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为长宁》若飞林

1、相遇

　　秦煜，山西长治壶关县秦家庄最大的富户秦海龙的大儿子，自小跟在秦海龙身边学习做生意，如今28岁，为人稳重精明，总算是没有辱没秦海龙的一番教导。
　　秦家的生意做的很大，每年夏末秋初队伍就要北上，前往东北收些皮草，人参什么的，赶在下雪前南下，带到山西售卖，从中挣些差价。因为一路上土匪甚多不安稳，秦家在这方面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将道上很有面子的道爷请到家里当祖宗，每次北上都少不了道爷，也养了不少伙计，从一些渠道买了枪支，就是为了防止碰上土匪没有还手之力，即便是如此，依然免不了各种摩擦。

　　某一次，秦海龙带队北上进货，被二龙山的土匪盯上，受了重伤，货也丢了不少，但是总算是没将命丢在外边，拖着重伤之躯硬是拖到了秦家庄，等见了秦煜将一众事务交代清楚之后才咽了气，据说当日，秦家庄一片素白，停棺七日，风风光光的将秦大老爷葬入秦家祖坟。

　　自此，秦煜接手家里的生意，所幸以前也跟着秦海龙跑过很多次，对来回的路线很熟，道爷也算是看着秦煜长大的，总算没有欺负这个毛头小子，心里把他当半个儿子，比对上秦海龙更是上心，每年北上都是相安无事，一直到今年，秦煜带着队伍北上，顺利的收了货，按照计划回返的时候，不凑巧遇到东北大雪提前，一夜间外面白茫茫一片，雪竟然铺到小腿处，如此下去，到膝盖的位置也说不好。

　　道爷掀开门帘子往外瞅了一眼，又踱步到旅馆的大厅桌子边坐下，抽出别在腰间的旱烟袋子，捏着烟杆子使劲的在桌子边磕了几下，又伸手在烟袋里捏了一小撮烟丝，慢条斯理的将烟丝装到有些发黑的烟锅里，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柴盒，拿出一根在火柴盒的侧面轻滑一下，只听刺喇一声，火柴棍儿闪出忽闪忽闪的亮光，道爷终于点着了烟锅子，满足的眯眼猛吸一口，几息后，将嘴里的烟雾吐了出来，长出一口气，才睁眼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秦煜。

　　“小煜啊，以我看呐，咱们今日就得尽快出发了，不然这鬼天气可不好说啊，东北这地儿啊，只要下第一场雪，那就是没完呐，会一直下，到时候咱们呐就没法回去喽。”道爷说着又猛吸一口烟嘴，满足的眯起眼睛。

　　“道爷，您对这儿熟，都听您的，您先坐会儿，我去安排，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秦煜起身恭敬的朝着道爷一拱手，他对道爷的感情怎么说呢，除了像他爹那样为了生意往来以外，还多了几分对长辈的尊敬，所以这些年道爷才能对他高看几分，也让他在路上的安全保障多了几分。

　　秦煜迈步往后院走，跟领头的伙计和管家交代一声，尽快收拾东西装车，将旅店的手续办好，今日就出发，领头伙计叫张武，是秦海龙救回来的乞丐，对秦家忠心耿耿，秦煜对他更是信赖有佳，至于管家嘛，也是看着秦煜长大的，对秦煜除了有对主家的忠心之外，还多了几分对晚辈的爱惜，秦煜对他们很放心，交代完了之后就上楼回自己房间开始收拾东西，毕竟账本银钱大数都在自己身上，这些得带好。

　　秦煜将身上那身长袍换下来，要走路穿长袍不方便，将重要的东西贴身放好，其他的放到箱子里装好，又在房间扫视一圈，拎着收拾好的箱子下楼了，道爷已经将东西拾掇好，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继续抽起旱烟，烟雾在的面前飘着，又悉数散去。

　　秦煜走到道爷身边，将箱子放在一侧，恭敬的说道：“道爷，都安排好了，一会儿就可以出发了。”

　　道爷微抬眼皮扫了秦煜一眼，见他换好了衣服，吸了一口旱烟后，就将烟锅对着桌子边使劲磕了几下，燃烧过的黑灰色的烟丝从烟锅里掉了出来，伴随着道爷继续磕桌边的动作，烟锅里的烟丝终于倒干净了，道爷将旱烟袋子又别回腰间。

　　“走吧，去看看他们收拾的怎么样了？”道爷起身朝后院走去，秦煜急忙拎起箱子跟在身后。

　　两人到后院时，张武在指挥伙计们装车，看到道爷和秦煜过来，急忙跑过来接过秦煜手里的箱子，“道爷，大少爷，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先去大厅坐会儿，好了我叫你们。”自秦海龙过世秦煜掌管秦家开始，本该改称呼的，秦煜没让改，大家也就一如既往的喊他大少爷。

　　“不碍事，你忙你的，我和道爷已经收拾好了，就在这里等你们装好了出发。”秦煜看着张武笑了一下，又拍了一下张武的肩膀，弄得张武有些不好意思了，张武伸手在后脑勺搓了几下，也嘿嘿笑着。

　　秦煜生的好看，个子又高挑，笑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秦煜看着张武的表情更是乐的不行，“行了，你赶紧去忙吧，装好了我们尽快出发，我去看看冯叔手续办完了没？”秦煜说完朝张武挥了挥手，跟道爷说了一声就往大厅走了。

　　秦煜再回来的时候，车队已经装好了，就等着他一起出发呢，秦煜牵过张武递过来的缰绳，踩在马镫上，脚下一点上了马，扫视一圈后对着众人说道：“出发。”

　　张武带着几个伙计在前面开路，秦煜和道爷跟在后面，管家冯叔押着货在中间，最后是几个押后的伙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回家。

　　路上有厚厚的积雪，走起来很费力，行路也慢了许多，加上天气严寒，走到天快黑的时候还没到可以住的地方，道爷让大伙儿停下来扎营，张武带着几个伙计在附近巡逻一圈，确定安全后扎营过夜，几个伙计出去捡点柴火回来生火，不然这大冷天人肯定受不了。

　　就在几个伙计去捡柴火的时候，一个小伙计脚下被一绊，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回头去看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似是是个女人，腿上好像还受了伤，上前一探鼻息，还活着，小伙计说：“我们把她带回去吧，这大冷天的，再躺下去怕是要冻死了。”

　　“不能带回去吧，我们要赶路呢，谁知道这女人是什么身份，万一是土匪，我们岂不是会有危险？”另一个伙计扫了一眼地上的人说道。

　　“不能吧，看她这打扮就是哪个村的小媳妇，怎么会是土匪呢，再说了，大少爷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怎么能看着不救呢？”

　　“那....要不带回去？？”小伙计扫了众人一眼问。

　　“我看行，你们几个抱着柴火，我扛着她，咱们回去。”

　　捡柴火的伙计带着柴火和一个小媳妇回了休息地，被正在巡逻的张武碰到，“你们扛的是什么？”

　　“头儿，路上捡了个小媳妇，眼看着快冻死了，我们就给扛回来了。”一个伙计如实说了情况。

　　“你们是不是脑子坏了，这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土匪，你们敢捡个不认识的人回来，你们是嫌命长吗？”张武看着几个伙计怒喝几句。

　　“头儿，看这小媳妇的打扮，就是哪个村儿好人家的媳妇，怎么会是土匪呢。”一个伙计嘟嘟囔囔的回了一句。

　　“你小子是皮痒了是吧，一天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你去看看哪个坏人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张武看着这个不省心的伙计气不打一处来。

　　出来方便的秦煜听到这处的争吵，迈步过来询问究竟，张武见秦煜过来，急忙上前将秦煜拦住，“大少爷，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吵什么呢？”秦煜说着朝一个伙计的肩上看过去。

　　“没什么，天寒地冻的，你回去吧，我来处理就行。”张武说着要推秦煜回去，但是秦煜却绕过他，朝那个扛人的小伙计走过去，伸手将小伙计肩上的人放下来，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还活着，天色渐晚，视线不清，秦煜以为是个小个子，并未发现地上的人是妇人装扮，只说让小伙计带回休息地，却被张武拦住。

　　“大少爷，这人身份不明，万一是土匪假扮的，我们就会有危险。”

　　“没事，他受伤了，再说这么冷的天会冻死人的，先带回去，等他醒了再让他走便是。”秦煜坚持，张武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伙计扛着小媳妇回了扎营的地方。

　　小伙计本来想将人放到他们住的跟前，毕竟一个妇人和大少爷在一个帐子里待着不合适，可是秦煜却让伙计把人带到他的帐子，小伙子不敢说什么，就将人扛了过去，放在秦煜的睡榻边，几步出了帐子。

　　秦煜进了帐子借着灯光才看清送过来的人，不由的脸色尴尬起来，可是此时也不知如何处理，轻咳几声掩饰尴尬，转念一想，既然将人带回来就得先把人弄醒再说，想着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冯叔，你进来一下。”

　　管家冯叔本来还在招呼伙计烧点雪水，听到秦煜的喊声，转身就进了秦煜的帐子，刚进去还没来得及说声大少爷，就被秦煜睡榻边的妇人惊到了，“大少爷，这...这...这是何人？”

　　“唉，刚小伙计捡回来.......”秦煜头疼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哪个小伙计，太胡闹了，这个地方都是土匪，怎么随便捡人回来？”管家气的跳脚。

　　“是我让带回来的，当时没发现她是女的，以为是个小个子，便让送到我这里，咱们车队里没有女的，现下也不好送去别处，冯叔，你让烧点热水，先把她弄醒再说。”秦煜转头对冯叔交代几句。

　　“唉，大少爷实在要救她，就让她去我的帐子吧，在你这里终究不妥。”这估计是冯叔最后的倔强了。

　　“没事，她...等她醒了就让她睡我的帐子，就一晚我去和冯叔挤挤，看她还伤着换来换去也麻烦。”秦煜此时发现地上躺着的人的腿上似乎有血迹。

　　“唉，行吧，我去拿热水和伤药。”冯叔叹气出了帐子，秦煜皱了一会儿眉，还是挪步到那小媳妇身前，拿一旁的一根筷子挑开她小腿伤处的外裤，此时血已经凝固，只是没有包扎。

　　过了一会儿，冯叔拿着伤药和一盆热水进来了，秦煜回头看了一眼冯叔，思索片刻，弯腰伸手将地上的人抱起来放在睡榻上，又拉过一旁的皮草被子给她盖上，惊得冯叔大呼，“我的大少爷啊，这种事我来就行，你可记得你还未娶妻呢？”

　　“没事，冯叔，她小腿伤了，还得包扎一下，你过来帮帮我。”秦煜半跪在睡榻边，将小媳妇的小腿处的外裤剪开，小心的用棉布沾上热水，试了一下不烫了就开始清理伤口，清理完了就敷上伤药包扎好。

　　秦煜起身对冯叔说：“冯叔，你去拿些吃的进来，还有，拿点喝的热水。”

　　“好，我这就去。”冯叔应声又出了帐子。

　　冯叔拿着吃食和热水再一次进了帐子，秦煜接过他手里的热水，拿干净的棉布沾了水，又在手里晃了几下后，轻轻的在小媳妇嘴边沾了几下，小媳妇干裂的嘴唇终于不再那么干了，借着这个空档，秦煜才看清小媳妇的面容，只见她生的眉目清秀，似乎还带了些书卷气，鼻子被冻得通红，半晌过去依然没有消减几分，白皙的脸上被胡乱涂了些泥，往下看，被沾湿的嘴唇小巧可人，秦煜不自然的别过头，白皙的面色红了几分。

　　秦煜的表情被冯叔看在眼里，冯叔的眸色暗了几分，面带忧色，欲言又止，最后跟着秦煜出了帐子到了自己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