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99楼》VACUUM

20、十二楼.上【真泡沫】

　　汪昀住在玖久名厦的十二楼。在邻居眼里，他是个可怜人。一个月前他还是人人羡慕的准新郎，即将和自己心爱的人手挽手，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可现在，却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汪昀的未婚妻叫张露，一个既漂亮又贤惠的女孩子。认识他俩的人都说汪昀的运气好，张露做他妻子有点委屈了。虽然汪昀是个律师，但他刚出来工作没几年，性格又比较内向，朋友也不多，在律师行混得并不好。而张露本科毕业后进了一家大公司，月薪没有汪昀高，红利却多过他。加上张露性子好，人缘广，这里的邻居半数都认得她。本来他们暂时只是同居，后来张露检查出了身孕，于是才决定结婚。

　　天不遂人愿，婚礼前的某一天，张露失踪了。汪昀打不通她的手机，找了好多朋友，去了几个他们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最后只得报警。一天后，有人来报张露的尸体在开发区附近的公园内被发现，死状凄惨无比。

　　警察马上对现场进行了调查取证。现场除了张露，另有一名重伤男性，经辨认，证实为张露的哥哥张显。

　　两人都为锐器所伤，身上有多处伤痕。其中张露因被扎中心脏死亡，张显则是左肺上叶破裂造成大出血性休克，送至医院抢救后仍未脱离生命危险。现场没有找到凶器，也没有发现疑为凶手留下的物品。

　　刑警队的赵天行接手了这个案子，立刻对死者身边的相关人员进行了排查。作为报案人的汪昀也在调查范围内。

　　记录上，汪昀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张家兄妹遇害当天，汪昀正好有个案子脱不开身，法院里的所有人，包括法官和陪审人员都可证明汪昀没有离开过法庭超过十五分钟。而法院在城西，案发现场在城东，一来一去的车程至少要一小时，汪昀没有作案的时间。

　　调查慢慢陷入僵局，再加上迟迟找不到凶器，赵警官急得狠抽了好几包烟。现在就只盼望着医院里重伤的那个能够醒过来，至少提供一点凶手的线索。

　　汪昀每天浑浑噩噩，同事异样的眼神，邻居背后的指指点点，张露父母的痛哭指责，这一切都让他透不过气来。他之前还在即将娶到张露的天堂里，下一刻却要面对种种噩梦。

　　他说的话更少了。警察怀疑的目光让他愤怒，他甚至想掀起桌子大喊：有本事你们去找真正的凶手啊！为什么反反复复询问他跟张露的关系？张露死了，难道他不伤心吗？

　　汪昀的话更少了。这个月来，他被提醒最好不能离开本市，一直被众人或怀疑，或同情。令他失望的是，警察还是没有找到凶手，张显在加护病房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叮”一声，电梯铃声提示他所住的楼层到了。汪昀提着装得满满的超市环保袋和一个朋友送的礼盒，走向家门。

　　掏了很久也没有掏到开门用的IC卡，汪昀只好先把袋子放到地上。

　　碰——袋子里一小罐空气清新剂掉了出来，骨碌骨碌滚出老远。汪昀赶紧追了上去。

　　罐子滚动的声响在走道尽头嘎然而止，汪昀走过去，正对着一个单元的大门。他发现门开了一道细缝，因为是在尽头，并不引人注意。

　　汪昀搬来这里几个月，周围的邻居也认识几个，售楼部的消息是这个单元早早就已经被订下了，却一直没有住户搬进来。张露甚至还猜测房子的主人可能是个傻瓜，方位不好，光照也不怎样，肯定是贪便宜买下又后悔了。

　　不管以前有多好奇，汪昀此刻也没有心情去拜访新邻居。反正这位邻居很快就会听说有关他的种种事迹。

　　在周围找了几圈，都没找到那罐空气清新剂，再看看那扇没关好的门，汪昀心想，莫非真的滚进里面去了？

　　一步一步走向那扇没什么特别的大门，汪昀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在门上敲了几下。

　　“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回音。

　　汪昀又敲了两下，这回，门吱呀一声开了。汪昀吓了一跳，因为门后竟然是一个空旷的大厅，类似舞蹈室或者画室的那种一目了然，没有任何套间，墙上倒是按着其他单元的格式装了同样位置的窗户，还有一个小阳台。

　　装修风格全是开发商统一承包的，没有家具，看来还没人住进来。

　　汪昀心里打了个突，既然主人没搬进来，为什么门开着？

　　…………他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

　　汪昀打了个寒噤，觉得周围的空气令人抑郁。

　　滴答、滴答、滴答……

　　冰冷而有规律的声音，汪昀缓缓看向墙角处的一个落地钟。

　　很古朴的钟。木头的颜色带着古老和贵气，和周围的环境相比没有一点突兀的感觉。

　　滴答、滴答、滴答……

　　汪昀不由自主地走上前。

　　黑色金属制成的秒针一丝不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的双眼突然瞪大，屏住呼吸。

　　秒针依旧一丝不苟地，稳稳地一步一步挪动着。

　　逆时钟方向。

　　周围的景色迅速发生变化，以一种极为扭曲的状态改变着。时钟前的汪昀被突然袭来的头痛占据了大脑，没有注意身边发生的事情。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成片的树林，花丛，绿草地，看来不像在城市。拿出手机看看，有信号，应该不是在很偏僻的山村。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在做梦的汪昀只能凭感觉找到方向，跌跌撞撞走出树林，迎面而来的是不怎么精致的花丛和些许发黄变色的绿草地。

　　不远处隐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汪昀走向声音传来的方位——他想找人问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拨开久未修剪恣意生长的花丛，离人声越来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

　　——很熟悉的声音。

　　汪昀停下，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一个月前，他每天听到的，属于张露优雅柔和的声音。

　　是了，他一定是在做梦。日有所思，太想念张露，才会在梦里遇到她。

　　汪昀想立刻冲出去抱紧自己的未婚妻，跟她诉说自己这几个月来所受的憋气。他想跟她说，他一定会为她报仇，只要知道谁是凶手，他会用法律让那人彻底下地狱！

　　另一道男声阻止了他。

　　汪昀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再微微蹲下，掩身在繁茂的绿色植物丛中，绿色叶片的缝隙间可以看到张露正背对着他坐在石凳上，她身边的男子汪昀认识，正是张露的哥哥张显。

　　奇怪，梦到张露还能说是自己的思念，但张显……？

　　难道这不是做梦？

　　汪昀扫过周围的景物，渐渐冒出了冷汗。

　　他想起来了，这是张露遇害的那个开发区的公园！他以前从未去过，只有在张露出事时到过一次，所以没什么记忆，刚刚才没有马上辨认出来。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汪昀迷茫了。

　　……难道在这里呆下去能看到真正的凶手？汪昀眼神一正，勉强提起了精神。

　　可是……这到底是不是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