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宝钗施小惠拢人心 黛玉思家乡离贾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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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探春治家，众婆媳恣意妄为的行为收敛了许多。在被撵的嬷嬷、媳妇中，就有宝玉贴身小厮茗烟的娘，莺儿的干娘。茗烟恳请宝玉为其求情，探春不允。茗烟见宝玉求情不准，又见老子娘可怜，不由得急出眼泪来。宝玉见了心软，道：“茗烟，我给你出过主意。你去找莺儿，让她求宝姐姐去说情。我想，宝姐姐是客边，若她肯为你求情，三妹妹是不好驳回的。”茗烟听了，转悲为喜道：“二爷说得是。不过就怕宝姑娘不允。”宝玉道：“你先让莺儿去求。若宝姐姐不答应，我再帮你说去，可好？”茗烟道：“多谢二爷。赶明儿二爷又要去祭拜那位姐姐，茗烟先为二爷探明。”宝玉笑道：“臭小子，这会就不着急了。还不赶快去找莺儿去。”茗烟听了，一溜烟的往蘅芜苑去了。
茗烟至蘅芜苑，请人通报，请莺儿姑娘出来说话。莺儿回过宝钗，得宝钗许可，方出来见茗烟。那茗烟一见莺儿，忙上前道：“莺儿妹妹，哥哥求你件事，你一定要答应。”莺儿笑道：“不知茗烟哥哥有何事，要莺儿答应。”茗烟就把老子娘要被撵之事告诉了莺儿。莺儿道：“我是听我们姑娘说起过这事。只是不知干娘也在其中，干娘做事也太不小心了。”莺儿接着又道：“我说你糊涂，你放着你们二爷不求，竟舍近求远，来求我们姑娘。”茗烟道：“怎么没有。三姑娘说了，首先拿二爷院子里的人开刀，才能堵众人的嘴。二爷去求了，被三姑娘给驳回来了。二爷说，现在能救老子娘的只有宝姑娘了。”莺儿抿嘴笑道：“可不是。若我们姑娘去说，没有被驳回的道理。茗烟哥哥你去给干娘说，让她放心，我这就去求我们姑娘去。”茗烟道：“让莺儿妹妹多费心了。若成了，让老子娘给妹妹买一样可心的东西。”莺儿嗔道：“谁让干娘破费了？你去吧，明儿准有信儿。”茗烟对莺儿拜了拜，方转身出园子。
莺儿见茗烟去了，方回蘅芜苑。一进屋子，宝钗就问道：“茗烟有什么事，巴巴儿跑到这里来说话。”莺儿笑道：“可不是吗？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他想求姑娘帮过忙。”宝钗道：“这话打哪儿说起。他守着宝兄弟，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莺儿笑道：“姑娘，你还不要说，这事也只有姑娘才能办成。”宝钗听了，诧异的问道：“何事？”莺儿把茗烟娘的事，细细的告诉了宝钗。宝钗道：“这事我可不能管。”莺儿眉头一扬道：“姑娘，为什么？是怕三姑娘不允吗？若你去求三姑娘，三姑娘必不会驳姑娘。”宝钗道：“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是如此糊涂！你想，三姑娘为什么会驳回宝兄弟，还不是拿宝兄弟做筏子，做给众人看。若我去说情，三丫头看在姨妈份上，饶了你干娘，还好。若不允，我的脸面往那放。”莺儿道：“可我已答应了茗烟。”宝钗道：“所以说你糊涂。你这就去回了茗烟，让他另想法子。”莺儿求道：“姑娘看在莺儿尽心服侍你的份上，就帮莺儿这个忙吧。”宝钗拂袖站起来道：“不要再说了，你该忙什么，就去忙吧。我这会不要你侍候。”莺儿也赌气道：“难怪大家都说姑娘面冷心也冷呢！”宝钗大怒道：“是否皮痒痒了，找抽是吧。”莺儿见了，连忙跪下道：“姑娘息怒。是莺儿胡说八道。”说完，自己煽了自己两个嘴巴。莺儿接着又道：“姑娘你想，若你肯帮这个忙，不只莺儿感激你，茗烟及他老子娘也定是感激不尽的。再说，宝二爷也会感激姑娘给他挽回面子，就是姨太太知道了，也感激姑娘回护宝二爷的一番情意。”
宝钗听完莺儿的这番话，心里不免活动起来，俗语不是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打发吗？”若我把这件事办了，宝玉、姨妈及贾府的奴才不都见我的情吗？真是一举三得之事。宝钗心里决定要管此事，但脸上一点都不露出来，道：“起来。这件事真真的让我为难。不是看你多年忠心的份上，我是定不管的。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就要看茗烟老子娘的造化了。”莺儿道：“只要姑娘尽力去办了，成不成，我们都不怨姑娘，只有感激的。”宝钗“哼”了一声道：“说了这会子话，还不倒茶去。”莺儿道：“这就去。”余话不提。
宝钗一边喝着茶，心里一边盘算着：“怎么样做，既不让探春驳回，又能把事办妥。”茶喝到一半时，计上心头。宝钗唤来莺儿，侍候自己换了一件半新旧，绣有牡丹的衣裙。又让莺儿把薛蟠从江南带回来的进贡的雪丝锦缎拿了两匹出来，两人出了蘅芜苑，到王夫人屋里去了。
宝钗至王夫人房，王夫人正在炕几上养神。宝钗先给王夫人请了安，然后让莺儿把雪缎拿进来，呈给王夫人道：“姨妈，这是上贡的雪缎。前儿，哥哥也只得了八匹，六匹进了贡，剩了两匹哥哥给了我。我想，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小人儿用不合适，也只有姨妈适用。我呢，就给姨妈送过来了。”王夫人笑道：“我的儿，难为你想着。快，上炕上坐。”宝钗款步提裙上了炕，挨着王夫人坐下。王夫人握着宝钗的手道：“这天，早晚都冷了。我儿不必早晚来请安，在家多歇着吧。”宝钗笑道：“姨妈真是菩萨心肠，处处想着小辈。姨妈放心，钗儿身体好，不会有事的。”王夫人道：“唉，说起身体，你看你凤姐姐，平素身体那么好，这不，说倒床就病得起不来了。还好有个探丫头，帮着料理家事。”宝钗笑道：“姨妈宽宽心，凤姐姐的病也没什么，主要是凤姐姐平时不注意调理。多歇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宝钗接着又道：“素日里，我就看三妹妹能干。这不，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的。不过~”宝钗突然停住不说了。王夫人道：“钗儿，不过什么？你住在院子里，有什么事可不能瞒着姨妈啊！”宝钗连忙道：“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院子里的嬷嬷及媳妇对三妹妹有些不满。不过，我说呢，这些人也该好好惩治。”王夫人道：“你三妹妹怎么惩治的？”宝钗道：“听说犯了错的，都要撵出去。就连宝兄弟的奶娘也一并撵了。”王夫人道：“怎么就没人来回我。”宝钗道：“我想三妹妹是不愿姨妈操心。不过，姨妈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姨妈道：“我的儿，这就我们娘儿俩，有什么话，尽管说。”宝钗道：“姨妈，撵人事小，可就怕外人说我们家待下人不宽厚。我想啊，这些嬷嬷及媳妇不过仗着奶过哥儿，是家里的老仆，不免有点狂妄。我说呢，这些人尽可在家里处置，或打、或罚月钱，不必撵了出去。一来让他们知道家规必须遵守；二来也让他们记得姨妈的恩典。其余的下人看了，也只会说主子的好。这样不使得他们更加用心做事了吗。”王夫人道：“还是我的儿想得周到。我这就着人去请你三妹妹来，就按你说的方法处置。”因有王夫人的吩咐，这些奴才一个也没被撵出去。茗烟的老子娘逢人便道宝姑娘为人心地仁慈，待人宽厚。至此，贾府上下，无人不说宝姑娘好的。
宝钗因此事深得贾府这帮奴才的心。而黛玉却因紫菱洲无迎春居住，显得窗轩寂静，花草衰败。黛玉不免郁郁而归。黛玉回至潇湘馆，雪雁迎了出来，笑对黛玉道：“姑娘才出去，宝二爷就来看姑娘了。”黛玉只回了句“知道了”，就再无任何言语。雪雁悄声问紫娟：“姑娘怎么了。”紫娟道：“姑娘想家了。”黛玉进入屋内，也不更衣，只斜躺在床上，默默的出神。紫娟见了，上前道：“姑娘身体才见好，姑娘还是早些歇着！”黛玉点点头道：“也好。你们也累了一天，也早些去歇着吧。”紫娟和雪雁侍候黛玉停当，见黛玉躺下，方熄灯，至外间歇息去了。
黛玉那里能睡得着觉。黛玉透过锦帐，看到月洞纱窗上投下的斑驳竹影，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扬州。那时，自己还小，父亲母亲俱在。自己就是父母手上的珍宝。父亲温和儒雅，文采飞扬；母亲一身书卷气，风华绝代，父母恩爱异常。父亲教我认字读书，母亲教我识谱弹琴。闲暇时，自己就在家里的院子里淘气。春天，随落英缤纷的飞花起舞；夏天，与父母泛舟湖上，远看青山绿水，近看十里荷花，不尽兴是不会回家的；秋天，看花落，听雨声，在屋子里随母亲刺绣。父亲看了，总说：“女儿的心思奇巧，是青出于蓝而又胜于蓝。”母亲就会笑着说：“女儿会被父亲宠坏的。”冬天，一家人坐在火炉旁，父亲讲奇闻趣事，母亲就一边打理家务，一边给父亲和我倒茶布点心。一家人是如此的快乐，家里上下也是其乐融融。黛玉想到此处，心里暖融融的，不由得抿嘴笑了。随即，黛玉又想到，自从母亲去世，自己被外祖母接到这里，自己何尝真正的快乐过！父亲在世时，二舅母对自己还不至于冷言冷语，这府上的奴才也不敢在背后闲言闲语。可自从去年父亲也走了，二舅母对自己是越看越不顺眼了，这里的奴才也开始说我白吃白喝了。虽有外祖母护着，可外祖母年岁已高，许多事外祖母也不会知道的。如有一天，外祖母也离我而去了，这府上还能容下我吗？到时候，我也会像二姐姐那样随便许配个人家。那时，也就是我与父母相见的时侯了。此时的黛玉真是心痛难忍，悲伤不已。
黛玉就这样辗转反复，心潮如水。至四更，方迷迷糊糊睡去。睡梦里，黛玉好似回到了扬州的家。家中摆设如旧，下人们见了自己，也没有一点惊诧，好似自己从没离开过。黛玉心道：“难道父母并没有离去。他们是在与我玩笑吗？”黛玉心里一阵激动，此时，也顾不得礼仪规范，提起裙子，就往上房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叫做“父亲”、“母亲”。至上房，黛玉没有见着父母，黛玉寻思道：“难道父母真的走了。可这些下人却都在。”黛玉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一个和蔼的声音道：“可是小姐回来了？”黛玉转过身来，一看却是自家的管家林叔。只见林叔老泪纵横道：“可把小姐给盼回来了。老爷说的对，小姐迟早会回来的，这才是小姐的家。”黛玉也两眼含泪道：“林叔，你可知我父亲母亲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们。”林叔道：“不是小姐亲自送的殡吗？老爷夫人都去了。”林叔接着又道：“对了，老爷还给小姐留了一件东西呢？老爷说了，若小姐从贾府回来，就把这东西拿给小姐；若小姐回来时，已出嫁，就让老奴把这东西毁了。”说完，就见林叔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匣子来。黛玉从林叔手上接过匣子。只见这匣子是用南海沉香木做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匣子四周是常见的春兰秋菊、夏荷冬梅，花样并不见异处，只是匣子的锁扣却是用九宫八卦来锁上的。黛玉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冬天，一家人围在火炉边，父亲讲的《洛书》来。记得，当时父亲还道：“我儿一定要记住九宫八卦的推演方式。如若有一天，父母都不在了，它会帮你解决困难的。”黛玉心想：“难道父亲早就预料着有这一天了。可这又是为什么呢？”黛玉用手抚摸着匣子，放声大哭起来，就听紫娟喊道：“姑娘，姑娘，你醒醒啊。”黛玉睁开泪眼，见雪雁掌着灯，紫娟正在推自己。黛玉知是个梦，可这梦也太奇怪了。黛玉于是问道：“现几更了。”雪雁道：“快五更了。在过一会儿，就天明了。”黛玉道：“我这会也睡不着了，把我的衣服拿来，给我披上，我就在床上在坐会儿。你们再去歇息会。”紫娟雪雁道：“那我们陪姑娘说说话吧。”黛玉道：“也好。那你们也上床来渥着吧，不要着凉了。”紫娟雪雁于是脱了鞋，上了床，三人悄悄的说着话来。
黛玉对雪雁道：“雪雁，你想扬州吗？雪雁笑道：“怎么不想！我时时都想回去。想随姑娘泛舟湖上的逍遥快和；想蟠龙寺冬天的红梅；想烟花三月的扬州；还想…..。”不待雪雁说完。紫娟就笑着打岔道：“我们雪雁都快赶上姑娘了，赶明儿也吟诗颂词的。不过，江南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吗？我都想去看看了。”
黛玉欣慰的看到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道：“我正要和你们说说，我打算回扬州去。我要回去祭奠一下我的父母。想父母坟上已是青草深深了。”说道此处，黛玉呜咽难哽。紫娟雪雁忙道：“姑娘快别伤心了。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姑娘如此悲痛，怕是他们也会难过伤心的。”雪雁接着又道：“姑娘要回去，想这里的老太太是不会允的。”黛玉道：“我心已决。即使外祖母不允，我也会想办法回去的。雪雁，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自会跟我走。只是，紫娟是这府上的人，我是不能决定的。”紫娟道：“姑娘放心。虽说是老太太把我指派给姑娘的，但我从没把姑娘当成外人。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辈子也不与姑娘分开。”黛玉含泪握住紫娟的手道：“自我来这，姐姐就从未与我分开过。这几年，姐姐对我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妹妹打心里感激。若就此与姐姐分开，妹妹也是不愿意的。只因姐姐的家人都是这府上的，不能因妹妹要回去，而把姐姐与家人分开。”紫娟也含泪道：“自打服侍姑娘，我心里也只有姑娘。姑娘好，我就好。姑娘要回去，我自然要跟着回去。”雪雁听到此，也道：“我和紫娟姐姐就服侍姑娘一辈子。”黛玉含泪笑道：“好，我们三人永不分开。”不知不觉，天就大亮了。紫娟雪雁黛玉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三人就往贾母的上房去了。
黛玉至上房，见过贾母邢王二位夫人。黛玉就提出要回扬州，祭奠父母。贾母不允，黛玉道：“百善孝为先。我做女儿的，见父母坟上已杂草丛生，也不能打理清扫，这是不孝啊！”说完眼泪滚滚而下。贾母也含泪道：“你父母知道你有这份心，他们也瞑目了。”黛玉道：“外祖母，你不知道，每夜梦里，我都看见我的父母要我回去。你说，我能不回去看看吗？”贾母道：“可是你回去，家里已没人了，谁来照顾你呢？”黛玉道：“外祖母放心。扬州的老宅还在，管家林叔也还在。我这回去，自然回家住，有林叔他们照顾。”贾母见黛玉去意甚坚，就对黛玉道：“那还是让你琏二哥哥送你回去，祭奠完你父母，仍随你琏二哥哥回来。我方放心。”黛玉道：“这个自然，只是又要有劳琏二哥哥了。”王夫人听见黛玉要回扬州，心里暗自欢喜，心道：“这狐媚子最好一去不回，这样宝玉就不会受勾引了。到时，娘娘请旨赐婚，也好完成这段‘金玉良缘’。”王夫人心里欢喜异常，脸上也对黛玉露出亲切的笑意。王夫人道：“大姑娘这一路要小心。多带些丸药，预防舟车劳顿，身体微恙时，好服用。”黛玉起身道：“谢二舅母关爱，黛玉会小心的。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准紫娟也跟我去。”贾母连声道：“好、好、好。紫娟这丫头心细，有她在玉儿身边，我放心。”众人不外乎就是叮嘱路上小心，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谁也不知道，黛玉这一去，引出了多少风波。元妃死了，宝玉与宝钗完婚了；贾府这座百年大厦也瞬间倾倒。黛玉在江南又遇上了北静王水溶，黛玉能与水溶走到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宝钗施小惠拢人心 黛玉思家乡离贾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