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葬雁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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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沈元霸召戴从熙入帐。
“臣戴从熙参见皇上。”进帐，只见皇帝坐在案前，手持书卷，一束长发随意地系上明黄的绸带。一缕不青丝垂至案前，怡静的样子着实可爱，让他不忍打扰。只静静地等待。
“起来吧。”天籁一般的声音传来，依然清冷，依然高傲。
案前跪伏的人如蒙大赦，恭恭敬敬地起身：“谢皇上。”
“朕想和你说几句话，不知你可愿意？”沈元霸幽幽地开口，似乎不是在征求意见，似乎是想得到肯定的回答。可是，却没有一丝诚意的感觉。
“陪侍陛下是臣的荣幸，臣自然愿意。” 戴从熙躬身道。
“跟朕去一个地方。”皇帝微微一笑，唇角边浅浅的酒窝，醉人心意。清纯可人的脸蛋稍稍起了绯色，实在是美丽，却又让人不敢轻意接近的样子。在后者还在沉醉时，他已走出了帐子，大步向前走。戴从熙怔住了，这么美丽的笑容，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了，难道是他的春天到了？小秋儿是不是想通了？
“戴尚书？”皇帝显然是没有听到后者的脚步声而感到不满，凭什么要这么有耐心地去等
一个臣子？我堂堂九五之尊，摘下你的脑袋还是轻而易举的。
“陛下恕罪。”戴从熙忙从惊喜中抽身回到现实，眼前可是晏紫王朝的皇帝陛下，而且是个脾气不怎么样的，有暴君嫌疑的沈元霸。赶紧跟上为是。
一路上臣子们见了皇帝，自然要跪拜，连带的，就有向戴从熙一并叩拜的嫌疑。路上，美丽如仙子的程仙砚是其一，面如好女的随从冯悠然怎么也在其中？这两人上辈子是个女人吧？
皇帝自然是摆手，示意他们随意，就这样，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站立，沈元霸傲视前方，修长的玉指指向广阔的天空，乌丝随风飘舞，沾上那泥土清香味道之后越发显得整个人雅致非凡。一身明黄色的锦衣上霸道的黑龙腾云纹实在难以匹配这清丽的美人儿：“爱卿可知道我朝边陲之处的乌丸？”
“臣知晓一二。” 戴从熙平静地回答，就知道小秋儿回心转意很难。
“知晓一二？”皇帝显然是不满意的，转过身来，一双水眸直视戴从熙的眼睛，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像花间轻舞的墨色的蝴蝶。凛冽之气也伴随这美丽的眸子传达到后者的眼前，再是美人这种表情也让人惧怕。“身为兵部尚书，竟然对我朝强敌只是知晓一二？我朝连这蛮族也征服不了，如何一统河山？”
“皇上？”一个寒颤，戴从熙闭了眼睛，大有任凭处置的打算。本来是想谦虚一点的嘛。
“你没话要说了？”
“您要臣说什么？”
“哼！”一甩袖子，沈元霸俊颜黑了黑，就想冲戴从熙打上几耳光。可一见他那怯弱的样子竟然下不了手。这个对我不起的人也有今天？可我为何却下不了手？反正也不是杀他。
“皇上？”后者显然还是有点怕，他面对的当今天子。
“呵～”沈元霸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打人好像也不太合适，只是这玉手都伸出来了，总要有个地方落下吧。于是，天气很好，云淡风清，鸟语花香，是个好时节。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九五之尊的“龙爪”有个归宿？于是“龙爪”没有成为刑具，而是成了一种让人感到幸福的东西。至少，对于戴从熙而言，是很好的安慰。一向傲慢，一向无情的皇帝陛下，竟然破天荒地轻轻地抚摸在臣子的脸上，在后者眼神不对时，又一笑莞尔：“爱卿，你脸上刚刚沾了蒲公英的花儿，朕给你弄下来了～”这理由太牵强了，哪里有皇帝亲自为臣子做这事情的？借口。不再看后者惊喜的脸，也就可以当那得逞的表情没有发生。皇帝知道自己很英明，立刻就别开脸去，四周乱看。
“皇上，秋天才有蒲公英吧？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当年您亲自告诉臣这个四体不勤的人～”幽幽一叹，戴从熙爽朗地大笑。“小秋儿～”
“再说一遍！”龙颜暴怒的征兆，沈元霸美目一翻，好好的眸子愣是成了白眼。戴从熙本来当怕的，可不知是为何，或许是情不自禁，于是只笑着上前，搂住“龙腰”，轻轻地在那娇美的红唇上印下痕迹：“小秋儿，别闹了。”
“你？朕现在……”沈元霸明眸圆睁，为自己挣脱不开对方感到吃惊。“放开朕。”
“不放。趁现在还没有人赶来救驾，臣要速战速决！”
“哈？！”竟然大脑空白，沈元霸为自己这样躺下感到十分不满。一国之君，怎么怯弱成这副鬼样子？传位给虔儿得了。
“皇上……”戴从熙温柔地抚摸着沈元霸的脸，“还是老样子，这张脸，迷死过不少人。可以挤出水来。臣喜欢皇上……”
“爱卿想干吗？”竟然是这个问题？当年的记忆里，他想干吗我沈元霸应当更清楚吧？过去的职业……呃，不太光彩的职业，至少皇帝的过去，还是当作没有好了。沈元霸于是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天子威仪，朕不杀人？你听谁说的？血染半壁江山的往事，魔王的代号，竟然这样枉送。因为他的臣子，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
“皇上，舒服吗？”上面的人竟然问这种问题！皇帝陛下感到自己真是悲哀。怎么可能呢？这是耻辱的记忆。明明都是皇帝了，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
“爱卿……朕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在上面？”
“哈？！”戴从熙愣了愣，本想说“一直都是我在上面的，你什么时候突然想换位置了”的，可是他又觉得皇帝那双秀目好像冒火了。美丽的皇帝陛下怎么总是容易生气？当年那个楚楚可怜的小秋儿真的不存在了么？还有，他觉得他在上面才合适，皇帝这么水灵，再是九五之尊，也不是在上面的理由。似乎是个潜规则。只是，皇上想在上面，臣子还是配合点比较好。万一小祖宗生气，来个诛九族就“皆大欢喜”了。
于是很怨念地开口：“皇上想在上面也无不可。”还是不要吧？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这个嘛～”戴从熙看着皇帝一脸平静，好像只是问一问，“等咱们快活完了，再说。”
“呵～”没有反对，君无戏言，皇帝都不反对，说明之后也不能翻旧帐。“怎么说？”
“就是臣玩完了，现说。”说错话了。什么叫你玩完了？皇帝是你玩的？虽然你的确是在玩。可也得给陛下一个面子吧？陛下？我看是“必下”吧？兵部尚书为自己的文学天赋感到得意，因为他发明了个词“皇帝必下”。那么依次类推，当年的陈阿娇就是“公主垫下”了。好像是汉朝的馆陶公主的女儿。或者不是。平阳公主？貌似她没此爱好。所以，只有这位才算“垫下”了。我是武将出身，可也算通晓历史吧？我现在只想知道，平阳公主是不是个女人？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她是哪个朝代的，原谅我这个武夫吧？我想是宋代的。
“什么叫你玩完了？”皇帝“必下”在戴从熙戴大才子想入非非之时，终于开口问道。
“那个必下～呵～我～臣只是随口说说嘛。”一脸无辜的样子，戴从熙答着话，心里却在笑。
“哦。”
皇帝没有再问，戴从熙简直无语，皇帝现在这样子怎么可能指望成为一代明君？他怎么和当年一样懵懂？管他呢？再等，一会儿有人来了，美人反应过来，我就成了蜂窝了，或者刺猬。不行。先下手为强，《孙子兵法》比文诌诌的东西实用多了。
于是，戴从熙再也顾不得了，直接堵住了沈元霸的唇，大手反复在“龙腰”间流离，还好，“必下”没有反对的意思。当然的“耕耘”还是有效果的。还是不要太得意了，所谓“牡丹花下死”，虽然很风流，可是我自己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还有七个小妾，个个娇美如花。我承认，她们没皇上长得清丽绝俗，可是，带出去还是很有面子的。另外，我不是打算下个月将万菊楼的小倌清儿给接进来么？让他一进门就“丧夫”已经对不起人了。现在，还要让他跟着陪葬，不好。不对，“必下”怎么了？好像现在很不满？是，作为臣子，比皇上的老婆还多，他肯定不高兴。他只有一后二妃。真不明白他的儿子和女儿怎么比我多。可见我去找清儿次数太多。皇上不会生气了吧？
“哼～你轻点！！！”皇帝明显是要发作了，可是现在被尚书大人压得这么死，喘气都是问题。沈元霸，当年打江山时是怎么回事？要让朕的白贵妃知道，一定不好，她会让朕吃闭门羹。喜欢男人就是错。连女人都应付得困难，现在却和这个男人，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可现在的身份，怎么都说不过去。另外，现在这样子，一定是被他当成女人了。真是大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朕。再不济也是个皇帝不是？还是个开国之君。当年汉武帝男女通吃时也没说卫青在上面的事情。那个唐代的李隆基好像还能同男人女人同时游龙戏凤。怎么到了我沈元霸，就成这鬼样子？姓戴的，你你你下来，换位置。皇帝的面子你不给也要给！
“咦？！”尚书大人还在享受过程中，只见皇帝竟然翻了身，这？不会是龙体有恙吧？不像。他到底只能在下面。这样只会更痛的，陛下。不，是必下。我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继续。
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尚书大人也知道自己大祸临头，只听皇上咆哮道：“什么嘛？为什么无论如何，朕都觉得爽快的是你？”
“小秋儿你知道的，这是技术问题。”尚书一开口，就有自尽的冲动。皇帝的面子要被彻底毁灭了，说他不会这种技术，就是对他尊严的无视。还是对着这个自以为是男人中的男人的人。完了。皇帝没法脱身，只好张口，可不是亲人的，是咬人。几天没吃饭了你？微臣再怎么样不小心，皇上也不要这样子罚我吧？肯定的，腹部上一定破了。更倒霉的是，皇上还咬了我的胳膊，要是不能打仗怎么办？告老还乡？以我的年纪，想都不要想了。哎，命苦呀。
腥味？确定了，皇上呀皇上，当年的小秋儿怎么从来不这样呢？
“呀！”皇帝还在“亲密时，只听不知谁的声音传来，于是被拉开。
“咦？”程仙砚出现在面前，这么敏感的事情，冰雪聪明如他，自然别开玉面。“臣什么都没看到。”
“明明是看到了！”
“皇上？”
终于站起来了，皇帝忍着疼，非要笑着说：“今天朕先放过尚书大人。”
于是，程仙砚和戴从熙面面相觑，当然，那个拉开二者的冯悠然也愣了。
“小秋儿～”声音很小，也是很沙哑，但是，冰雪聪明的冯悠然还是明白了：“哦～”
“你唱戏呢？”程仙砚想起冯悠然种种欺压犯上之举，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打击对方。
“奴婢不是唱戏，不过很向往演一出真的。”冯悠然开口，程仙砚直接跑到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尚书大人身后：“尚书大人小心，我扶你回帐里，那个包扎一下。”
“有程大人亲自包扎，戴某自然感激。”
“不行！”冯悠然赶紧阻止，“少爷，您知道他刚才和皇上……”
“我是少爷还是你是少爷？嗯？”程仙砚大叫，“整天欺负我。”
“呵～欺负？” 戴从熙笑得很有内容的样子。
冯悠然却回了个“你想错了”的笑容。当然，外加白眼一个。冯美人真的很喜欢翻白眼的。好吧，戴从熙知道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回敬一个。于是，冯悠然再翻，戴从熙再回敬。就这样，重复以上步骤，呃～很多次重复。N是正整数且大于等于零。或者是说，X是属于零到正无穷的开区间，这样一个解集里。对，就这样子。不要觉得这样解释诡异，话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封建士大夫，要学会的最基本的东东是，乐、御、射、礼、书、数。呃，是春秋战国时的要求。是的，在商君变法之前，贵族都要会。
……
“怎么还愣着？” 戴从熙推了推近乎石化的程仙砚。
此时，前方，是太子沈语虔，手里还捧着个黑色的小东西。
“喂！”戴从熙很想一巴掌掀了他，这人真没劲，美人当前，怎么只会愣神哩？
挽起青色的广袖，幽幽地蹲下身子，沈语虔将那黑色的东西轻轻地放在地上。从远处看，那似乎是个小动物的尸体。大雁？
只见春风沐面，佳人如玉，素手持锄，神色惋惋。太息一声，沈语虔低下如水的明眸，刨地。
呵～刨地？太子邪，你怎么也想挖红薯了呢？这个画面，有点不完美。戴从熙感到失望，为这种太子感到失望，自然也就开始怀疑皇帝沈元霸的眼光了。还有，这是皇家狞猎围场，怎么会有红薯呢？于是，无语。
程仙砚静静地看着沈语虔，默默地注视着他所做的一切。
幽幽地俯下身子，沈语虔一点一点地挖出了个小坑。那个动作，对于有农活经验的兵部尚书而言，两个字可以形容：笨拙。
不过，一点也不影响呆呆地立在一旁的程侍郎的心情。自然，此人从来都没有下地干活的可能。孔子所说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应当是指他。程美人邪，还是不要这么说人家了。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程仙砚只是观望：
“眉色远山青，水翦双眸浅绛唇。芳草随风依依绿，碧落莹光人未知。颦颦微展椒丘寂，疑是仙童到凡间。珠泪零零，娇颜稍绯，墨雁归土，香汗轻拭。长立默默，默然魂伤。”
信步走过去，扶起蹲在地上发呆的沈语虔，程仙砚将他揽入怀里。沈语虔没有动，只是靠着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长而浓密的睫羽微颤，黛眉舒展，一声浅叹。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起面对着方才埋好的小土丘，那正是一个小生灵的坟冢。沈语虔静静地望着程仙砚的明眸，只听他这样说：“仙砚，来，给它上个香吧。”
“好。”程仙砚啄了琢沈语虔的玉颈，喃喃地说，“这里就叫葬雁塔，可好？”
“嗯。”睁开美丽的大眼睛，沈语虔笑了，倾国倾城，清雅非凡。
“我们一起为它上香。”程仙砚妍丽的脸上绽放着绝美的笑容，如午夜的昙花，惹人沉醉。还是不改，诱人的妖冶之味。
素手相执，程仙砚与沈语虔长伫葬雁塔边，看着那檀香慢慢地焚尽。
取出怀里的洞箫，程仙砚慢慢地放开沈语虔，吹奏起来。青丝飘扬，雪面俊颜，玉手莹润。乐声悠长，人皆驻足静听。开籁之音，只为一人而奏。从此，此景此情，也只一人。沈语虔度地而坐，静静地聆听。他知道，那是他的心声。这是他久久渴望的美酒，就算醉死，依然不悔。
“美人如玉～”幽幽地叹一声，戴从熙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葬雁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