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森华纪事(ABO)》俊美的师弟

42、第 42 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天黑夜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早已丧失时间观念，它像凝滞的介质并不流动。
　　毫无预兆的，外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强烈的白色光线刺透了木板的缝隙。
　　我抬手挡着光，整个房间剧烈晃动，石灰和碎石像下雨般纷纷砸落，水管爆裂，我想躲到床下，但是锁在我手腕上的链子不够长，我还没理顺它就感觉床猛地向下一塌，我只来得及用枕头掩住头蜷缩在墙边。
　　整座监狱在炮火中坍塌，新历235年，海森华军队包围了丹丽政权中心，要求签署停战协议和赔偿条款并释放在押特殊犯罪嫌疑人百余名。
　　我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我趴着，全身上下只有右眼皮能微微抬起来一些，地狱里就是这样又黑又红的环境。
　　有什么东西在啃我的右脚。
　　是老鼠吗？它咬我，小牙齿扯着我的肉，但是我感觉不到痛。
　　远处有闷闷的响动，在这很有节奏的声音的催眠之下我再度昏睡，直到饥饿把我唤醒。
　　“我们是海森华联合王国东部战区第七自卫队，我们已经占领首都监狱，放下武器，守卫和平……”
　　我终于听清外面循环播放的广播，噩梦结束，我惊喜得都出汗了，可是那声音离我无比遥远，我又有些沮丧，是路易斯来了吗？我好像被埋在很深的地方，如果我能放出信息素的话，他或许可以在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中发现我，可是我现在已经不能……
　　不知道他们挖到我这里要多久，会不会一铲子下去把我剁成两半。
　　我尝试发出声音，没用，但我还是很高兴，我可以回家了。我兴奋地在黑暗中等待，希望聪明的路易斯快点找到我。
　　“这里有人吗？”头顶传来脚步声。
　　我急切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闻到自己嘴里铁锈般的血腥味。
　　“没有Omega的气息。”
　　“先生说不管是什么……”
　　“可是我们已经把这里挖遍了。”
　　放屁，你们还没挖到我呢，这群Alpha的听力怎么这么差劲，我快急死了。
　　“下面好像有声音。”
　　“有人吗？”
　　四肢都不能动，不然我就敲击了。
　　“快搬开。”
　　“要塌了！”
　　左边身体自肩到臀一阵剧痛，我快被压碎了。
　　“诺诺！”我终于听到了路易斯的声音，我用我唯一能活动的右眼哭了起来。
　　“怎么还有铁链？”
　　“他被锁着了。”
　　“轻一点。”
　　石板哗啦啦地被移开，一些小石块落在我身上，后来他们说我就像个破布口袋，那片废墟附近全是我淌出来的血，明朗的日光扑头盖脸地落下，我松了一口气，高兴得要死。
　　路易斯不嫌弃我又臭又脏，搂着我就往怀里按。
　　“呜呜呜呜！”
　　“没事了诺诺，”路易斯捧着我的头，让我的右眼可以看见他的脸，他说，“找到你了。”
　　医生冲过来快速地给我打针防止我立刻死掉。
　　路易斯一直抱着我，我把他本来就不干净的衣服蹭得脏兮兮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是不肯把我放下，医生只好跟在他身边给我做紧急处理。。
　　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我兴奋地像回光返照，一直到上了船才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我被送到了海森华第一医院，血块堵着我的喉咙，我在纸上写字，要求立刻给我的眼睛和嘴巴的肌肉做修复手术，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张假脸之下，尽管几年的时间过去，已经无法完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战争结束，一切都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我和所有能见到的人攀谈，大家都知道这病房里的有钱人是个让人头疼的话痨。
　　路易斯警告我不要打扰别人休息，他推我的轮椅逼迫我出去晒太阳，我看着日历算出院的日子。我想念学校、庄园、小酒馆、图书馆、公园和熟悉的街道，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不知道库尔和霍拉罗回来了没有，不知道艾斯特有没有找到女朋友。
　　三个月之后路易斯终于带我回家，我正感叹沿街的景色变了许多，直到汽车在一处陌生的府邸前停下。
　　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彼罗因庄园？”
　　他说我走之后，他也不想住在那儿了，长久无人打扫，落了灰。
　　这没关系，新的庄园我也很喜欢，唯一不满意的事情是路易斯居然擅自把奥卡斯送去了封闭式管理的军事院校。
　　“他才十岁，这样一年只能回两次家，我都不能去看他！”
　　我还以为小屁头会捧着刚烤好的小蛋糕站在大门口等我呢。谁知道没有小屁头，也没有蛋糕。
　　路易斯说：“他是个Alpha。”
　　“我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啊，他长多高了？这么高？有这么高了吗？”
　　路易斯一边看文件一边点头。
　　“你现在是不是对我很不耐烦。”
　　他抬头看我，唇角勾了一下，凑过来亲吻我，我推开他，自己推着轮椅去旁边玩了。

　　等我能自己站起来走路的时候，埃特纳的案件准备接受最高庭的审理。
　　他们希望我可以出庭作证，这样可以给他再加上一些侮辱、故意伤害、强制猥亵之类的罪名。噢是的，Alpha对Bate没有强／奸罪。
　　“诺诺，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不用勉强。”路易斯告诉我。
　　我在玻璃窗后看着埃特纳，我不想指控，我只是想去看看。
　　按照惯例，死刑是在指定场所而非当庭执行的，但是埃特纳在联合王国的死难人数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所以他会被公开注射药物，在场所有人都会看到他的死亡。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背叛海森华，就像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为海森华而战。
　　海森华与丹丽的战争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我试图透过那张脸庞记起少年时的他，我能记得他穿着白色卫衣跑过球场，呼吸平稳地停在我面前笑着说：“嗨，诺诺，很高兴能与你见面。”
　　对于那一长串罪名埃特纳神色很平静，他出神地听着宣判，直到法警将注射器端上来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似乎在寻找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注意到了我，眼睛笑得弯弯的，对我说了句什么，那口型是——
　　“诺诺，别看。”
　　脊背微微弯曲碰到了路易斯的身体，他揽住我，抬手想捂我的眼睛，我用双手扯开他的手紧紧盯着那个金色头发的Alpha，透明的液体被挤进他的臂弯里，他闭上了眼，身体颤抖了一会儿，最后胸口停止了起伏，检测仪器上的波浪变成了平缓的直线。
　　我见过许多死亡，埃特纳的死亡不盛大，但沉闷得令人窒息。
　　再见，伯日利。
　　如果你永远都是小时候的伯日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