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不死之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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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想必都知道，西王母的蟠桃园中力士仙吏多如牛毛，除非像孙猴子那样监守自盗，否则蟠桃极难丢失。东方朔这小子虽然诡诈，但那时候终究是个凡人，跟蟠桃园的神仙比，那其实是根本不能比的。于是问题来了，这家伙如何能连偷三次呢？”
“这就得说一说当时的守园仙子董双成了。董双成一时倒霉沦为西王母这老婆娘的侍女，被森森天规荼毒，那真是比天池山的丹朱还可怜啊。想一想这小姑娘千百年来守着一个破园子，日子过得多么惨淡，不禁让人想掬一把同情泪。”
小黄鸟作拭泪状，居然还念了一首诗：“云头桃花开，园中玉女笑。瑶池无尽春，日日斜阳照。”
我被小黄鸟这首诗震住了，忍不住插嘴：“鸟爷爷，你还会作诗！”
孙悟空则有气无力地对着小黄鸟哀叹：“我今日才知道，你还是个酸儒。”
小黄鸟撇撇嘴，继续说：“董双成人面空对桃花，想来一颗芳心肯定是寂寞难耐……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忘了这儿还有个肉丸儿这样纯洁无暇的娃娃了，咱们一切从简一切从简……”
我还没来得及抗议，乌云已经凑过来小声说：“别打岔，不然他不知道要罗嗦到什么时候。”
我只好把抗议和着包子咽下去。
那边小黄鸟笑眯眯说：“偶然有一天，蟠桃园里来了一个偷桃贼，这小贼自称东方曼青，其实就是东方朔。东方朔这家伙啊，不仅是一个偷桃的贼，更厉害的手段是偷心。公道一点说，他为人还是很风流倜傥的，而且才华横溢、彬彬有礼，所以一下子就迷住了董双成。嗳，陷入爱情的人都是愚蠢的，神仙也一样，董双成为了东方朔不顾天规，接二连三地将蟠桃送与他，直到最后东窗事发。”
“天上地下谁都知道，西王母的肚量那是比绣花针的针眼儿还小，最容不得身边的仙子思凡，所以董双成为此事受到了极其严厉的惩罚，除了免去一切仙职，还在天刑台上领了三十道天雷，之后就被贬到下界的东海荒山。蟠桃仙子去后，被一只毛猴儿顶了缺，嘿嘿，这回西王母损失的何止三个桃子，半个园子也有了，活该她倒霉啊！嘎嘎嘎……”
小黄鸟在我手里耸着毛茸茸的小肚皮笑得合不拢嘴，我戳戳他：“这就完了？你说仔细点嘛！”
小黄鸟瞪着我道：“这还不够仔细？肉丸儿，爷爷是怕扭曲了你纯洁的小心肝儿啊，将来回去阿真还不活剥了我？”
乌云抽着嘴角问：“你先前说的那个灰飞烟灭的仙使，还有那个求情的女仙，那是怎么回事？”
小黄鸟一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嗳，只顾着幸灾乐祸，把这一茬给忘了。在当年，思凡可是西王母那老婆娘最忌讳的事儿，所以蟠桃仙子被贬后，只有一个仙使为敢她求情，这仙使就是西王母的坐骑青鸾。西王母当时在气头上，面对整日唠唠叨叨求情的坐骑自是不胜其烦，有一回气得狠了，把青鸾也赶上了天刑台，扬言说你不悔过就别下来。这青鸾也是个死心眼儿，还真就不悔过，百道天雷轰轰落下，只把他炸了个焦糊，魂也散了，魄也飞了，就这么死了。”
我目瞪口呆怔在那儿，心里酸酸的，有点莫名的难过。沈师兄他们也无话，倒是孙悟空问了一句：“后来呢？”
小黄鸟道：“牡丹仙子本来就与董双成有点交情，先前还在西王母淫威之下不敢多言，此时见青鸾如此仗义，就把心一横，来求我外甥帮忙了。我外甥最喜欢多管闲事，那些年又实在是闲得很，只把他闷得发了霉，一见有机会让他松松筋骨，自然是两眼放光喜滋滋去了。也幸而青鸾是凤凰一族，才有一线生机，大家都知道，凤凰是什么，那可是不死之鸟哇！再加上我那外甥也确实有点本事，就给青鸾重聚魂魄，再塑身躯。只是，这涅槃的青鸾已经忘了一些前尘事，记忆残缺不全，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青鸾了。嘎嘎，你们且猜一猜，他是谁呢？”
小黄鸟说到这里，十分诡异地眨了眨眼。
我忽然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鬼使神差说了个名字：“……玉真子……”
小黄鸟有点惊异，随即将脑袋在我掌心蹭了蹭：“肉啊，你终于开窍了，爷爷甚是欣慰啊！没错，就是他，重生以后他就离开天庭，重回师父东华帝君门下。直到东华帝君脑袋被驴踢了，竟然收下东方朔为徒，玉真子才离开方丈仙山，从此仙踪飘渺十分难找，比得上我外甥了。”
沈师兄沉吟道：“我记得小龙甫入师门时，曾送我碧芝草做见面礼，当时师父提到蟠桃仙子的神色，似乎应是记得些什么的。”
乌云也道：“还有一点，我当时宿在娘亲心里时，也曾在天庭见过董双成，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后来就回去了？”
小黄鸟想了想，道：“玉真子记忆一事，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年深日久他慢慢就想起来了什么，毕竟那是一段惨烈的过往。至于如今西王母身边的董双成，已经不是昔日的蟠桃仙子董双成了，她好像是瑶池的一株荷花得了道，西王母见她有点董双成的性子，就给她起了‘双成’这么一个名儿。至于真正的董双成，依旧留在东海荒山，她可能是当惯了蟠桃仙子，到了荒山上照例看顾那里的野山桃。后来那里的桃花越来越多，颇有几分仙山的韵味，招了不少散仙去那里落户，那荒山也有了名字，就称为虚无山。董双成住在桃花最多的地方，被称为桃花洞主，就是我们要去拜访的玉真子的故友。”
我一直愣愣的，或许是太久没有听到这么震撼的故事，此刻还真有点陷进去了。
小黄鸟忽然嘎嘎笑了几声，道：“还有一件乐事，吕洞宾那个风流鬼有一回巴巴跑到虚无山，去调戏董双成，这事儿不晓得怎么被玉真子知道了，一挥蒲扇杀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吕纯阳打了个半死。后来八仙齐聚，想群殴玉真子，嘎嘎，这玉真子倒是真有几分本事，以一敌八也没落了下风，此后他疯道人的名声就传开了。”
我呆呆问：“……再后来呢？”
小黄鸟打了个哈欠：“没有后来了。”
沈师兄皱了皱眉：“东方朔呢？”
小黄鸟拍拍小肚子站了起来，左扭扭右扭扭，就是不说话。
孙悟空嘻嘻笑道：“他不是一直好好的修成了散仙之体，得东华帝君青睐被收入门中了嘛！”
小黄鸟冲孙悟空一展翅膀：“还是猴子深知我心。”
孙悟空挥挥爪子，作不胜其烦状，笑道：“我是太明白天庭众神的品性罢了。”
乌云撇了撇嘴，甚幽怨地靠过来道：“娘亲，神仙自古冷血，你修修道术也就行了，可千万别死心眼地去修仙啊！不然仙凡有别，儿子想见见你都难。”
我这便宜儿子已经许久不曾撒娇，此时想必是被蟠桃仙子和青鸾的悲欢离合震住了，我忙安慰他道：“放心吧，我晓得，你看乌龟那么厉害都不愿升仙，我肯定也不会的。”
乌云立即眉花眼笑。
沈师兄的神情一直闷闷的，沉吟道：“……师父原来是让我去拜访蟠桃仙子……唉……我到时候该如何是好。怪不得他当时什么也没交代，恐怕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唉，小龙，你说咱们怎么办？”
我本来想说不知道的，转念又想起自己要逐渐学会思考，便十分认真地考虑一番，说：“我每每去东海，就给摩羯带一些龙涎香，表哥他喜欢这个香嘛，虽然我觉得味道怪怪的；去西海，就给摩昂带一些乐谱，他喜欢听鲛人公主夭夭唱歌，虽然我对乐曲没什么感觉。桃花洞主喜欢什么呢，我们带一些给她就是啦！”
沈师兄失笑道：“我不是在说见面礼，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总之就是觉得去见这位桃花洞主有点奇怪，师父怎么把这一一个难题交给了我。”
孙悟空忽然道：“玉真子这疯道人，看起来行事毫无章法，随心所欲，其实是个非常明理的，他独独挑了你来见董双成，恐怕大有深意。”
小黄鸟也捧着脑袋作深思状：“我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实在的，你那个师父太阴险了，他不会是下了个套让你钻吧。”
沈师兄笑道：“师父绝不会害我。”隔了一会儿，他又道：“罢了，何必庸人自扰想那许多，明日就拿着师父给的拜帖去见桃花洞主就是……”
孙悟空眼珠一转：“玉真子给的拜帖？”
沈师兄点点头。
孙悟空与小黄鸟对视一眼，齐声叫道：“快拿来瞧瞧！”
沈师兄迟疑了一下，起身去翻包袱，须臾拿了一封帖子过来，被孙悟空一爪子抢过去，小黄鸟也扑棱棱冲了过去蹲在猴头上，叫道：“快打开看看！”
沈师兄吓了一跳，笑道：“拜帖有什么好看的？”
孙悟空打开拜帖看了一眼，小黄鸟也立即瞄见了拜帖内容，他俩的表情如出一辙——皱着眉毛，转着眼珠，嘴角还带着一丝奇特的笑。
乌云冲我努努嘴，也凑过去看，慢慢念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啧啧，怎么只有这一句话，看起来不像是拜帖啊！”
孙悟空嘻嘻笑道：“的确不是。”
小黄鸟嘎嘎叫道：“很明显，这是一句暗语！”
沈师兄也有些奇怪，估计他之前也不知道拜帖上写了什么，此时见了这么一句话，皱着眉说：“这是宋人晏殊的词《浣溪沙》里的一句，师父怎么写了这么一句？若说是暗语，会是什么意思？”
孙悟空将小黄鸟从头上揪下来，倒提着将他丢给我，笑道：“也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小黄鸟在我手里站稳了脚，居然不计较孙悟空如此粗鲁地对他，笑眯眯问沈师兄：“似曾相识？燕归来？难道你以前是认得董双成的？”
沈师兄笑道：“这不可能。”
小黄鸟捧着肚子吐出句：“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绝哦！”
沈师兄略略回想一番，道：“想那桃花洞主是不能离开虚无山的，我此生连东海都未到过，如何见她？”
孙悟空道：“也许是前世的事也说不准，只可惜我现在不能去地府，不然倒可以问问阎王。”
沈师兄十分惊异，对孙悟空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我忙道：“猴子现在失去了法力，他以前确实能在酆都城来去自如。”
沈师兄笑道：“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的这些朋友厉害，我只是有些奇怪，莫非我前世真是见过桃花洞主的？”
乌云忽道：“我可以用法术往上追溯你前几世的情形，要不要试一试？”
小黄鸟与孙悟空都十分雀跃地瞅着沈师兄，沈师兄笑道：“好吧，那就试一试。”
乌云将沈师兄拉到一边打坐，黑雾渐渐将他俩弥漫起来。我、小黄鸟和孙悟空则十分忠实地蹲在一边等待结果。
过了片刻，黑雾逐渐散去，乌云揉着眉心站起来，沈师兄也起身问：“看出什么没有？”
乌云道：“我法力有限，只能往上追溯二十世，再远就不行了。二十世之内，你与董双成绝不相识。”
沈师兄长吁一口气：“如此，师父那句话想必有他解。”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不死之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