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Ⅳ》砚坤

4、第 4 章

　　“是我，王玉梅，张嫂子在吗？”因房门没有反锁，又听见里面有人应声，王玉梅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是王护士长啊，快进来坐。”看清来人，张翠红大松一口气，不是被人举报挨批斗就好。“王护士长找我什么事？”

　　“坐就不用坐了，过来就是看看沈同志恢复的怎么样？两家是紧挨着的邻居，我又在医院里工作，却一直没抽出时间过来看看，可以说很愧疚了。”

　　“这有啥愧疚的，都能理解，灵灵恢复的很好。”张翠红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这些天她是二十四小时在医院待着，院里是个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

　　人多的哪里都是排大长队，对方又是护士长，肯定是天天忙的脚不沾地。

　　随即拍了拍床上躺尸的沈玲灵，示意她说句话，打声招呼。

　　对方说是邻居，但关系亲疏上，也是两家男人关系好。

　　女人这边，对方是护士长，几乎天天待在医院，沈玲灵又是新妇，不是这次住院，两人怕是面儿都难见着，更别说交流，增进感情了。

　　张翠红想让女儿趁此和对方处好关系，毕竟医院有熟人看病干啥的肯定方便。

　　然而，此时的沈玲灵身和心事放空的，接收不到她的脑电波。

　　不听，不言，装死。

　　张翠红：“……”

　　没救了！

　　发泄似的使劲儿拍了她一下，才尴尬地朝王玉梅解释，“这妮子失忆之后，谁也不理，快气死我了！”

　　“没事，”王玉梅笑了笑，表示不在意，“我过来除了看看沈同志，还有一件事想和嫂子商量。”

　　“什么事？你尽管说，能帮咱一定帮。”

　　“嫂子应该也看到了，最近受天气急转直下的影响，每天来医院看病的人都在增多，住院部也是。领导连夜开会想办法怎么缓解床位紧张的问题。”

　　“目前能想到的可快速执行的就是往单间病房里增加床位，我过来一是提前给你打声招呼，二是询问询问对同病房的病人有什么建议没？”

　　“这事啊，”张翠红还真没想到，因为女婿的关系，女儿进来就是单间病房，还真没想过和其他人合住一间的情况。

　　“我们全力配合医院的安排，”也没有不配合的道理，都是病人，不兴三六九等的旧思想。“同住的人上，你们看着安排就行，我们没什么意见。”

　　最主要的是她打算给女儿办理出院手续了，所以进来的是谁，影响不大。

　　之前医生说女儿的身体恢复良好的时候，她就想出院了，一直犹豫着，一是女儿不吃不喝闹自杀，在医院待着安全些，真有个什么疏忽意外，也能及时抢救。

　　二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她的女儿被三个继子欺负的在医院待了多少多少天，等女婿回来的时候好讨说法。

　　这事她可没打算轻而易举的过去。

　　现在不讨说法，那是孩子的大家长没回来。

　　面对三个最大的也才八岁的孩子，她上手说怎么怎么惩罚他们，轻了，咽不下这口气，重了，外人又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排挤她女儿。

　　她才不干这怎么做都不落好的事。

　　她就等女婿回来，逼女婿出手。

　　现在，既然医院床位紧张，那她们就出院吧，一个星期，也够吓唬人了。

　　张翠红心里的思量，王玉梅不知道，但作为医生最喜欢的就是好说话不闹事的病人及病人家属了。

　　脸上的笑容又真实了几分，“那就谢谢嫂子了，我再去其它病房看看。”

　　“好，那就不送了。”

　　“不用送。”说着已经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等觉得人走远了，

　　坐在旁边当安静背景板地姜茶才满脸不赞同地说：“张姨，你怎么能什么要求都不提就让人走了，万一进来同住的病人是个年轻男性，对灵灵的影响多不好。”

　　“就算不是青年，若是个多事难缠的老太太老大爷也膈应啊，灵灵受欺负了怎么办？”此时，姜茶嘴上有多关心，心里就有多希望自己说的能灵验。

　　可惜她万分真诚的期许还没升起，就被无情地打碎了。

　　只听张翠红说道：“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给灵灵办出院手续，之后是谁住进来跟咱们就没关系了，还提什么意见？”

　　“出院？！”姜茶一噎，这大妈，怎么不按自己的剧本走呢？

　　亏她还未对方考虑不周暗中窃喜，没有提醒，等人走了才说，合着大妈早有打算。“灵灵现在的状态出院可以吗？”

　　姜茶不死心，想再挣扎挣扎。

　　可惜张翠红心中主意一定，“没事，她现在的虚弱纯属她自己作的，和身体关系不大，恢复记忆就好了。”

　　没错，张翠红就是这么认为的。

　　女儿现在的寻死觅活，是因为没有过往记忆的关系，等她恢复了记忆，肯定活得比谁都积极向上。

　　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崽儿，她再清楚不过，比谁都惜命，还喜欢享受。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寻死？

　　肯定是没了记忆的锅，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才心存死志。

　　“可……”

　　姜茶还想再劝两句，就听张翠红又说，“你不是说在灵灵熟悉的地方走一走，待一待，有利于她早日恢复记忆吗？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她现在身体上已没有大问题，就差记忆了。”

　　“家才是她熟悉的地方，肯定比待在医院好，之前是没想到，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出院更好，你帮我在这儿照看会儿，我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

　　姜茶：“……”不，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用这么着急。

　　若是能让沈玲灵多遭些罪，她也不是很介意对方失着忆，无法满足她作为胜利者的成就感。

　　然，张翠红已经疾步离开了。

　　-

　　沈玲灵出院的第二天，军属院的妇联主任牛主任就带着三个孩子再次上门道歉。

　　是道歉，也是劝和，更是把孩子送回。

　　因为严格上来说，沈玲灵才是孩子的长辈，监护人，户口本上的后妈。

　　三个孩子和牛主任家可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帮忙照看，一是看在唐逸霖的情面上，不希望远赴边疆为国家安全奋斗在一线的将士寒心，亲子无人问津。

　　二是沈玲灵住院，肯定无法照顾孩子，更何况还是三个孩子砸破了她的头进的医院。

　　今天过来，主要是牛主任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僵持着。

　　而且距离那日冲突也过去七八天了，再大的火气也消了些，能坐下理智的谈谈，把这个结解开。

　　一家人，孩子也都小，不能真的和他们一般见识，老死不相往来不是？

　　带着这份说和的心思，牛主任领着孩子们到唐家小院时，碰上的场景让她提前打好的腹稿全部咽了回去，一时不知是该进去还是退出来。

　　只见有些荒凉的小院内，放着一把实木椅子，而沈玲灵被捆坐在上面，双手、双脚也被绑着，也不挣扎，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

　　不是旁边站着的张翠红一手端着碗，一手扣着她的嘴想要强灌，却都流到了外面。她都以为椅子上的是个木偶了。

　　“沈玲灵，我严肃的警告你，你要是再死咬着牙，不让我灌进去，我就真的要把你哥喊来了，那时，就不是我一个人逼你吃饭了。手段肯定比现在还强硬。”张翠红这会儿威胁人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沈玲灵的后娘。

　　但这也是被沈玲灵逼得结果。

　　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不吃不喝地死去。

　　“喝啊！”张翠红这会儿也是真急了，往她胳膊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在医院她不吃东西，还可以通过输液补充人体所需营养成分。

　　在家里，她不吃，张翠红是真的没招。

　　急的嘴上起泡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捆着人强灌。

　　之前没束缚着，软的硬的都尝试了，没用。

　　“张婶儿，你这是干嘛？！”牛主任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见她动手打人职业病就上来了，想也不想地就上去又拦又劝。“再生气也不能打人啊，有什么话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

　　“而且你这么绑着沈同志做什么，才从医院出来几天，你是想让她再进去不成？”

　　本来打了之后张翠红就后悔了，这时有人拦，倾诉欲也上来了，“牛主任，不是逼的没法了，我能这样对我从小宠到大的亲闺女吗？”

　　“她一直不吃饭，在医院还能输液，在家里，我哄也哄了，骂也骂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折腾的都快瘦脱相了，还是不愿吃饭。我除了像现在这样强灌，还能怎么办？”

　　牛敏君瞅着沈玲灵的脸色，是比前几日看见的时候更虚弱，往日艳丽的脸蛋，这会儿看着就让人升起一股疼惜，太苍白。

　　她之前也有听到沈玲灵在医院闹自杀的流言，当时只以为是闹脾气，往孩子身上施压。

　　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沈玲灵同志的状态真的很差。“到底是因为什么折腾自己？”

　　牛敏君想问是因为三个孩子的事吗？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像。

　　三个孩子在沈同志的心里要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家里也不会整天鸡飞狗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