脑皮层，穿越来的这段日子可真是经历了太多的“第一次”，想起来以前住院的时候就老好奇太平间长什么样，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变相实现了她的愿望。

　　虽然顾晴是学心理学的，而心理学又被定义为一门科学，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信星座、算命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加上她丰富的想象力，半夜三更的在义庄，怎么可能不多想？但也是旁边站着的是方晴霁，若换成了秦蓁蓁，根本就不会见到顾晴的身影，估计会在秦蓁蓁身上挂着呢。但换了人，那性质就大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但脸面什么的，还是需要的。

　　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顾晴暗自吞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天哪，小王爷你说句话啊，这乌漆嘛黑的，怪吓人的……

　　当然她只是在心里慌乱，表面上依旧淡定地像个熟练的老手。

　　同样的，方晴霁也一幅镇定自若的样子，沉默地领着顾晴找祁威王府管家的尸体。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定距离，中间甚至再来一个人都绰绰有余，顾晴强装镇定，与此前鬼山探险活动上的表现截然相反，又或许是觉得上次太丢脸，这回想找回点面子。

　　终于，方晴霁停下了脚步，顾晴长舒一气，劫后余生般，端正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故作从容地走上前去，定了定神，开始不断地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冒犯了。”她道，随即掀起改在尸体上的白布，定睛看去，“唉，拳斗姿势，根本无法判断是生前被烧死的还是死后焚尸，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要是秦大姐在就好了，对于尸体的鉴别她可要比我专业太多了。我虽然知道其中的原理，但毕竟没动手操作过，非专业的人士还是不要乱动为好，免得破坏了尸体原有的特征，对破案造成影响。”

　　“接下来打算如何？”

　　“义庄的尸体会如何处理？”

　　“由于这是祁威王府中的管家，应该要不了多久，大理寺的仵作就要来验尸了。”

　　顾晴捏着下巴沉思，”不行啊，如果让大理寺的将尸体运走了我们就什么线索也得不到了，我们必须抢在大理寺与长公主之前知道管家究竟是被烧死的，还是死后被焚尸的，祁威王府的大火实在是奇怪，我不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而且偏偏烧死的还是被我们共同怀疑的管家。“

　　方晴霁盯着顾晴，看她这坚定的神情，大概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你想让云阳郡主来验尸？”

　　顾晴点头，“我们之中最专业的就是她了啊，不是她难道你来不成？”

　　“天亮之后大理寺的官差就要来运尸体了，来得及吗？”

　　顾晴绕着停放尸体的地方走了一圈，若有所思，她也正考虑这件事呢，片刻后她道，“这样，你将尸体带回去给秦大姐，她知道该怎么做，她对祁威王的案子的关注不比我们少。”

　　方晴霁一脸难以置信，一个挑眉就已经暴露出了他真实的内心想法，让他，带着尸体回启明书院？这丫头是认真的？

　　“似乎确实有点不妥，怪渗人的。”顾晴也觉得确实有些过分了，不管怎么说她还要在启明书院待上好长一段时间呢，“那就运到山脚，然后去叫她下来？你身为一名王爷，应该有不少帮手的吧？”

　　顾晴试探性地望了他一眼，心中其实并不抱希望，只是说说而已，先把请求抛出去，自己则做好最坏的打算，她一个人搬回去应该还是可以的 ，就是累点慢点罢了，算了，就当作减肥吧。

　　“那你打算如何？”倒不是不愿意，反正他手下那么多人，随便找个人来就是，他只是好奇顾晴究竟想做什么。

　　顾晴神神叨叨地，看天看地，直发愣，嘴里念念有词，思考够了，她面向方晴霁问道，“你觉得如果我做了坏事会被抓住的几率有多大？”

　　方晴霁心咯噔一跳，虽然面上表现出来的只是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顾晴倒是一脸坦然，“烧毁国家公共建筑是犯法来着吧？”

　　“你是怕明日大理寺来时发现管家的尸体不翼而飞？”

　　顾晴点头，“照他们的手段，若是发现尸体不翼而飞，很难不会往我们这边想，毕竟我们是除他们之外，接触这个案子最多的人了。不过前提是秦大姐在天亮之前得不出任何结果的话。只要尸体能在天亮之前回到义庄，我就能保证不让他们产生任何怀疑。”

　　“放心，交给我便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又打算如何？”

　　“还要去看一下现场，趁晚上人不多，希望能有所收获吧。”

　　“好，我们一起去。”

　　“不行，你得确保尸体平安送到秦大姐手上，秦大姐的能力我有信心，然后在她完成后将尸体放回原位，如果实在是来不及也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将这座义庄烧掉，然后伪装成意外。”最主要的是，他的伤，一路奔波，伤口已经裂开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陪自己涉险，不管尸体有没有按时被送回，这义庄她是烧定了，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让长公主得到更多的线索。她一会儿会给秦蓁蓁写一封信，让她想办法拖住方晴霁，他的伤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了。

　　见方晴霁迟疑，顾晴扬起一个笑脸，冲他竖起大拇指，“好啦！放心啦！又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再说，就算真遇到什么，我跑得可快了！根本逮不着我！到时候再回到这里汇合不就好了？”

　　方晴霁依旧不放心，顾晴一边推搡着他往外走，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安啦安啦，我脑袋很好使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骗人的是小狗！”

　　顾晴执拗且不由分说，方晴霁没辙，但他也知道以顾晴的能力，绝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这般看来，他只有早去早回了。

　　好不容易送走方晴霁和管家的尸体，顾晴瞬间感觉整个人都空落落的，一种空虚感莫名侵占了她的心头，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自由行动吧？虽然刚刚对方晴霁保证了那么多，但她心中始终没个底，她开始有点后悔曾经为什么父母让她去学武术的时候自己为了省钱而放弃了，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上个武术学校。

　　她长叹一气，抬头望了望天，希望一切顺利吧，毕竟没人能够永远同行，除非他们真的特别走运，而她向来不是走运的那一个，还是得靠自己呀。

　　顾晴缓了缓心神，一边祈祷墨菲定律不要再这种时候发挥作用，一边确定祁威王府的方位，她凭着自己的记忆好不容易找到府邸的位置，不曾想，才刚刚翻上墙头，便撞见一众的黑衣刺客。

　　身上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食一般，顾晴头皮发麻，当时想的却是：墨菲简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墨菲定律从来不会缺席，更不会迟到！

　　说时迟那时快，顾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围墙上跳下来，一路狂奔，当年体测的时候都没跑那么快过，就在这么一瞬，人类生的本能促进了她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在这一刻，顾晴觉得她似乎能去参加全国大赛！

　　但，她身后的可是训练有素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