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为长宁》若飞林

7、你等我

　　一日，秦煜带着褚长宁外出采买成亲用的东西，两人在县城逛了许久，给褚长宁买了几套长裙，又买了几套男士衣服，以后外出不便的时候可以穿，两人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回到秦家，马车直接进了中院，秦煜一个箭步下车，伸手牵住褚长宁的手，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本想直接抱回屋子，被褚长宁瞪了一眼，才不情愿的将人放在地上，又将褚长宁的手牵在手里，一路牵着回了屋子。

　　两人在屋子里腻歪，冯叔喊人吃饭，第五次终于将两人从屋里请了出来，还没到饭堂，就听见前院里乱哄哄的一片，伙计们大喊，“土匪来了。”

　　秦煜眼神一凝，一把拉过冯叔，急忙交代道：“冯叔，带长宁从后门走，拿些银钱，实在出不去，就把他藏好，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褚长宁拉着秦煜的手，眼里的慌张看着秦煜一阵心疼，“煜哥，我们一起走，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你不能抛下我，不能，你不能....”

　　秦煜一把将褚长宁抱在怀里，眼里全是哀伤，他不能让长宁出事，用哄的语气说：“长宁乖，你先去藏起来，我去看看就过来，听话....”说完将人推到冯叔的手里，“冯叔，快走。”

　　冯叔大骇，盯着秦煜看了又看，急呼少爷，拉起褚长宁往后院跑，本来想从后门出去，却听到砸门的声音，一个转身又将褚长宁拉到一个不常用的仓库里，用货物把他遮起来，小声对褚长宁说：“长宁，你在这里不要出声，我去看看少爷，没事了我来接你，千万记住。”

　　褚长宁拉住冯叔的手，不住的颤抖，“冯叔，煜哥会没事的对吗？他会来接我的对吗？”

　　“会的，他一定会没事的，我走了，你藏好别出声。”冯叔在门口探查没人才从仓库出去。

　　褚长宁蹲在地上，眼泪不住的往下流，身体不住的颤抖，嘴里无声念着，“煜哥，你要好好的，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你要说话算数......”

　　今日是壶关县的大难之日，不光土匪来了，他们还带来了日本兵，日本兵进城之后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路杀到了秦家，秦煜到前面探查的时候被一个土匪发现，没法脱身，被土匪押着去土匪头头跟前，还没到，就听到土匪头头公鸭嗓的喊叫，“秦家大公子，别来无恙啊，哈哈哈哈哈.......”

　　秦煜一听那声音顿时闭上了眼睛，死对头，以前每次出去都要抢杀秦家的车队，这个就是二龙山的土匪头子，刀疤，秦老爷子就是死在他手里，仇人想见，分外眼红，秦煜预冲上去踹刀疤一脚，被几个土匪拦住，一棍子下去，生生的打断了双腿，他整个人直接跌倒在地上，疼痛让他整张脸皱成一团，冷汗从额间不断的涌出。

　　“秦大少爷，你当是在你秦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哈哈哈哈哈.....痛快，将他给我扔到柴房去，完了在审他，兄弟们，这个院子里的东西能拿的拿，拿不了的就砸了烧了，去吧。”刀疤一手拿着枪一手叉腰好不威风。

　　这时过来一个日本军官，叽里呱啦的朝着刀疤说了一通，刀疤像一条狗一样，弯腰哈背的看着站在日本军官身侧的汉奸翻译，一脸懵，这时翻译说道：“太君说了，让你赶紧把那个送情报的找出来，至于这里的钱财，都清点好了送到太君府上。”

　　“是是是，我马上去办，马上去办，太君放心，放心.....嘿嘿嘿....”刀疤弯腰不断点头说自己知道了，然后后退着往院子里跑。

　　一时间，秦家成了人间炼狱，伙计被当成靶子，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枪一个打中，小丫头们更惨，一群日本兵到处抓人，只要抓到就往屋子里拉，喊叫声不断，枪声不断，打砸声不断，却没有人能救救这个院子以及院子里的人.....

　　一个土匪推开后院的一扇门，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上前拉住她就往外走，走到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小声说：“当东方升起那轮明亮的红日...”

　　惊慌失措的女子是秦小雨，她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那个土匪，土匪又说：“当东方升起那轮明亮的红日...”秦小雨心里害怕，还是未接话，土匪无奈闭眼长出一口气，“你在这里藏好，外面都是坏人。”说完就起身去其他地方。

　　褚长宁躲在库房，等了好久不见有人来，刚想起身就被门口的动静惊到了，他捂住嘴静静听着门口的动静。刚才拉着秦小雨的土匪又来到仓库的地方，一个一个查看，终于在一个不常用的仓库发现脚印，他慢慢的推门进去，四处翻找一会儿，本来打算出去了，却发现角落里一个地方动了一下，端起枪对着墙角小声说道：“别乱动，你慢慢出来，我不杀你。”

　　褚长宁慢慢从角落里站起身，头顶还顶着一个篮子，闭着眼一脸惊慌失措模样，“你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没找到煜哥呢？？”

　　土匪看到褚长宁，上下打量一番后，小声说：“当东方升起那轮明亮的红日...”

　　褚长宁愣了一会儿，睁开眼看着土匪接话道：“全世界的人们都将见到光明的到来....”紧接着两人同时说话：“所有的热爱生活的人们从沉睡中觉醒，从默然中呼喊：为全人类的幸福与解放而奋斗！”

　　土匪将手里的抢别再腰间，上前握住褚长宁的手，“春燕，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火烈鸟？？”褚长宁盯着土匪惊呼，又马上捂住嘴，两人往隐蔽处挪了挪。

　　“是，是，我是火烈鸟，我沿着你留下的标记找到壶关县，这里人太多，实在没办法再找你，前日又在秦家一个铺子发现标记，不巧今日就赶上这样的事，我怕目标太大，就伪装成土匪，才能来见到你。”

　　“火烈鸟，你看到秦煜没有？他还活着吗？”褚长宁拉着火烈鸟问出心里的担忧。

　　“我听说他被打折双腿关到柴房了.....”火烈鸟叹气。

　　“什么？？打折双腿？？他出事了？？”褚长宁整个人朝后踉跄一步，不住的摇着头，嘴里不断的念着，“不会的，他说他会来找我，带我出去的，他说他不会骗我的....”褚长宁眼里的泪像打开开关的阀门，再也没有停止的时候。

　　“春燕，我没办法去救秦煜，但是我可以送你出去。”火烈鸟看着褚长宁，一脸担忧。

　　褚长宁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快速将里衣的一个缝合处撕开，将一个密封的小铜管递到火烈鸟手里，“不用了，火烈鸟，这是要送出去的消息，你赶紧走，将它送到上级手里，还有，你告诉上级，我不回去了.....”

　　“春燕，你.....”火烈鸟还想说什么被褚长宁拦住。

　　“你快走，再晚万一走不了，我不想让消息在我手里丢了，不用管我，我会照顾自己。”褚长宁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推着火烈鸟出了门，他回到仓库，快速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出了仓库，他要去找煜哥。

　　秦煜此时被扔到一个常年不用的柴房里，没有止疼药，他疼晕过去了，门口有一个土匪守着，冯叔顺着血迹找到了地方，给那个土匪拿了许多钱想进去看看秦煜，但是土匪就是不让，冯叔想硬闯，被土匪一枪打中心脏，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只来得及喊一声，“大...少...爷...”

　　褚长宁一路避着人走，走到一个地方被人绊了一下脚，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低头去看是秦小雨，急忙捂住嘴不敢说话，左右看了一眼没人，才小声说：“小雨，你怎么在这里？你哥呢？”

　　“我哥，我哥不是被你害死了吗？贱人，你还敢提我哥，要不是你，我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哥会被打折双腿，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我掐死你....”
　　秦小雨疯魔一般的扑向褚长宁，褚长宁被突然袭击的秦小雨扑倒在地，秦小雨掐着褚长宁的脖子，表情逐渐扭曲，“贱人，要不是你出现，我一定会嫁给我哥，成为秦家最尊贵的女人，都是你，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掐死你.....”
　　褚长宁使劲挣扎得着一个空，将秦小雨掀翻在地，气还没喘匀，就听见嘈杂的脚步声靠近，秦小雨突然疯魔大喊：“快来人啊，这有个贱人，快来人啊，哈哈哈哈......”

　　褚长宁急忙起身要走，却被秦小雨拉住脚腕无法脱身，几个土匪和日本兵一脸□□的靠近褚长宁和秦小雨，褚长宁因为长得好看被带去给土匪头子，秦小雨则在原地被一群恶魔折磨致死，致死她都睁着一双闭不上的眼....

　　褚长宁被小土匪扔进柴房，他从地上爬起来，抬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秦煜，急忙朝秦煜爬过去，费力的将人扶起来搂在怀里，“煜哥，煜哥，你醒醒，我是长宁啊....”

　　秦煜闻言睁开眼，看到褚长宁，惊得要起身却被断腿的疼痛拦住，“长宁，不是让你藏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唉，是小雨，她估计是被吓到了，疯魔一般乱喊，我才被抓来了。”褚长宁一脸无奈。

　　“是她？知道这样，我当年就不该救她回来.....”秦煜气的直捶胸。

　　“她不是你亲妹妹？？”褚长宁愣住了。

　　“不是，她也是我捡回来的，那年北上，她才五岁，脏兮兮的倒在地上，我就把她带回来，我爹也没有女儿，认了她当女儿，家里人也都喜欢她，没想到竟然养了白眼狼....”秦煜气的用手捶地。

　　“原来这样，煜哥，你别乱动，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褚长宁将秦煜拖到墙边靠着，又到另一边捡回来几根树枝，将自己的里衣撕成条状，拉起秦煜的裤腿，有一处骨头都戳出来了，看着秦煜的断腿，褚长宁眼泪不住的往下滴。

　　“长宁，你别哭，我不疼的...”秦煜见褚长宁掉泪，心疼的不行。

　　“煜哥，你忍着点，我给你先固定一下。”褚长宁将树枝放在秦煜的伤口处，那布条将树枝固定住，秦煜疼的抖了一下，褚长宁急忙转头去看，“煜哥，疼吗？我轻点，你忍一忍啊，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疼，你绑吧，没事。”秦煜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褚长宁低头在伤口处轻轻吹了几下，又轻轻的开始缠布条，直到把两条腿都缠好才起身坐到秦煜身边。

　　两人还没坐一会儿，门被大力推开，刀疤带着方才的几个土匪进来了，“听说这里有个小美人儿，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有多美，哈哈哈哈.....”

　　秦煜急忙将褚长宁的头按在怀里，眼神警惕，“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这就不劳秦大少爷操心了，来人，将那个美人儿给老子拉过来。”刀疤一出声，几个土匪都冲过去，将褚长宁从秦煜的怀里拉出来，又扯到刀疤面前，秦煜本来腿就断了，几番拉扯之间胸口还被土匪又踹了几脚，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急剧的咳起来，脸色涨紫。

　　“呦，还真是个美人儿，看来老子今天没白来，哈哈哈哈....”刀疤□□不断。

　　刀疤嘴边露出□□，走到褚长宁身侧，伸手捏着褚长宁的下巴，让他转向自己，“这秦大公子的相好儿还真是个....长得真不错，哈哈哈哈....看着腰身，看着小脸，来人，将她衣服给老子扒了，让老子也尝尝这小美人儿的味道。”
　　手上占了便宜不满足的刀疤，说着就要解裤带，几个土匪开始拉扯褚长宁，撕扯他的衣服，褚长宁各种推搡，可是他又怎是一堆土匪的对手呢。

　　倒在地上的秦煜看到褚长宁的情形，双手抠地，借着腰间的力度，拖着断了的双腿，一步一步朝褚长宁爬过去，嘴里闷哼着，“放开他，畜生....”
　　褚长宁看着爬向自己的秦煜，眼泪不住的流，“煜哥，你别过来，别过来，煜哥....”

　　几个土匪费力扯开褚长宁的衣服，突然一个土匪指着褚长宁的前胸说道：“这娘们怎么长这样？？”

　　另一个土匪也也愣住了，一把拉下褚长宁的裙子，几个土匪都楞在当场，他们面前的小美人儿脱了衣服变成了爷们？？？

　　刀疤走过去也仔细看了看，忽然朝褚长宁呼出一巴掌，大骂：“晦气，但没想到啊，这堂堂秦家大少爷还是个变态啊，喜欢男人，哈哈哈哈....”

　　褚长宁被刀疤一巴掌打的整个头都在轰鸣，看不清也听不到，整个世界只剩下隆隆的轰鸣声，他闭上眼，又慢慢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耳朵依然什么都听不见，他机械的转过去看，刀疤用脚将爬过来的秦煜踢远，秦煜哇的吐出一口血，又艰难的朝褚长宁爬过来.....褚长宁看着这一幕，一直在摇头，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突然他大喊一声，“煜哥.....”

　　秦煜浑身是伤的倒在地上，刀疤脚下踩着秦煜，“送情报的是哪个？快说，不说老子今天弄死你。”
　　褚长宁看到倒在地上满身是伤的秦煜，乘着土匪大笑，挣开土匪的控制，一把拉起裙子，扑倒秦煜面前，“煜哥，煜哥，你怎么样？你说话啊？你跟我说说话，煜哥....”

　　一个土匪突然拿起枪朝着褚长宁开了一枪，秦煜看到土匪掏枪的动作，全身的力气集到手臂上，将褚长宁推到一旁，将人扑倒在地上，子弹穿过了他的右胸，他又吐出一口血沫。

　　褚长宁从地上爬起来，将秦煜抱在怀里，“煜哥，煜哥，煜哥，你怎么样？煜哥，啊...........”褚长宁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大喊出来，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看着胸口不断冒出的血，他抖着手去按着。

　　刀疤走过去将刚才开枪的土匪一巴掌呼倒在地上，“废物，日本人还要送情报的人，你把他打死了，我上哪去找人去？”

　　“大当家，这不还有一个嘛？”一个土匪指着褚长宁说。

　　“走走走，一群废物，派人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人。”刀疤说完带着一众土匪离开了柴房。

　　褚长宁伸手在秦煜胸口捂着，眼泪一滴一滴又一滴，不住的滴落在秦煜的身上，将他身上的血晕开，仿佛红色的暗流，他握起秦煜的手放在脸上，“煜哥，没事，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长宁...长宁...我好后悔...好..后悔...没能八抬...大轿...迎你进门...要是...再晚几日，我们就...成亲了....”秦煜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嘴里的血沫不断的涌出来，“要是...有来世...我还要...遇到你...我一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秦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闭上眼睛缓了一下又睁开盯着褚长宁。

　　“好...好...好...这次...这次你要说话算数，一定...要娶我，我等你...来娶我....”褚长宁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秦煜艰难的冲他笑了一下，头朝着一边弯过去，手从褚长宁的手掌滑落，褚长泪眼朦胧间盯着没有气息秦煜，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煜哥......”

　　他的煜哥再也不能回应他，永远的离开了他，褚长宁抱着秦煜在地上坐了许久，轻轻的将秦煜放在地上，拿袖子将他的脸擦干净，把他的衣服整理好，起身将自己的衣服也整理好，从一处废旧的柴堆找到一片瓷片，走到秦煜身侧，拉开秦煜的手臂，将自己的头枕在他的手臂处，轻声对秦煜说：“煜哥，你别走得太快，等等我，我马上来找你，如果你先到了奈何桥一定要等我.........”说完用瓷片划开了左手的手腕，静静的靠着秦煜，在奈何桥，一起上路.....

　　煜哥，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你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