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水蜜桃果汁加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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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三天，机场里一趟飞往中国南方的飞机，即将开始检票。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边伯贤推着行李箱，牵着莫茜兰走到检票口等候。今天早上起来，就下了很大一场雪。他怕冻到莫茜兰，于是给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套了好多衣服，又贴着暖贴。
但不管怎么加热，莫茜兰的四肢始终都是冰冷的。而且自除夕夜之后，边伯贤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莫茜兰的精气神弱了很多。有时候跟她说话，没一会她就走神了，双眼无神地看向某处。
可是每每到此时，她就会像猛然惊醒般把自己拉回来，然后再次努力聚集精神，看向你。
一次比一次，竭力。
今天前来为他们送行的，除了李秀满，剩下的便是边伯贤的家人、两位成员、江家姐弟和小家伙江柯慧。
边伯贤奶奶穿着喜气的红色新衣，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放到莫茜兰手上，和蔼道：“好孩子，回去记得给奶奶打个电话，知道吗？”
莫茜兰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中式平安结，下方缀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玉，被长长的流苏所环绕，透着温润的光。
她惊喜地看向奶奶，后者一脸慈爱。
只见奶奶郑重地拿起平安结，指了指行李箱上莫茜兰的背包。边伯贤会意，立马把行李箱推过去。
“这是平安结，只要系上了就可以保平安，”奶奶低头给背包系上平安结，慢慢说道：“就会安安稳稳地到家，就会……”
奶奶抬头看向莫茜兰，眼里尽是对她十分喜爱，但终究无缘成为一家人，甚至还要亲手送走她的难过。
轻轻抱住女孩，奶奶那一双历经岁月的眼，慢慢落下眼泪，声音颤抖道：“一直开心幸福。”
一颗硕大的泪珠在低头的瞬间落下，莫茜兰无声地叹了口气，也用力地抱了抱奶奶，点头道：“我会的，奶奶，我会一直开心幸福的。”
“是啊是啊，”江柯慧身上是莫茜兰起手挑选的粉白色蓬蓬裙，扎着两个冲天揪，被江星允抱在怀里，粉团般的脸笑意盈盈：“姐姐回去了要马上回来哦，小慧已经准备好花花送给姐姐哥哥了。”
在场的人，除了江柯慧，所有人都知道莫茜兰的病情，所以没有人笑得出来。唯一陪着江柯慧笑的，还是莫茜兰。
她松开奶奶，走到江柯慧面前，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那小慧就在家等姐姐回来，等到第十八个春天，姐姐就回来了。”
“十八个？那花都谢了诶。”江柯慧的小脸上有费解的神色。
“不会，”莫茜兰摇摇头，伸手刮了刮江柯慧的鼻尖，说道：“在第十八个春天来的时候，你去花田里摘刚开的花给我，就不会谢了。”
“好！”江柯慧满口答应。
虽说童言无忌，但终究是令人神伤。江星允把江柯慧交给姐姐，自己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到莫茜兰面前，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我酒量不好，后来我们每每相见，总是少不了酒。这是我在中国为你买下的一座酒庄，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妥。你拿着这里面的钥匙，随时过去即可。”
对于这份甚是奇怪且不菲的礼物，莫茜兰很是惊讶，“我和伯贤得喝到猴年马月啊？”
“没关系，反正酒越放越香，我们慢慢喝就是了。”边伯贤笑着解释。
“行吧行吧，”莫茜兰收下了江星允的礼物，然后看向旁边站着的吴世勋和金俊勉，挑眉道：“你俩呢？再不送我可就走了。”
金俊勉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周身温和的气场，倒是吴世勋，难得正经了起来。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俩拿出一对金项链，对，字面意思，金项链，送给了边伯贤和莫茜兰。
“我听说金子保值，就……和俊勉哥商量，送了你们一人一个。”吴世勋把黑色羽绒服的拉链拉的特别高，半张脸都被掩到了后面，眉眼低垂，声音沉沉，看不清表情。
这孩子倒是实诚，金俊勉如是想着。但随即他便看向莫茜兰，笑道：“我听说在中国，金子有保平安的寓意，所以我才和世勋就准备了这个。”
莫茜兰闻言，脸上有憋笑的神色：“保不保平安我不知道，但是保值是真的。”
拿起项链，莫茜兰细细端详着。说真的，她越来越觉得，穿金戴银，其实也挺潮的。
“茜兰！”
人群之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朝外看去，却是吴星珠在招手示意。待她跑近，已是气喘吁吁。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吴星珠背着小挎包，喘着大气庆幸道。
莫茜兰和边伯贤相视一笑，双双无奈。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们收到吴星珠堵车的消息，就劝她回去吧。结果这孩子头铁，硬是赶来了。
“谢谢你，星珠，赶过来为我送行。”莫茜兰真诚感谢。
吴星珠平复了一下气息，立马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礼袋交给莫茜兰，犹犹豫豫道：“这是，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送礼物怎么这般神情？莫茜兰有些疑惑，但还是打开小礼袋，取出了一只很可爱的米菲兔手办。她微微一怔，再看向袋子，发现里面还有一张信笺。
拿起信笺，只有一行字：
‘不要再做水蜜桃小姐了，你最喜欢的，是米菲，是Miffy呀。’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下辈子，一定要记得拒绝第一次见面就给你送Miffy的我，我不配。’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日期。但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莫茜兰知道，这是汪妲送来的。
“傻子，”莫茜兰收起礼物，吸了吸鼻子，低声道：“知道我喜欢Miffy的只有你……”
彼时，检票开始。离别，近在眼前。
人群往前簇拥着，边伯贤跟大家挥挥手后，一手推着行李，一手紧紧握住莫茜兰，准备离开。
“你们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健康快乐！叔叔，你一定要好好的！”莫茜兰一边往前走去，一边回头告别。
“茜茜！”
一直长久未出声的李秀满，看着逐渐远去的莫茜兰，忽然高声喊了一句。语调之悲切，令人动容。
莫茜兰的脚步忽然停住，转身看向李秀满。这个在俗世里摸爬滚打几十载，早已习得铁拳铁腕铁石心肠的李秀满，此刻却是神色悲切，挥着手强颜欢笑道：“我昨天特意去超市买了很多好吃的，还给你买了很多衣服，你一点都没碰，怎么能走呢？你去的那个地方那么大，我去哪里找你啊？”
极致的难过涌上心头，莫茜兰瞬间泪崩。她朝李秀满深深鞠躬，再起身时，一字一句，抽泣道：
“爸爸，女儿不孝，不能为你尽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永远为您祈福的，我爱你，爸爸！”
检票倒计时开始，时间所剩不多。莫茜兰转身的脚步不敢有停留，她怕多看一秒，自己就会失声痛哭。
随着身后检票大门的关闭，李秀满宛如失魂一般向后倒去。昏迷前，他在想，自己这一生，兜兜转转，终究是孤身一人。
而飞机上，莫茜兰靠在边伯贤怀里，泣不成声。
【爱和死亡是相似的，它们都是人世间最隆重也是最卑微的，是最无可奈何也是最猝不及防的大事。你无法预料它何时来临，一旦发生就不能回头。】
脱离银装素裹的淡雅，眼前这个暖融的世界，仿佛更有生的活力。边伯贤在离开韩国的当天，就宣布因故暂停所有工作。而这个消息传到中国的时候，自然也是霸占了热搜头条。
作为一个过了中文四级，又有中国女朋友带领的人，边伯贤的中文也是颇有成效。此刻，他正提着从超市采购而来的满满当当的一袋东西，急急回到家中，想跟莫茜兰分享自己在超市听到的，关于自己的讨论。
关上门，边伯贤把东西放到客厅的桌子上，环视一周，却不见莫茜兰的身影。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茜茜，你去哪里了？”
“我在，”电话那头有呼呼的风声，“景和墓园。我来看爸爸妈妈和美恩了。”
将三束花分别放在三块墓碑面前放好之后，莫茜兰一一走过三块墓碑，并俯身伸手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爸爸，我好久没来看你了，你是不是生气了？不可以生气，会变老的。”
“妈妈，我现在才发现你的笑容好甜，怪不得我也这么甜。”
“美恩，叔叔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今年没来看你。不过我今年不光可以来看你，我还可以去陪你，厉害吧？”
“所以厉害的你跑出来也不穿厚一点？”边伯贤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莫茜兰惊得差点尖叫，反应过来是边伯贤之后，嗔怪地打了一下，说道：“你居然吓我！小心我让我爸爸把你带走。”
伸手弹了莫茜兰一个脑瓜崩，边伯贤仿佛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一样，将手里带来的外套和围巾给她围上，稍稍瞪了瞪眼睛，说道：“被谁带走，你这衣服都得给我穿上。”
“唔……”莫茜兰吃痛地揉了揉额头，不满地撅撅嘴，转过身不看边伯贤。
边伯贤看着莫茜兰这副小孩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刚才还有点严肃的神情，一下子荡然无存。甚至，还小小地开起了玩笑。
只见他蹲下身子，与莫爸爸的墓碑齐平，说道：“叔叔，你们可看见了，是茜茜先不穿好衣服跑出来的，我这是为她好。”
莫茜兰一愣，立马揪住边伯贤的衣领，皱眉道：“你还恶人先告状？看清楚，这是我爸。”
“你爸也不能不讲理啊，”边伯贤十分无辜地摊摊手，“还是说，你妈不讲理，又或者是美恩不讲理？”
北风刮过，刮不透边伯贤的精神世界。
莫茜兰懒得搭理他，自己在妈妈的墓碑前蹲下，拿出纸巾，细心地擦去墓碑上的灰尘，“我妈和美恩爱漂亮，不能让她们这么脏脏的。”
“爸爸呢，有点爱耍酷，但是又不是完全酷，有时候就会被我妈嘲笑四不像。”
“妈妈很爱美，光是耳洞就打了七个，有点叛逆在身上。”
“妈妈还喜欢看雪，但是又不爱受冻，所以经常让我把纸片剪碎，给她做人工雪。最后还是我来扫地。”
……
莫茜兰就像一个小老头一样，自己絮絮叨叨个不停，都是关于眼前三个人的。事无巨细，生动形象。
边伯贤光是听着，都觉得这一家人十分有趣。可是，眼前三座墓碑，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物是人非事事休”。就连他们的女儿，都将离开这个世界。
转头看向还在不停说话的莫茜兰，边伯贤轻叹了一口气，撇去脑海里的伤怀，不愿再想。
伸手扶起莫茜兰，边伯贤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别念了，再念口水都干了，天都黑了。”
莫茜兰闻言，突然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边伯贤：“天不是已经在变黑了吗？”
此时，正是午后两点，日头正盛。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水蜜桃果汁加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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