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语》樱桃公园

8、第八章 狐 火（1）

　　“住手，玲珑。”男人紧握断臂的伤口，喝道。
　　玲珑飞扑上去，扶住男人，泪如雨下：“彤，你……”
　　千月收手，仗剑而立。
　　“原来是夜……”彤面孔惨白，双眉紧蹙。
　　“住嘴，你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千月淡漠的说。
　　瞥了我一眼，彤断断续续的说：“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尊驾，今日之事由我……一人承担，还请放过玲珑！”
　　玲珑大哭：“彤，我们一起死……”
　　我紧握千月的手，他垂头对我温柔一笑，“谁要你们死，若不是你多嘴多舌，手臂也未必失，”“把真名留下，你们走吧。”
　　彤和玲珑讶然对视，没想到如此轻易逃得一命。彤肃然说：“金行丙乙，介示彤。”玲珑也轻声说：“金行戊丁，樊玲珑。”
　　千月凌空虚点两人额心取了他们的真名。抬手赶他们出去。
　　两人对他深鞠一躬，联袂而去。

　　“睡我那去，”千月看着一团乱的房间，家具东倒西歪，最恐怖是血流满地。“今天没力整理，明天再说。”他伸手抚胸，强压翻涌的气息。
　　我把他手臂搭在肩上，扶好。一手揽住他的腰，扶千月回房。
　　“语，你真温柔。”千月靠在我身上，悠悠的说。
　　这个家伙每次想诱惑人的时候，就用这种媚到让人心慌的腔调叫我“语”，抖擞一下竖起的汗毛，冷道：“干嘛？”
　　千月伸出食指划过我的眉梢，脸颊，停留在唇瓣上，“语，你脸又红了。”
　　“哦。”不理他，不理他。
　　踉跄着把千月扶进他的房间。
　　这是一间百十平方米，宽大的雪洞般的房间。没有任何装饰，没有桌椅，没有任何电器设备，没有床，只在雪白的白桦木地板上放了张薄毯。没有一切可以让人感觉舒适的设施。衣物两三套挂在浴室外间，浴室里只有卫浴设备，简单的洗漱用品。
　　我曾问千月：“我们很穷吗？”
　　他笑笑说：“不穷。”
　　“那你的房间为什么都没有？”
　　“因为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自语在我的保护下平安的生活。直到……那天来临。”
　　“那天？”
　　“自语想离开我的时候……”

　　于是，为了表示我们不穷，我的房间大肆装修过。除了独立卫浴，完善的卫浴设施，还有与卧室连接的舒适起居室，所有电器设备，从电视、冰箱、空调，到甚至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吸尘器。千月把他听到过的人类娱乐，便捷电器一股脑的堆进我的房间。
　　千月说，自语你要像凡人孩子一样快乐生活。

　　真是够了……千月有时很！幼！稚！

　　扶他躺在薄毯上，千月昏厥一样睡去。他一定受伤了，这个傻瓜什么时候都要硬挺。
　　抱着腿，坐在千月身边。月光进来，照在他身上。苍白的脸，显出不同以往的脆弱敏感。闭上的眼形成微微上勾的优美弧线，浓密长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媚惑的阴影。伸手探他鼻息，悠长平静，遂放下悬着的心。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时抱着依旧在昏睡的千月。一手揽肩，一手抱腰。他沉沉的睡着，容颜孩子似的，不舍放手。抚了抚他的发，轻轻抽手。噢，腰酸背痛，第一次睡千月的房间才知道是这么不舒服。难为他这么长时间怎么住过来。

　　走进光洁漂亮的厨房，才发现根本不知从何开始。怎么打出火来，食物放在哪里，刀具也找不到，啊！啊！啊！烦躁！千月平时是怎么做的！
　　杀了我吧！
　　欲哭无泪的四处翻找，收集到了：一把小刀，好像是一次外出的时候，我看它漂亮闹千月买的，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看它朴拙的刀刃，嘿嘿，抱怀疑态度。
　　四颗鸡蛋，难道我们平时都只吃纯天然、超新鲜食品，除此之外一点其他存货都没有！
　　一只平底锅，没有锅铲。好吧，看我用有限的材料做顿营养早餐。
　　对了，油在哪里？
　　千辛万苦在橱柜的最高层找到食用油，摸索着打开电炉，放上平底锅，把鸡蛋敲进锅里。期间，从锅里捞蛋壳两次，翻锅一次，烫手无数次。
　　用小刀代替锅铲翻搅，油汪汪，金灿灿的炒蛋，香味扑鼻。嘿嘿，起点很高啊。
　　用小刀插起一块试吃，熟了。好像少点什么？盐呢！
　　出锅！第一次做到这程度算不错了，我很容易原谅自己……

　　装在盘中，卖相还真不错。我得意的端着“杰作”走到千月“床”边，他还没有醒。难得日上三竿后他还在床上的。把炒蛋放在“床头”，我回到自己房间。
　　看到那一大滩凝结成黑红色的印迹，血腥扑鼻。心里一哆嗦，差点吐出来。冲出门，深呼吸，屏住气，猛跑回去，抖着手打开所有落地窗。从浴室拿了一件不穿的衬衫，湿了水，用脚踩着狂擦。搞的七七八八，又去看一眼千月，还在睡。又取一件T恤，湿了水，继续狂擦。损失了两件衬衫，三件T恤后，终于弄干净了。脏衣服打了个包丢出门外，一定要那两个“妖孽”还我衣服！狠狠的想。
　　房里血腥味还是很大。

　　拿了一本书，坐在千月身边看。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放在肩头，轻轻摩挲。
　　“语……”又来了。
　　我头也不抬，继续装模作样的看书：“嗯？”
　　抱着腰身的手伸过来，轻轻拿走手里的书，牵住我的手轻柔的一捏，我闷哼出声。千月托起我的手查看，上面红肿一片，有几处还发起水泡。原来好像没那么严重，怎么这会看起来还挺严重的样子。
　　“自语！”
　　我一缩头，就要逃跑。
　　他紧拉住我的手肘不放：“你别跑，我放手。”
　　千月引着我坐下。心疼的说：“怎么弄的？疼吗？”
　　我无所谓的说：“不特疼，你别大惊小怪。”
　　他捏起一个指诀，就要施法。我忙抽了手说：“你还没好，不要再用术法。等你伤好了，再治。”
　　“我给你做了早餐，但好像凉了。”看着原来香喷喷热乎乎的炒蛋，蔫在盘中毫无光泽，想来也不好吃了。
　　千月慢慢的回头看那盘炒蛋，好像痴了。
　　我脸一红，伸手去端：“冷了又没放盐，倒掉算了。”
　　他抢先端起说：“不，我爱吃。”
　　“那我去用微波炉热热，你再吃。”我不好意思的说。
　　“不用，这就很好。”他端着盘子有些魂不守舍。
　　“那……我去拿筷子。”我飞跑去厨房拿来筷子。
　　他还在端着盘子发呆。
　　夹起一块，喂进他嘴里，“怎么样，不好吃了吧。”
　　“很好吃。”千月笑起来，从没这么好看过。是从心里笑出来到眼睛里流出来。他的表情从来都是淡淡的，看惯世事的漠然。今天的千月心里像住进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