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着陆》袁润润

3、第 3 章

　　陈明之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最后看了眼老房子就和妈妈下楼，陆父已经叫了辆货车帮它们母子先把东西运过去，随后三人出发前往陆家。
　　对陈明之来说，他已经见过陆万两三次，和陈母说的一样，爱穿着深色的休闲服，总是笑眯眯的，风度翩翩，待人很和善，还没谢顶，很高、微发福的叔叔，看着年轻时也是帅小伙一枚。

　　轿车驶入建设大道，左拐一段路就是陆叔家住的小区。园区里郁郁葱葱，临江边那一片是独栋别墅区，车在其中一栋停下。
　　早有一位短发圆脸的阿姨等在门口，一见到他们就笑容洋溢，热情张罗起来，“陆先生，姚太太，你们回来啦？这个就是明明吧，长得可真白，看着就很乖，两个小孩家里更加热闹。老李，先生回来啦！”
　　“哎——”一位精瘦黝黑的男人从屋里小跑出来，眉毛很浓，国字脸，一身干练。

　　“这是兰姨和李叔，它们在家里帮忙有十多年，今天辛苦你们了。”陆叔介绍完，然后问道，“陆堂呢？快喊他下来。”
　　“小堂一大早就去体育馆训练了，我发信息给他，应该忙着呢，没空看手机。”李叔挠头回答。
　　“没事，思思，你先带孩子去他房间看看，晚上我们再一块出去吃，我打个电话给小堂，正好你们下午好好休息会。”

　　陈明之的房间就在陆堂的隔壁，都在二楼，旁边还有个空余的小客房和卫生间；陆万和姚思思住在三楼，书房也在三楼，兰姨它们在一楼休息，李叔他是陆家的司机。
　　行李已经运过来了，陈明之下午收拾好后去洗了个澡，他站洗手台前，摆弄着洗漱用具，兰姨很贴心地将洗发水沐浴露同步成两份。他看着电动剃须刀，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天生细软，就算按学校要求剪短，也还是软软的耷下来，遗传到母亲姚思思的白皮，偶尔会爆出一两颗青春期专属痘痘。
　　不像陆堂，都是短寸发，头发直挺挺的，原来他这么早就用上刮胡刀，但印象中没见过他长青春痘，真是令人羡慕。

　　厕所门砰地一声被打开，陆堂汗淋淋进来想冲凉，猛地看到一个大活人出现，也是吓了一跳，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弥漫着尴尬——
　　因为是下午屋内还很明亮，陈明之没开灯，同时他也忘了锁门，现下难题是他该开口说些什么？哥哥——太肉麻吧，大哥？画风不对啊，电光火石间，他忸怩地脱口而出，“堂哥…”
　　两人皆是一愣，陆堂顺着这声兄长，在脑海不断搜索曾几何时有这么大个堂弟，无果。
　　“堂弟，你用好厕所了吗？我想冲个凉。”
　　“好的！你先用。”陈明之赶紧答应，退出去。

　　傍晚四人去吃南京菜，餐厅老板是陆叔熟人，说是掌勺大厨做地特别地道，干了有二十几年。
　　“我来正式介绍下，陆堂，这是你姚阿姨，之前见过的。这是阿姨的儿子明明，大名叫陈明之。”
　　陆堂点点头，“我叫陆堂，姚阿姨好。”
　　“明明，有没有叫哥哥啊，下午你们应该在二楼见过啦。”姚思思见服务员装好汤，帮忙把小碗分下去，顺便问道。
　　“咳咳——”陈明之差点被茶呛到，小小声回，“喊了。”
　　“叫我陆堂就好。”晚饭是个小圆桌，陆堂正好做他隔壁，面无表情喝了口茶。
　　“陆堂，虽然你只比明明大5个月，但是爸爸希望你可以多照顾你弟弟多一点。明明，咋们不怕他这个大高个，有事一定要说。”
　　陈明之只好点头，陆堂则含糊地应了声。

　　餐中上了一道传统名菜凤尾虾，陈明之夹了一只到盘中，动手开始剥虾，作为一个海鲜爱好者，区区小虾轻而易举，但这次不知道是想别的事还是怎么，居然是失手了。
　　剥了一半的大虾咻地——呈抛物线落在了陆堂的茶杯里，而陆堂显然也不是爱喝茶人士，满满一杯茶水，然后毫不意外地，茶水溅到了他的身上。
　　陈明之迅速红了耳朵，啊了一声低下头，伸出手却无措地停在空中。
　　姚思思赶紧安慰他，陆万还在思索怎么开口缓和气氛。
　　陆堂淡定地掏出纸巾，擦了擦衣服，站起身，6只眼睛紧紧跟随他，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下，“我去上个厕所，不用别管我。”

　　陆堂在家随便套了件白T恤就出门了，茶渍沾了油哪怕过水也还是很明显，嘟囔了句“麻烦”，最终放弃用水搓洗。
　　等他回到座位，看到小碗里满满是剥好的虾肉，抬头又是6只眼睛紧盯着他。
　　“额，明明刚剥的，剥虾很快啊这孩子哈哈哈……”
　　“他不好意思啦，小堂你快尝尝。”
　　带着期冀，陈明之点头如捣蒜，可怜巴巴的。
　　陆堂顶着压力拿起一只虾吃，边吃边点头，啧啧称奇道：“挺好吃的。”
　　“可是你都没有蘸酱啊。”陈明之眨巴着小狗眼发问。

　　要不怎么说“堂弟”是小麻烦精呢，陆堂有注意到姚阿姨时不时夹青菜给陈明之，然后他就会偷偷地往碗边上堆，过了很久再象征性地吃一根菜。
　　陆堂打了个响指，叫服务员加菜，上一盘果蔬沙拉。
　　“小堂，以前没发现你爱吃沙拉啊？”
　　“今晚肉吃得多，解解腻，而且这里做的沙拉还挺有新意的。”
　　很快沙拉送上来，老板也听到了陆堂慧眼识珠的事迹，友情送来两盘酸辣萝卜。
　　陆堂夹了几筷子，就把沙拉转到陈明之的面前，微微仰起头看他，“你要不要也吃点？”
　　陈明之看了看陆堂，又看回眼前一大盘绿油油、真材实料、分量满满的蔬菜，人仿佛也愁到发绿了。
　　陆堂喝着新换上的茶，心情愉悦。

　　“明明，待会还有餐后点心，别吃太饱啊。”陆叔温和地说道，年轻时拼事业喝的酒，让他的肠胃这几年开始遭罪，陈母细心地挑出小菜麻辣萝卜里的辣椒，又用茶水轻轻涮过萝卜条，再递给陆叔。
　　“你还说人小孩呢，医生怎么说的，让你少吃点辛辣的。”
　　“就是小菜嘛，就馋一下。”
　　陆堂安静地坐在一旁，开始玩手机，恍若未闻。

　　晚上九点多，吃了太多草的陈明之肚子开始咕咕叫，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终于忍不住下楼去觅食。
　　打开冰箱并没有找到零食，只有可乐这些饮料，身后突然穿来咳咳声，回头看到陆堂倚在墙边，奇怪地看着他。
　　“陆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明——之？”陆堂模仿他的语调，故意把最后一个字念得上扬，“你在做什么？”
　　“我晚上吃得少，想找找零食吃。”
　　“家里没有这个，因为没人吃。”陆堂把壁灯打开，轻车熟路地拿出一副碗筷，来到餐桌边上坐下，示意陈明之跟过来，“兰姨做了一盘炒饭，你饿了就吃这个垫垫肚子吧。”
　　他跟过去，才发现桌上原来已经有一副碗筷了，看来兰姨是特意为陆堂做的宵夜，连忙摆手，“不用啦，我只是有点饿，晚上吃太早了。”
　　“你确定，只是有点饿吗？”陆堂已经开始盛饭了。
　　“额……”
　　“我正好特别饱。堂弟，快来吃吧。”陆堂已经把炒饭推到他跟前了，只能应下。
　　他突然想到自己习惯早到教室一个小时开始温书，通常陈母会比他更早半个钟，准备早餐和收拾，再一起出门迎接新的一天。
　　看着暖黄色灯光下的陆堂，穿着一身米色的睡衣，变得特别平易近人。真正的兄弟应该是每天早晨一起出门上学的吧，他想着或许能一起去学校，如果晚一点出门的话，自己就在家里先学习一会。
　　“嗯……明天上学，你几点起床啊？”
　　“不一定，自然醒。”
　　“噢……”陈明之听出拒绝的意味，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大口干饭。
　　“早点休息。”陆堂收拾好碗筷放进水池。

　　第二天等陈明之到楼下时，家长们已经在吃早餐了，兰姨和李叔也在，他吃完自己那份也没等到陆堂下楼。
　　陆堂说得自然醒，是不是指或许很早，或许很晚？最终他决定上楼看看情况。
　　“陆堂…”陈明之站在房间门前，小小声地呼唤了一声，用的是快下课时他叫同桌醒来的音量。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再叫一声，陈母已经喊他下楼出门了。
　　“陆堂呢，我们不等他吗？”
　　李叔在前面开着车，闻言笑了笑，“小堂从初三就自己骑车去学校了，不爱我们开车老去接送他。”
　　“说是路上也能锻炼，孩子越长大，自己的主见也大。”陆叔依旧笑呵呵。

　　陆堂在千里之外打了个喷嚏，闭眼汽车要去刷牙时，想起好像刚才有做梦，隐约听到小狗呜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