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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咫尺情伤心难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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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府。
“少爷,起来了。”冯悠然打开房门,端着脸盆进来,“懒虫,想睡到什么时候?”说着就掀开还在赖床的人的被子。
“悠然,你就不能让人多睡一会?”翻个身,程仙砚夺过被子,胡乱给自己盖上。
“起不起你?”冯悠然双手插腰,本就白晳的脸颊因生气而泛上绯红。那语气分明是冷到了冰点。
实在没办法忽略后者凌厉的气势,程仙砚认命地坐起来:“我起来还不行?”舒展双臂,程仙砚站起来,示意冯悠然来服侍。
翻了个白眼,冯悠然过去,一丝不苟地侍候着他的小少爷。
“悠然。”
“嗯?!”
“听说你会武功?”
“废话!”
“什么废话嘛?我又不怎么清楚,又没有人提起过这档子小事……”程仙砚还没说完,就看到冯悠然停止为他着衣,死死盯着自己,“你要干吗?”
一着痕迹地伸出手来,大力一掐,程仙砚立刻觉得一只胳膊肿了起来:“冯悠然,你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怎么可以掐我?!”
“你说我会武功只是件小事?”
“可不是么?你只是个下人罢了。”
“再说一遍。”
望着冯悠然那要吃人的表情,程仙砚聪明地陪笑:“我错了。”
“当年相国让我跟着少爷,就是因为少爷您年幼,需要人保护。”继续给程仙砚穿着衣服,冯悠然这才平静下来。“悠然虽然也没多大本事,可念在相国救命之恩的份上,还是愿意拼死保护少爷您的。您放心好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少爷的。”
“悠然其实你人还挺好的。”
“我又没说自己是坏人。”冯悠然半跪下来给程仙砚穿上鞋子,顺便理好了衣带和腰际的饰物,扶着他到镜子前坐下,一边给他梳头一边说,“少爷问我这些作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自己强大一点儿。”程仙砚下意思地摸着股间,前两天的疼痛记忆犹新。声音也越发低了下来。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程仙砚此时不敢望冯悠然的眼睛,下意思地躲闪。
“少爷!”冯悠然给他插上金边紫玉马蹄冠,虽然是孩子,但毕竟是个官员了。孩子的双髻总角,已不适合他了。
“悠然,那天,我伴驾去赴宴的事情,你总记得?”
“是,悠然记得的。”
“太子他……他……不让我回去,你又不在,跟着的属官和侍从又不帮我……他撕我的
……衣服,还出言不逊……我……”程仙砚说不下去了,泪水已模糊了粉嫩的脸蛋。
“是真的?”不知不觉间,冯悠然已捏紧了拳头。
“我没说谎,悠然。我怕,我不想做官了。”
“少爷。”紧紧搂着程仙砚,冯悠然道,“那个淫贼就竟然敢对你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我不想永远都这么弱,我想学武功,悠然……”抬起头来,程仙砚道,“我要学会保护自己。”
“少爷,现在学,有点……”
“那也不是不能学。我要不是为了二皇子,才不考什么文状元呢。”
“好,悠然会教少爷武功的基本,至于是否可让少爷用以自卫,悠然也说不准。”冯悠然轻轻擦拭着程仙砚的泪珠,“少爷人长得这么美,想要一亲芳泽的人,只怕不在少数。悠然得贴身保护。”
“悠然。”
“相国当初也担心这个,才命我跟随着。”
“可是你说我十八之后,你就自己走了的。”
“是,我是这样想过,可您一定要去找二皇子,皇宫又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悠然怎么能放心少爷呢?只要少爷不赶我,我就不走,伺候少爷一辈子。”
“悠然,你要是走,会去哪里?”
“自然是浪迹天涯,我还要潜心习武,当个侠客。”
“是回到教你武功的师傅那里?”
“正是。”
“你为我耽误了梦想,不可惜?”
“不可惜。”
“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程仙砚从他怀里出来,“我只怕只会当你是个下人。”
“我不在乎。”
“我只喜欢二皇子,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明白。”
“那你何苦?”
“我不知道,大概是为了报达你父亲救命之恩吧。”冯悠然苦笑。
“明天我要进宫了,皇上准的假,到时间了。”程仙砚道,“今天晚上,悠然可以教我一点武功么?”
“可以的。”冯悠然道,“少爷什么时候有时间,悠然都会奉陪。”
程仙砚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笑着,那一笑,融化了冯悠然的心,也让他感到一丝隐隐的痛。
安平郡王府。
“听说,中书舍人是个难得一见的俏丽人儿。”闲着无事,沈语虔端着茶盏,徐徐地饮下,那姿态极为优雅。水绿色的绸衫袖口,映在墨玉桌面上,如一汪春水,越发显得那人儿湿润如玉,弱不胜衣。
“王爷说什么呢?”丫头小蝶娇嗔着,“还有人比王爷您更美的?”
“这玩笑话少说得好。本王不喜欢别人拿形容女子的词汇来形容自己。”
“那王爷怎么可以这样说中书舍人?”
“小丫头。”轻轻地用那扇子敲了丫头一下,沈语虔笑了笑。
“程大人这两天却病了,明天才回宫里办差。”小蝶叹息着,“真想看看程大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你是说中书舍人姓程?”
“是,王爷。”小蝶道,“新科进士赴京殿试,不是王爷您也陪皇上去了么?”
“那又怎么了?”
“王爷真是迟钝呢!”小蝶添了一杯茶,“程大人是今年的新科文状元。”
“本王不是没关心这事么?”小啜一口茶,沈语虔道,“母后不让我过分关心政事。不过那程大人这么有名,我自然也好奇了些。到时候入宫,带我们家小蝶去看看程大人,一睹秀颜怎样?”
“还是王爷好。”小蝶笑了笑,“王爷放心,无论那程大人有美,小蝶都是喜欢王爷的。”说着害羞地低下头来。
“小蝶,那我娶你作侧室如何?”抚摸着小蝶的手,沈语虔道,“不是有意委屈你,要不是因为你是丫头,我还真想直接娶了你为妻。”
“王爷,小蝶明白。”
“小蝶,你就是贤淑。”说着就搂着小蝶,在她脸上落下一吻,“过两天要到宫里了,母妃张罗着为我选妃,真是委屈蝶儿了。”
“王爷才多大的人,就要选妃?”
“我十五岁了,你我年纪一样,你都已经可以嫁人了,本王怎么就不能娶?”
“王爷不要蝶儿了么?”
“不是。”轻轻地刮了一下小蝶的鼻子,沈语虔道,“再美的女人也不如小蝶温柔。”
两日后。
御书房。
“臣程仙砚参见皇上,愿我皇万寿无疆!”程仙砚一掀官袍,跪在地上。
“程卿免礼。”坐在御案旁的沈元霸点点头。
“谢皇上!”程仙砚站起来。
“程卿,昨日你与太子好像不合,是不是太子做什么让程卿不高兴的事情?”沈元霸问道,“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程卿不要计较,朕会好好教训他的。”
“多谢皇上,也没什么,只是太子殿下看上了微臣区区破布之躯罢了。”
“程卿可莫开玩笑。”沈元霸抬起头来,实在没心情再看那奏折了。
“陛下。”程仙砚跪下,“臣不才,不会服侍男子,所以不会苟合太子殿下。还请皇上恕罪。”
“放肆!”沈元霸拍案而起,“不过一个中书舍人,平日记载朕的起居注,配合着太史令记载下来可供入史的皇家史料,起草皇帝诏书而已,如此说太子,不是指桑骂槐,说朕有污辱男子的意图?朕告诉你,程仙砚,你再美也是个男人,朕不会将你怎样,也不会让语洁将你怎样。你只管尽职你的本分就好,太子怎么说也是储君,朕不是有意偏袒,你不能因为一时咽不下气就出言不敬。你与太子的事情,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臣明白皇上的意思。”程仙砚冷笑道,“臣不会反抗太子的。只要太子高兴就好。”
“朕和你怎么就说不通呢?”沈元霸快步来到程仙砚跟前,对那跪着的人说着,“你放心,朕会管好自己的儿子。”
“皇上说到这个份上,臣感激不已。”磕头,是他程仙砚表达感激的方式。
“你明白了就好。”扶着程仙砚起来,沈元霸眉头一紧,心下思忖,“这孩子,怎么这么轻?身子柔软成这样,难怪令男子也上了心。”
程仙砚都站起来了,只见那皇帝现在还揽着自己的腰,也皱了皱烟眉:“陛下?”
“程卿,朕失礼了。”放开程仙砚,沈元霸说着,“今天宫里为二皇子语虔选妃,过会儿秀女们来了,你细心记下名字、年龄、出身、籍贯、仪容、专长等事项。”
“是。”怔了怔,程仙砚才回过神来,无心地答应着,只觉得脚下不稳。
“程卿?”
“臣无事。”程仙砚撑着笑起,“皇上不必担心,这不耽误办差的。”
娴柔宫。
“皇上万岁,贵妃娘娘千岁!”秀女们身着华丽的衣裙,跪下叩拜。
“平身吧。”皇帝轻轻地招手,示意她们起来。
“谢皇上!”身姿婥约的各色美女站起身来,一个个千娇百媚,令人不小心就挑花了眼。
“皇上。”白秋仪道,“叫虔儿自己来选可好?”
“也好。”
“臣妾叫虔儿来。”
“好。”
“邓长秋。”白秋仪吩咐道。
“奴婢在。”一旁侍立的邓德武躬身道。
“请二皇子进来。”
“是。”
“传安平郡王语虔进殿!”
“儿臣叩见父皇母妃!”程仙砚进来,身后跟着侍女小蝶,二人倒头就拜,“愿父皇母后龙凤安康。”
“起来吧。”沈元霸扶沈语虔起来,让他坐下。
“虔儿,你父皇的意思是,让你亲自为自己选妃,只要选出正妻就好。要是还喜欢什么女子,就作你侧室。”白秋仪道,“不过,你最多是只选三人。”
“儿臣明白。”
“开始吧。”
“是,皇上。”侍立一旁的程仙砚点点头,取出书卷,记录起来,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舍人大人?”沈语虔不以意间看到了他那样子,“有什么不适?”
“臣无事。”
“父皇,儿臣想请程大人坐下。”
“好,赐坐。”
“谢皇上,谢二……安平郡王。”程仙砚坐下。
大长秋邓德武在一旁报着:“丘原齐氏,十七岁,善歌舞。应城曲氏,十三岁,绘画犹工。明怀叶氏,十六岁,善女红织染。郑城利氏,十五岁,善瑟瑟锦瑟。江瑶姬氏,十四岁,善词赋。天台洛氏,十二岁,善琴棋。马州孔氏,十四岁,善织锦。邺城佘氏,十三岁,善珠绣。幽南连氏,十四岁,善词书。郊园闵氏,十三岁,善极击鼓。临江岑氏,十四岁,善诗书、兵法布阵。姚城危氏,十五岁,善箜篌洞箫。”
沈语虔也没认真听,只在秀女中找看上眼的,就直接将玉桃送到人家手上,齐氏年纪大点,已经是玉立亭亭的俏佳人了,自然是最入眼,其次是那危氏。手中只有个玉樱桃,也就只得塞了这个给了看起来秀色可餐的小女侠岑氏。
回去坐下,沈语虔觉得是办完了差事,还不时地望着小蝶。坐在一旁忙着记录地程仙砚却气得磨牙,手中玉笔都快要断了,他小声嘀咕:“选妃选得真是不含糊!”
抬头要擦拭汗水,却已弄得锦帕湿了,只见那侍女小蝶,笑咪咪地递上一方绣帕:“程大人。”
良久,那小蝶还没回过神来,直盯着程仙砚看。
“姑娘?”
“大人的声音真好听。”
“仙砚?”沈语虔真是会选时候迟钝,程仙砚却不看他,只施礼于他:“恭喜安平郡王。”
也不知为何,沈语虔只是小声说了“好久没见”,就向父母说话去了。
及皇帝要离开,特别嘱咐程仙砚只管收拾一下自行回府。
程仙砚拿着公文要走。
“仙砚。”沈语虔追上去,“这些年来都没见你,怪想你的。”
“是么?想不到殿下还会想我?”翻了个白眼,程仙砚道,“臣还要回去,难得对上体恤臣下。”
“仙砚,你怎么了?”
“臣没事。”不让他碰自己的脸,程仙砚幽幽地开口,“安平郡王,我累了。”
“仙砚,你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沈语虔也不明白程仙砚怎么还是那么小气,动不动就生气,只是自己也不想让他生气。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疼。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程仙砚头也回地快步走。
“程大人!程大人!”小蝶跑着追上去,“程大人!请等等。”
“姑娘有什么事情?”
“奴婢是安平郡王的贴身侍女小蝶,方才您走时,忘记将手帕给我了。”羞涩地低下头去,小蝶捏着自己的裙角。
“对不起。”程仙砚忙拿出那绣帕,还给小蝶,“还得多谢小蝶姑娘呢!”
“程大人能笑一个么?”
“小蝶姑娘怎么了?”
“只想看看大人笑是个什么样子。”
“好。”程仙砚笑了起来,柔和而美好,像春水一样泽被着少女的心田。小蝶又游离了。突然程仙砚将玉手递来,抚在额前,“小蝶姑娘,你头发乱了。”
“程大人,你笑起来好美。”小蝶温柔地看着他,感到脸上一红,捏了一把程仙砚的脸,高兴地跑开了。“大人,有缘的话,小蝶还想看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