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情结》绮红尘

2、紫尾

　　树影婆娑的林子中间有一面不算大的湖，平时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里人烟稀少，所以她不怕被人发现。她还记得第一次被人发现是她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爹爹告诉她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所以爹爹和她是不同的。只是爹爹没有告诉她到底不同在哪里，所以当她在林子里看到除了爹爹以外的男人时，她天真的靠近他们，然后大家都叫着妖怪，四处逃蹿。那天夜里，山上来了好多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她终于明白了，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并不是她一直以为的男人有脚，而女人只有尾巴。只有她，只有她没有脚，只有她长着一条长长的紫白色的尾巴。那一夜，爹爹被他们打死了。而她，当她睁开眼睛时，所有的人都死了。然后她一直逃，一直逃，一直逃到了这里。突然间她知道了娘为什么不要她了，因为她是妖孽啊！
　　爹死了也有二百多年了吧，他可在九泉之下遇见娘了么？是她的错啊，她是妖孽，为什么要降生在人世间？
　　看着水中美得让人心疼的容颜，她苦笑着。多少男人为了她这样的容颜痴迷，可是又有哪一个在看见她的蛇尾的时候会不离开？没有啊！她开始喜欢问每一个路过的男子‘我漂亮吗？’，也会在他人离她而去时黯然神伤。不过她知道，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死。死于相思。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的容貌，天下女子在他们眼中都不再美丽。他们虽然害怕她，却是因为对她相思过度而死。呵呵！可笑吧？不可笑，这是一个魔咒。只要见过她的人，都会记住她的容颜，都会记到骨血里，直至骨枯血干，但是，他们却不会记得其它的一切，包括她紫白色的蛇尾。
　　她用力地摇了一下尾巴，尾巴浮出水面，然后重重落到水中，渐起无数水花。
　　“啊——！”
　　她回头，是个看上去很俊逸的男子。
　　“姑姑……姑娘，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他红着脸，讷讷地说，眼睛却死盯着她露在水面的双肩上。
　　“我漂亮吗？”她轻启朱唇，淡淡地问。
　　“对不起，对不起！”他仿佛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急忙回过头。
　　她笑了，就算他回头也没有用了，这一幕会一直一直留在他的脑海里，就算是做了鬼也会记得。
　　“天快黑了，你不下山吗？”她问。
　　下山？他当然要下山啊！可是，可是他迷路了。不知道他这么大个男人说自己迷路了，会不会被人笑死。
　　“姑娘，你的衣服穿好了吗？”他不答反问。还是不要说吧，然后再慢慢找机会问怎么下山就好。
　　“你都这样君子了，我还用穿衣服吗？”她淡淡地应道。又一个伪君子！明明心里想看得紧，却还要背对着她。看穿他心思的她，在心底叹惜。
　　“姑娘，在下当然是君子了，可是君子也不能这样当的啊，姑娘还是快些穿好衣服吧。”君子？表面上，是！可是如果她再多说两句，他恐怕就比小人还小人了。他在心里苦笑，天，怎么会有那样美的女子，莫不是他小子运气好，遇上仙女了吧！唉呀！如果遇上仙女了，那他刚才岂不是得罪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对了，刚才那个激起水花的是什么？仙女的宠物？还是坐骑呀！他怎么觉得像是一条蛇？不过就算是蛇也很正常，蛇是龙的前生嘛！
　　“你可以回过头了。”她淡淡地说着，没有一丝人气。
　　仙女？她是吗！恐怕等他回过头，他就不这样想了，就恨爹娘只给他生了两条腿。
　　“姑娘……”纪浩堆满一脸的笑容转过身。一瞬间，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眨眼，再眨眼。他没有看错，对面的女子只有上半身是人的身体，下半身是……蛇尾巴。
　　“妖……妖怪啊！”他大叫着转身想跑，可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间，他看见了一滴眼泪。她在流泪。为什么？是他伤了她的心吗？可是她是妖怪啊！但是一个会流泪的妖怪应该是不会伤害人的吧！纪浩在心底挣扎着。走？那女子绝望的眼神和那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就像一条无形的铁链，将他的双腿锁紧，移不动半分；不走？她如果要灭了他怎么办？听人家说被妖怪害死的人可是会死得很难看的。不过，会流泪的妖怪应该不会害人才对。
　　“我害过，我害死了好多人！”她淡淡地出声。这个男子居然没有跑，居然有空站在那里想这些。
　　咦！他刚才好像没有说什么？那她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纪浩一时间忘了害怕，失神的想着。
　　“从我十岁前的那一天夜里起，我就可以看穿任何人的心思。”她又淡淡的出声。那天夜里，那天爹爹的血溅到她的脸上，突然间她就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也就是从那天夜里开始，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会中那个相思咒，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究意是怎样的一个咒语。但她就是知道，这个咒语开始起效了。
　　“哪一天夜里？”迷糊中，纪浩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问。
　　“你不怕我？”看着走近的男子，她突然迷惑了。他刚才不是很怕他的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啊啊！”这才惊觉和她似乎太近了的纪浩才回过神来——他又犯迷糊了。只要一听到他有兴趣的事就立马迷糊的他怎么也改不掉这个毛病。不过，靠这么近，他也没觉得有多害怕呀！相反的，他觉得他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简直就快到心如止水、老僧入定了的地步了。
　　“你还不下山？”她好心的提醒他，“入夜以后这里常常会有狼群出没。”
　　虽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她是一个人，也有许多人因她而死，但在内心深处，她并未想过要他们死的，只是，这也是如同她不愿意生成这样一般，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他突然没天没地地问一句。
　　“大概有两百多年了吧！”她答。不明白这个男子为什么这么问，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那你遇到狼群过没有？”他接着又问。
　　“狼群不敢靠近我。”看了眼前这个尽是处一片迷糊中的男子一眼，她才回答。
　　“这不就结了。”
　　“什么结了？”看着乐得直拍手的男子，她不明白了。
　　“狼不敢靠近你，那我只要跟着你，狼就不敢来咬我了。”纪浩笑着回答。怎么看都觉得她像是才十五六岁的青春少女，看不出来有两百多岁啊！真是的，如果她不是有那样一条尾巴的话，就算是说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呢！
　　呃！原来如此。
　　“可是，我只知道狼不会来咬我，我就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咬跟着我的人！”愣了一下的她，回过神来，忽然也有了想开玩笑的心情。
　　“你会保护我吧？会吧！”他一愣，似乎也开始有一些紧张了。直到好久以后他才想起他干嘛要紧张？他又不是不会武功，真要是有狼群，在林子里，随便跳上哪棵树就好嘛。真是糊涂。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再问话的时候，她脸上多了一些笑意。这个男子也和她的爹爹一样不怕她呢。
　　“我来找紫株草的。师父说找紫株草是祖师立下来的规举，每一个角落都要翻遍，找到后，只有请种紫株草的人才打开本门最厉害的功夫。”他想也不想的回答。虽然她不是一个人，但是纪浩也知道她不会伤害他的，别问为什么他会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就是直觉吧！
　　“那是一种什么草？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虽然她活了很多年，可是她很少和人接触，也没有人愿意跟她接触。现在他居然不怕她，居然也会这样笑着和她说话，在她的心底，奇异地，升起了一股温暖。
　　“师父说，他也没见过，只不过听说，会长在冰天雪地里。”嘿嘿！不知道这话要是让师父听见了会做何感想。
　　“这里从来不下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她来了这里以后，这里再也不会下雪了。
　　“唉呀！”那是骗人的啦，什么长白山啊，大雪山啊，天山啊……只要是别人说常年积雪不化的地方我都去过，可是就是找不到。后来，我在大雪山脚下遇见了一个女子，她说我要找的东西在这座栖神山里，所以我就来了。”纪浩说着，又四处看了看“不过说真的，如果不是山林里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重的障气的话，这里是我见过的最不起眼的山了。”当然，如果不是那些障气的话，他也不会迷失方向，不过他也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认得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