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宰相》彼岸秦淮

6、芙蓉花衣

　　之后几天的日子还算平静，陪太平读读书，下下棋，坐在树底下发发呆。一直没有再见太子殿下，太子妃也渐渐被遗忘。

　　天在渐渐变凉，小语知道十三娘现在身子不好，就动手给她做了件厚衣服，上官婉儿在一边看着，感觉很温暖。

　　“小语姐姐，你都不疼我。”实在无聊，她便凑过去抱住小语的胳膊撒娇。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还说不疼你，你身上穿的衣服有几件不是我做的？”小语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

　　“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十三娘也笑望着女儿，这孩子在外人面前都是很懂事的，也只有在她和小语及张妈妈面前撒娇，张妈妈过世的时候，她哭得一塌糊涂。

　　过了几日，小语又做了件衣服给她，裙摆上绣着大朵的芙蓉花，针脚细密线条清晰，花瓣里面却是稀疏的针脚，领边和袖口修的小朵淡粉色芙蓉，看上去既不失华贵，又不庸俗。

　　婉儿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在小语面前也不遮掩，开心的抱着她亲了一口，小语摸摸她头发道：“瞧你高兴的，过两日空闲了，再做一件给你。”

　　上官婉儿害羞的笑笑，便道：“我该去陪公主了。”小语又替她整理下裙摆，才满意的看着她点头，嘱咐道：“早些回来。”

　　上官婉儿穿了新衣服，心情也变得很愉悦，一路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刚到望云殿，便见太平拉着李贤从里面出来。

　　“婉儿，快过来。”看见她，太平愈加开心，大声叫她，小手还举着乱摆。

　　多日不见太子，她几乎要忘记他，今日忽见，心底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婉儿笑了笑，快步走过去行礼。

　　“太子哥哥打赌输了，要送本宫件东西，你陪本宫一起去。”太平腾出一只手拉住上官婉儿，仰着脸得意道。

　　说罢想了想，又望着李贤道：“太子哥哥，你上次还输了婉儿一局棋呢，不如也赏她一样东西吧。”李贤抬眸看看上官婉儿，浅笑着点点头。

　　上官婉儿还来不及推辞，就被太平不由分说的拉着走了。

　　刚走没几步，看见英王李哲领着手下路过，扭头看见他们，便过来打招呼。

　　彼此见了礼，李哲看着李贤笑问：“太平又缠着皇兄做什么呢？”

　　李贤无奈的笑了笑道：“看上我东宫的东西，想着法子骗过去，这会儿子要去拿呢。”

　　“还有婉儿的，婉儿是正经赢你的。”太平大概也承认自己是用了手段，所以只说上官婉儿的事，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伴读，好歹挣点面子回来。

　　李贤笑着看了上官婉儿一眼，不说话。上官婉儿本就不想太惹眼，尽可能的往后躲，此时被太平这么一提，倒不好再往后退，只得站着不动，尴尬的笑笑。

　　李哲上下打量她一番，又看看李贤，淡淡一笑，便道：“不打扰皇兄了，本王先告退。”李贤点点头，他便领着自己的人走了。

　　上官婉儿总觉得他看她和李贤的那两眼，有些异样，似乎心里有什么算计。不过，她也实在想不出，一个宫婢与太子殿下，有什么可算计的，所以，虽然不明白，也丢开不提，只当自己想多了。

　　几人来到东宫，太子妃去皇后那里请安了，不在宫里，李贤领着她们直接去了库房。小太平本来就是看上一个雕塑，才赖着李贤的，所以直奔目标拿了东西交给宫女。

　　“婉儿，你要什么？”太平公主扭头看着站着不动的上官婉儿问。

　　“公主说笑了，奴婢岂敢要太子殿下的东西。”上官婉儿被太平公主问的越发没意思了，低着头推辞。

　　“有什么不敢要的，你尽管挑，太子哥哥不是小气人。”太平公主拉着上官婉儿在屋里转悠，帮她选东西。

　　随着走动，她的裙摆微微飞扬起来，式样简单的芙蓉花仿佛在风里飘荡，十分美丽，不过，她的衣服布料有限，效果还不算很好。

　　李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点点头，走到一个柜子前，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复又过来递在上官婉儿面前。

　　上官婉儿诧异的看着他，也不敢接。太平公主却已经等不及，接过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件轻纱质地的衣裙。

　　李贤笑着拿起来抖开，天青色的衣服上，绣着淡粉色的芙蓉花，用的线也极好的，绣工细致，看上去那芙蓉花竟还泛着浅浅的光，煞是好看。上官婉儿吃惊的看着他。

　　“芙蓉花很配你，这件是母后赏给云瑶的，她也一直没舍得穿，赏于你吧。”李贤将衣服大约叠了一下，放进盒子里，淡淡解释。

　　“既是太子妃所爱，奴婢岂敢领受。”上官婉儿急忙跪下推辞，直觉上，那个太子妃是不喜欢她的，现在若果真拿了她的东西，岂不是雪上加霜。

　　“无妨。”李贤俯身拉她起来，太平公主也道：“婉儿穿这件衣服一定漂亮，快换上给本宫看看。”说罢，将盒子交给锦绿，拉着上官婉儿出去。

　　她对东宫很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偏房，推开一个房间门，不由分说地把上官婉儿推进去，向锦绿吩咐道：“你给婉儿换上。”

　　上官婉儿无法，只得在锦绿的服侍下，把衣服换上。

　　忐忑不安的出去，太平公主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她出来，也是吃了一惊，大声夸赞：“我就说嘛，婉儿穿上一定好看！”上官婉儿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心里在琢磨着，这件衣服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呢。

　　李贤淡淡的望着她，眼神闪烁，忽而抿起唇，温柔地笑了。他望着她问：“婉儿可会跳舞？”上官婉儿不解何意，老实的点点头。

　　李贤回头吩咐宫女道：“去拿箫来。”待宫人领命去了，李贤才看着上官婉儿道：“过来。”她依言走过去，疑惑的看着他。

　　“为孤舞一曲可好？”李贤略带一点征求的意味问。若是他直接命令，兴许她还可以拒绝，大不了抗旨，想来小事情，他也不会计较。但是，他如此降低身份，询问她，倒不知为何，让她觉得不能推脱。

　　不知该做何反应，上官婉儿只好低下头不说话。宫人取了一把玉箫过来交给李贤。

　　“退下。”李贤扭头朝众人吩咐，除了太平以外的所有人都离开。他拉着太平公主到树下站定，朝上官婉儿点点头道：“开始了。”然后，便兀自吹起箫来。

　　很是委婉动听的曲调，加上他高超的技巧，听起来，能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身体和情绪。上官婉儿先前的紧张和尴尬，也在这样清和淡雅的箫声里消散。

　　她偏头望向李贤，他今日穿的是家常的衣袍，似乎他偏爱白色，虽然式样不同，但是仍旧是纯白的颜色，衬得他愈加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此时，拿着箫轻松自如的吹奏，更让她觉出一种脱出尘世的洒脱与飘逸来。他亦望着她，目光渐渐深邃。上官婉儿觉得，自己似乎被他的眼睛吸引去了魂魄，意识受他控制。

　　他点头，她便翩翩起舞。轻纱飞扬，芙蓉摇曳。迷惑了不知谁的眼谁的心。

　　这一曲，彼此尽兴。

　　一曲毕，李贤收了箫，微微咳了一声，向太平道：“你们回吧。”太平公主皱皱眉毛，不满道：“居然赶我走，不走。”

　　李贤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有些为难。上官婉儿低头一沉思，立刻会意，向他恭敬道：“裴先生该来给奴婢讲课了，奴婢先行告退。”李贤笑着点点头。

　　上官婉儿来时穿的衣服，早有人叠好放在方才的盒子里，交给她，婉儿托着盒子行了礼便退下了。

　　心里如同揣了个兔子一般，突突直跳，她抱紧盒子，低着头走得很快。只想快些回去，躲起来，不愿给人看到这样奇怪的自己。

　　其实，她只是太开心。人太开心或者太伤心的时候，都不适合在人前，极致的开心如同极致的伤心，是谁都不能懂得的，只有自己的心明白。

　　走得太快不防备前面，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人。她以为是哪个宫女，赶紧抬头道歉：“抱歉！”

　　谁晓得抬头一看，吓了一跳，竟是正好要回东宫的太子妃。

　　“奴婢该死，冲撞了太子妃，请太子妃恕罪。”上官婉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立刻跪下请罪。

　　“瞎了眼的奴才，连太子妃都敢撞！”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早过来，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恨恨的骂道，很是盛气凌人。

　　脸热辣辣的疼，可是，她不敢喊疼，只是把头压得更低，继续求饶：“是奴婢该死，太子妃大人大量饶了奴婢。”

　　云瑶只淡淡地瞧着自己的人打人，到此刻才微微一笑道：“无妨，下次小心些。”

　　“谢太子妃饶恕。”上官婉儿松口气，赶紧磕头谢恩。

　　不了太子妃却不让她起来，走到她面前，在她头顶冷冷的问：“现在，告诉本宫，你身上的衣服如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