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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蝶教.乌丸阿承珂 ...

  •   瑞皇八年夏,皇帝巡狩结束,起驾回宫。
      天子的皇鸾规格用度,是不容他人企及的,二十四人抬的巨型软轿,四周身尽是黄金做的风钤。满目尽是明黄的颜色。而皇帝鸾驾之后,是太子的软轿,规格仅次于皇帝,用的是十六人的明黄软轿。太子轿后是宫人、侍卫组成的仪仗队,而这依仗之后,才是大臣的队伍。三十六宫人,七十二内侍,八十一侍卫。这样的规模可谓浩浩荡荡,可却不是全部,大臣在这样的依仗之后紧随,为首者是相国程帆,乘坐八人抬的青纱软轿,其后,左文右武,右第一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兵部尚书戴从熙,左第一是礼部尚书庄严六人青纱大轿,他之后便是礼部侍郎程仙砚,坐着四人抬的青纱小轿,其余人等乘轿者皆为四人小轿。所谓文乘轿,武骑马的规格定数,也就如此了。这样的大臣队伍之后,又是两排内侍宦官,人数恰为八十一,又往下是宫女,也是此数,而后是宫中的禁军,人数则以千计。各大官员皆不得私带家兵,以防生乱,所带小侍童或者侍女,也不可多于两人。而且皆随侍在自家主人的轿侧。程仙砚轿外随行的便是他的侍从冯悠然。六部虽然地位平等,可国事皆以礼部为要,故而在行进的依仗中,礼部往往在最前面。
      待回宫之后,皇帝设宴,大赏群臣,臣下皆要依照礼数入座,吃喝用度也各有等级。如此不作赘言。
      宴了宴席,皇帝先行离去,群臣跪送皇帝,之后,各自告辞,自行其是。
      东宫。
      沈语虔拉着程仙砚的小手:“仙砚,回去吧。”
      “我想再看看你。”程仙砚笑起来,嘴角的小酒窝十分可爱,由于还没到弱冠之龄,所以依然稚气不脱。这样的程仙砚,除去官服便是一个漂亮的要命的孩子。
      “好了,入夜,宫中规矩,除侍读外,外臣不可久留。”
      “太子殿下越来越生分了。”程仙砚好看的眼睛眨了眨,“语虔哥哥可别开玩笑了。仙砚可不喜欢这样。听说皇上为殿下选了新侍读,看来殿下是不想理我了。”
      “仙砚,我又没说会忘记你。”沈语虔无奈,为他理了理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笨,不会梳头也不会穿衣服。”数落着,还为程仙砚理好了衣裳。“我看到以后,还得我伺候你。”
      “日后殿下指望臣来服侍,一定是指望不上。不过宫人多,何必在意这些?”程仙砚调皮地一笑。
      “殿下喜欢我,可有什么行动?”
      “什么行动?”沈语虔只觉得这小鬼又在使什么花花肠子。
      “亲我一下。”
      “那怎么行?”沈语虔赶紧躲开。
      “太子哥哥。”程仙砚也不管,霸道地搂上了沈语虔的细腰,死死地堵上了他的唇,良久才放开他,让他喘口气。
      “仙砚!”沈语虔恼了,一双秀目瞪着他,却因为方才的迷情而氤氲妩媚,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迷幻之感。
      “语虔哥哥。”程仙砚将自己那祸水的脸蛋凑得近了些,“可是生气了?”
      “每次用强的都是你。”沈语虔低下头来,“你真是个文官?”
      “是,皇上亲封的,不过,也不是当不了武官。”程仙砚在沈语虔的脸上轻轻捏了两下,笑着跑开了。论脚程,沈语虔这病君子这辈子也别想赶上。
      沈语虔又气又恼,恨父皇可以驭下自如,可自己却横竖都是吃亏的主儿。虽然这回没自己同意,可是,仙砚那迷倒众生的样子,还是自己喜欢的。如果可以向对待息的妃子那样的话......沈语虔知道不可能,自己不被他强就不错了。
      冯悠然站在轿外等到程仙砚出来,赶紧跑过去:“少爷,您才出来。方才,湘南公主直接去了府上。”
      程仙砚是何等傲慢之人!他没允许,皇帝都给几分薄面,怎么这长公主非要跑到自己家里?程仙砚心下,没语虔哥哥也不会喜欢你的,都三十几的人了,还是一点不懂得分寸。
      “小寡妇倒是以为自己了不得了。”程仙砚小声说了一句。
      冯悠然立刻翻了个白眼:“少爷,论年纪,她比你母亲还大两岁,你怎么可以不尊重?”
      “哼,就这样我才不尊重呢。”
      “少爷,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也是。”将那个女子弄走才是。
      一进府就见了地位虽低于自己却成群的大臣,自己家里弄得热闹非凡,如此批量的老年、中年,也是让小小的程仙砚有点好奇的。
      十七岁的小小少年,坦然走进了自家的客厅,上首的女子姿态优雅,衣着简洁却不失皇家风范,举止都不乏皇族威仪。
      “恭迎程大人!”心下再不理解,可这身份地位就说明了一切,不论你老愿意与否,这少年,你就是再有老资格,也得向他行礼。
      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算是还礼,礼部的人,自然知道适当地摆谙。程仙砚目不斜视地步入殿中,一撩衣摆,施旋然一跪:“臣程仙砚叩见湘南长公主,不知公主远至久候,臣罪该万死!”朗朗的童音,脆生生的,可人可爱,坐在上首的女子只见他脖子,白皙而娇嫩。这样的男人,也算自己的依靠?若不是皇欲下旨赐婚,沈善音还真的会以为,那人,正是个女子所扮。
      “平身吧。”淡淡地开口,沈善音掩饰失望。
      程仙砚恭恭敬敬地起身,侍立在下首。公主不发话,他纵是这程府的主人也不能入座。而入府的百官,官阶都在自己之下,自己不坐,众人只得陪着站。
      尴尬。
      程仙砚想知道那女子的意思是什么。不过,她认为皇家女子不会肤浅到和一般女子那样被自己的容貌所吸引,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自己这雌雄莫辨的样子。妒忌?也不可能,这是后妃才会的东西。
      “抬起头来。”
      程仙砚依言抬首。
      “女子之像。”沈善音本能的不满,伴着那低语而出。
      竟然会长成这样,妖孽的样子,怕是男人也会被痴缠于他。这样的男人怎么靠得住?
      程仙砚却高兴了,他本来就喜欢这个老女人。虽然她也不算老,可比母亲还大就让自己接受不了。
      一旁侍立的冯悠然却气白了脸。
      “这位姑娘是?”
      女子的声音果然是让冯悠然更加不满,湘南公主竟然连自己也当成了女人。
      “他是臣的贴身侍从。”程仙砚回答地得体,声线却冷淡,明显得疏离之意。
      “娇媚天然呀。”沈善音轻笑,“皇上倒是觉得本宫只会被色相所迷,怕是程家四公子的确恍若仙子。”
      “多谢公主夸赞。”说反话谁不会?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都入座吧。”
      “是。”众人落了座。
      “有点事情,本宫想要交待程四公子。”等人们都走时,沈善音向程仙砚说了句话。
      “公主请讲。”
      “男人不是女人,不要靠脸面说话。不过,本宫不是说四公子不好。四公子怎么说也是相国亲子……”沈善音的话严重刺激到了程仙砚的自尊。“还有你与太子走得那么近……”
      言下之意,你是男人不要勾引太子。女子尚且当不好这狐狸精。
      从小要强又自恋的程仙砚自然受不了。
      既然你认定我是因为父亲的荫庇,因为我靠了自己的长相,那我,定要让你为自己说地的话负责。
      他记得兵部尚书戴从熙说过,晏紫西方边陲的乌丸近日来犯,百姓不安。他要有一番作为,让这个女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当然,他不止要这人承认自己的本事,也要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靠打拼才走到今天的,他的成就和家境,和长相没什么关系。他是个男人,虽然现在还有点牵强,可以后就是了。所以,以男人的思维来看,女人这样看自己就是瞧不起自己。

      次日,一本奏折呈上来,朝堂之上,沈元霸难得地发了火。他步下玉阶,对跪在地上表忠的程仙砚吼道:“朕说过多少遍了,文武官员不得相互干涉!这是什么意思?你一介文官想去战场杀敌?”
      皇帝要的,不仅天下太平,歌舞升平。更要一个,皇帝的绝对权威。文武勾结成党羽,就是对皇权的挑战。虽然晏紫朝素来奉行重文轻武的国策,可是朝堂之上,文官的权势过大,若是使得帝位受到威胁,那便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程仙砚的所为,幼稚可笑。要不是念在他是相国之子,又是个孩子的份上,皇帝早将他拉下去凌迟了。更何况他居然还让公主不满。

      程仙砚跪在大殿之外一天一夜。这是沈语虔无法想象的。要是沈语虔,怕这种刑罚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可是,程仙砚有武艺榜身,自然是不怕。
      但是皇帝不采纳,还这样罚他他就觉得委屈。

      听说程侍郎被罚跪的事情,太子沈语虔赶紧过去见他,可是却被白秋仪拦下。
      “母妃?”
      “虔儿,不可以。”白淑妃道,“这时你要掺和进去,就是太子结党。”
      “父皇上在想什么,我不懂!”
      “回去吧。”

      这事情本来也就告一段落了。
      只是,却没结束。

      大战在即,沈元霸将将领派至战场,却战事连败。
      皇帝大为恼火,差点就自己上战场了。
      这个小鬼灵机却抓住了机会。
      程仙砚向皇帝献计,这时迎敌才是首要。皇帝自然也要听一听这孩子的意思。结果很快将宫是的奸细挖出来,又迫使他们反水,结果自然是晏紫大胜。
      皇帝自然高兴,也就直接将程仙砚从礼部调到了兵部。这样一来,程仙砚就真的可以从事武将之事了。这么年来,朝廷还是第一次出现了儒将。文化的力量不可低估,程仙砚将手下教育得都是平日儒雅知礼,战场上骁勇,敢为人先,倒是合了皇帝的驭下之道。

      程仙砚惟一可惜之处,是没有真的去战场上,一展男儿豪情壮志。其实,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士族子弟,那为国杀敌,建立丰绩的故事也让人心潮澎湃。

      程帆倒是开心。儿子果然有出息。文在老夫,武若得控局势,我程氏定成半朝。
      程帆爱权,程仙砚爱名。两人都是局中人。

      乌丸余势也不可小视,蛮夷之人信奉神教,都中原更加入骨,到了宗教可以控制一切的地步。此族之教阿罗科约女神是他们的神祉,他们甚至愿意每年秋季丰收之前,献上自己第一个女儿和鲜血祭祀。被献祭的女婴如果没有死,就说明是受到了神明的承认。被当作圣女对待,圣女在乌丸语中称修萌。

      程家向来尊崇孔子所言:“敬鬼神而远之。”可这回,程仙砚一定要知道这个宗教的全部,他相信有用,只是他父亲程帆觉得儿子是找不到事情做了。

      他利用先前在礼部的人脉,叫礼部负责外交的番赞官员去打探。

      用了近三年的时间,程仙砚终于明白了乌丸的传统:
      乌丸男女在体平等。是有严格等级制度的部落联盟体。盟主自称王,一般情况下由女子担任,而王在乌丸语中叫阿承珂,如果特殊情况是男子担任,那就叫德承珂。这种男子称王的情况在乌丸,和武则天的出现一样不可思异。阿承珂和中原的皇帝一样受到绝对的优待与尊重,拥有绝对的权威。同样可以三宫六院,而其妃嫔也要对她绝对忠贞,而且奉行后妃不干政的传统,否则其下场比中原皇帝外置后妃更为惨烈。因此,中原人认为,乌丸实为女尊男卑。但是,中原的男尊女卑则是女子全部都不可参与政事。没有成为后妃的男子是可以同女子一样参与政事后妃无论男女都称康兰,可以打仗,其权势不因男子的身体而受到打压。甚至,特殊时期,要设定监国,而监国必须由男子担任,幼小的阿承珂必须对其言听计从,监国对她掌握着生杀大权,发现修萌出现则可将其易位,不受任何人的指责。监国在乌丸语中称松德康。由于是蛮族,其刑法也是残忍不堪。背叛阿承珂的康兰则会被剥下人皮,晾在树上任其自生自己灭,家人不得收尸。无论是阿承珂还是德阿珂,皆可纳康兰,而且不必分清男女。甚至认为同//性之爱是神圣的爱情。只是男女虽然平等了,但其体制仍然是不平等的,阿承珂可为所欲为,可康兰却总是担心受到可怕的惩罚。尤其是可怕的殉葬制度。废除这种制度是程仙砚的志向,虽然自己的国家也是没有废除,但他相信孔子是不希望有这种制度的。比起中原后妃的争宠献媚,很多人都是想尽办法不去充当康兰,浪费一生不说,还动不动就会受罚。这一点,程仙砚同学大为赞赏,就这点,他觉得乌丸也是聪明的。
      所谓的首女继承制度,不是严格的中原的嫡长子继承制度。嫡长子没有,几十轮到外甥辈也不会轮到女子,但是,在没有长女的情况下,就像长女被拿去祭祀了,然后没有活下来,而自己又没有女儿,那么可以考虑儿子。女子当王的原因不是宣传女子的尊贵,而是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乌丸人相信,同样一个人生出的孩子是纯正的。
      当然,如果是受到神喻,比如修萌再世,那么,无论是否是阿承珂的儿女,都必须让位,表明一个王朝的结束。所以,大臣的女儿若是修萌,阿承珂会毫不犹豫地派人除去。
      伤害修萌圣女是冒犯神明的行为,是反抗神喻的表现。
      乌丸人认为,这样的阿承珂将受到放逐。
      而对于已杀死修萌的,则必然会受到全民的惩罚——火刑处死。
      所以,虽然历代的阿承珂都有杀死修萌的嫌疑,但是如果她可以毁灭证据,或者得到所谓神明的原谅,就可以保其王位。但是,那种神喻是必须伴随着凤鸟的出现。那种情况,按照他们那里的说法:“千年一遇,凤鸟现世,凰鸟来迎。凤凰合鸣。”
      还有一种说法,是乌丸相信的,即双胞胎是恶灵的象征,如果生下双胞胎,母亲就算是阿承珂也必须处死。孩子的父亲将同其中一个孩子一起送上火刑架。留下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则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阿承珂的继承人,但若是男孩则一并火化。
      而受到惩罚阿承珂一旦死去,正室要守所谓有鳏贞寡贞,非正室则得到自由,任意婚配。
      这种信奉阿罗科约女神的宗教,出于繁衍的需要与愿望而产生,宗教的名字叫蒙坦神教。
      因为这个女神的全名是阿罗科约.妲拉.蒙坦。是第一个用自己的血祭祀大地的人,死后,大地草肥,庄稼丰收。周围蝴蝶环飞。所以中原将其称为蝴蝶神教,而同样的,称乌丸王为蝶王,由于长期受到大男子主义的影响,中原称阿承珂为蝴蝶女王。但是叫蝶王的机会太少。
      阿承珂的衣饰上多有蝴蝶纹饰,发上也用珍珠宝石做成蝴蝶的形状来装饰。
      乌丸禁捕蝴蝶和凤凰。不过由于没有凤凰这种生物而只对禁止捕蝶有效果。
      通常情况下,能够吸引一群蝴蝶的男孩将成为阿承珂的正室康兰,称居修。中原称之为招蜂引蝶之徒,有浓厚的鄙视意味。当然你如果不是乌丸人他们也不会强迫你,你留下的话,居修这个位置一定会是你的。老婆死后,你还会和女儿继承一大批遗产,同时你必须留下来。当然如果你生了个儿子那么对不起,你自由了,只是儿子你不可以带走,儿女都是你老婆的,更是乌丸的。

      对于以上的蝴蝶宗教,程同学简称为蝶教。他感到有点无力。至少以一个男人的立场,招来蝴蝶之后“嫁”入女家是不耻的,在家相妻教子也是诡异的,要命的是,你老婆的的后妃当中,有可能出现女人,那么大男人和小女人争风吃醋是让人无法想象的。总之,妻子不能从一而幼终,任何正常男人都是无法接受的,但是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情。因此,兵部侍郎程仙砚眨眨含星的美眸,示意侍女取个唾壶来,他想吐。而过来报道所闻的番赞邓友仁邓大人则用那不是特别大的眼睛盯着对方,在心里叹息小孩子越来越没礼貌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千里迢迢为你搜罗信息的老人?看在你是相国亲子的份上,我不同你记较;看在你是相国庶子的份上,我不可你一般见识。呃,真是废话。

      在邓大人觉得侍郎大人呕吐得太久,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思异事情的时候,他才吐够本。还是一副漂亮的眨眼表情,但是邓大人真的想不顾尊卑地揍他一顿。不打他的理由,先别说是否打得过这个看似文弱的小鬼,担心他破相才是真的。

      程大人本来想去乌丸亲自考察,但是想到蝶王的奇怪规矩,还有他们的传统,自恋如程大人,将自己的长相,前途,文化,呃,只要是他有的,都看作是不可侵犯的,他便英明地放弃了。望着邓大人远去的背景,自恋的程大人知道朝廷派他去当番赞的真正原因了。

      但是,程大人现在不是文官了,想等乌丸的阿承珂的康兰们还有那啥,居修,娶齐了再去和他们大干一场。他觉得最好避开夏天和春天,这样就不会出现蝴蝶跟踪这种情况。

      小程最开心的是,自己已经步入了儒将的行列,终于可以披甲上战场,为国杀敌了,当然,他也想成为太子沈语虔将来的依靠。无论在感情上,还是帝业上,他都不想让沈语虔轻视自己。有时他也觉得自己如果是蝶王的话,是中原人认为的,王都是男的,可以将语虔哥哥强娶进门。想法是美好的,但是道路是曲折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蝶教.乌丸阿承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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