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若涟篇 小序 ...
-
在那件事情过去很久很久以后，我回首穿过悠远浓厚的雾气，看到那两棵生长在樱花林中的所谓异类，在初春的阳光下散发着浓郁的玉兰花香。穿着淡绿色水手服的我回头，看到你，板着一张英俊却严肃的面孔，一本正经地告诫我不要走进去。
会迷路。你如是对我说。我的目光从此追随着你眼中微小细腻的情感波动，不曾改变方向。
而那个在我少女时代里，恍惚而美丽的梦，就从这一天开始潜滋暗长。
一、
“听说今年的网球部会很强呢，尤其是男网，据说会有不少全国水准的新生加入耶，这样的话，这几年的球赛可都有看头了……哎，若涟，你难道不很庆幸我们刚好在这一届入学吗？总是一副什么事都与你无关的样子，几年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身边的同学继续着每逢大考亘古不变的喋喋不休，若涟挟起书与其并肩走出了青春学园入学考试的考场，语气淡淡地应答。“我只是在想，等到周一出了成绩，就又要分开了，你倒好，完全没有未来的观念。不过说起来呢，知道我是百分之百要加入网球部的，就拿网球部的新闻来吊我胃口，还真是掐准了我的死穴啊梨香。”
她无奈地戳了戳好友的额头，笑道。“哇……若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随和了！”梨香惊叫一声，引得若涟惊觉，迅速收起浅笑低吟，虽是匆忙闪躲，但偏到一边的脸上已然消失了旁人看来正常的情态。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总是这样板着脸，什么表情也没有。”梨香低头呓语，变作一脸苦笑地看着她。
“否则呢？面对着真真假假的世界故作虚伪地作出各种表情？”
“你就是太深沉了……”
若涟抿了抿嘴，没有再表示些什么。几分钟后，在梨香尽力压抑却极尽兴奋的叫声中，将头转向了隔壁考场的大门。眼睛的余光瞟过，看见梨香的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袖。
“就是那个男生，叫手冢国光，据说是将来肯定会成为男子网球部领军人物的人耶！听说成绩还很好啊，而且也是个冰山，若涟你这次可遇到对手了呢。”
顺着梨香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茶色头发的男生，果然也是面无表情，拿着书的姿势与自己一般，标准的优等生模样，还背着网球包。
夕阳夕照下，茶色的头发好像是金色一般耀眼。
他身边也三三两两地聚着一些人，其中一个在她们说话时转过头，凑近那男生低声说了些什么，于是他也将目光转过来，移动一会儿后，与若涟的眼神相碰，这样过了几秒，若涟先将头偏到另外一边，一脸漠然地看着梨香的脸。
“你知道这对我没用的。”她将嘴角微咧，眼睛却里再无笑意，装作没有注意梨香说到冰山时，特意加上的那个“也”字。
“现在6点，妹妹们该等急了，我先回家。若澜不在，小汐小淇可都归我照顾。”她将目光移向天边的彩霞，又作势般地看了看手表，轻轻地躬身行礼，一声“再见”说得轻描淡写，飘然离去的身影显出些清冷孤傲。
“下次直接走好了，不必对我假装。”
梨香苦笑，轻轻吐了口气，站在原地暗念伊若涟名字的含义。
“伊人若水之涟漪轻起，乍视微波不兴，实则荡漾未停。”
应该，没有人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吧，走远后的若涟暗想。只因自己伪装的面具太过厚重，因此就连貌似颇为交心的梨香，也仅仅以为自己的冷漠是在人情世故前的伪装，而真正的自己，却是寂寞人不知。
但她只是静静地走着，并在听到刚才那群男生悄声的议论后，加快了脚步。
二、
飞机的落地带动了风的流动，机械的轰鸣与呜呜作响的风声一起，随着国际航班的班机降落在东京机场。若涟从机场的茶座中站起，眼神中带着些许柔和的光彩，望向飞机降落的地方。
“由德国慕尼黑飞往日本东京的1472号航班刚刚降落，接机人员请在海关外等候……”
随着播音的响起将步伐轻移到海关口，不消一会儿，里面开始涌出不间断的人流。若涟努力辨认着，终于，不出所料的，看到那张出现在面前的清秀面孔，微微有些气喘，脖子上裹着的围巾已经有些散乱了，大约走得匆忙。
“你还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若涟眉头微蹙，伸出手来将女孩的围巾理好。
“大姐你每次都说这句话。”女孩佯作不满，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容，用手拿捏起围巾绣有小字的一角。浅紫色的丝线手绣字样。伊若澜。她是若涟的二妹。
“孩子气。”这回若涟发自内心地笑，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没有半点隔阂存在。
“对了，爸爸的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啊，工作起来废寝忘食，康复中心最近病人很多呢。这次看上去气色还好，但就冲他又黑又大的眼圈，我可对他是否好好休息的可能性表示严重质疑。”
“不要告诉我，你又给他做营养理疗了。”
“的确，不过值得肯定的是，这次的理疗效果不错。”
“你啊你，刚才说的话，哪有点女儿的样子。”
“找你这么说，我还成了一家之主不成？”
若澜话音刚落，就好像说错了话似的，姐妹二人一同脸色大变。父亲常年在外，母亲又在两个小妹年仅4岁时病逝，早早当家的姐妹俩虽说能干，但由记事时培养起的习惯，提到“一家之主”这类词语，便会自然地想到那时的母亲，而想起深爱却已逝的人，自不是什么好事。
忆起了不愉快的事情，二人半天没有话讲。沉郁的气氛持续到她们坐上公车，若澜在经过一番犹豫和考虑之后，挑起了话题。
“那个……从德国启程前一天，在MSN上遇到梨香姐，她说……”
“梨香那个人……”若涟低头黯然，面向若澜无奈地笑。“你知道的，我平时的样子。梨香向来夸大事实，你也不是不知道。”
“但是……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你说呢？说起来，到应该是你最了解的。”
“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像你那样保持微笑。”
……
“大姐，这次入学考试，想拿个什么样的名次回来呢？”
意识到该换个话题，若澜打起精神笑着问道。
“至少也是第三吧，年级第三。”
若涟的声音，狠狠的。
大概过了很久，若澜轻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的话，今年的全国个人赛，我可就对那些人不客气喽。”
“没有对手的话，不会很寂寞吧？”若涟调侃，玩味地笑。
“大姐你才寂寞呢，说不定会在女子部成为异类。”若澜却是毫不相让。
“……”
若涟没说什么，心里，却突然浮现了某个与那时自己同样冷峻的身影。
“应该……不会的吧。”
许久之后，她望向天空，喃喃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