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三章 欢迎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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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的内海，波浪平静到拍打着岸边。岸滩上，水芸、昌浩和成亲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水芸凝视着海面，背上突然冒起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脖子上像是有冰块擦过一般，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冰寒。
水忽然高高涌起，昌浩大叫道：
“是妖兽！”
玄武立刻张开了双臂。水的气息在身边瞬间扩散。从水中飞而出的水兽撞在一道看不见的墙壁上，弹了回去。
在玄武施展防御的时候，水芸和昌浩退到了沙丘上，水兽在水面上重新调整了体势之后环视一周，然后视线落在姐弟两人身上，似乎把他们锁定为目标了。两只水兽那如平面人面一般的脸上张开着血盆大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一边把水面踢得飞沫四溅，一边向着水芸和昌浩直冲过来。
展开九星，水芸在扇面上附着白色的火焰，这次并不是魔术，也非言灵，而是狐火。
眼睛清晰的捕捉到妖兽的动作，在妖兽袭向水芸的一刻，水芸低语，“分！”黑色的九星赫然变成两把，一把扇面上开满如血如荼的彼岸花，另一把上盛开着高贵神秘的睡火莲。
“那么，到此为止吧。”
微笑着说出告别的话语，水芸左手一挥，九星划过妖兽的臂膀，不待妖兽反应，另一只手反手一挥，九星划过妖兽的腹部。白色的火焰顺着九星划过的地方燃烧，妖兽惨叫着，没有受伤的爪子抓向水芸。
一边挡住妖兽的攻势，另一只手将九星合上直取妖兽的要害，插入妖兽的胸膛，然后抽出九星，向后跳离妖兽。
白色的火焰似乎有意识一般，当妖兽碰到九星时，瞬间纠缠上去，直到将妖兽燃尽才熄灭。
谁也没有看到，在水芸运用狐火时，她的眼眸深处，隐约闪过了一瞬间的白色火焰。
水芸解决掉身边的妖兽，却发现昌浩和十二神将身影被冲天而起的怒涛淹没了。很快，太阳就要下山了。黄昏是妖魔的领域，夜晚是妖魔的世界，如要在太阳完全下山以前不能决出胜负的话，那事情就难办了。
思忖着，水芸马上跃进海中。彩辉他们不会有事，那点攻击怎么可能伤害到十二神将，问题是昌浩。
在海湾的中心，水芸和小怪同时昌浩的踪迹。被妖怪的长毛捆住的昌浩，好像已经停止呼吸了。
小怪的身体都被绯红色的斗气包围，接着在那斗气中出现的腾蛇，将傲狼的长毛一下斩断。
水芸也没有怠慢，当水芸抓住昌浩的时候，腾蛇全身都被绯红色的斗气所包围，发出的地狱业火冲天而起。
“该死！”
水芸低咒一声，紧紧抱住昌浩，水芸身边泛着海蓝色的光芒，光芒包裹着水芸和昌浩，保护他们不受腾蛇斗气的伤害。
“水芸！昌浩！”
寻找昌浩的玄武发现了二人，就在玄武抱起昌浩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忽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腾蛇的神气猛烈地迸发出来，即使是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玄武都被这股强劲的冲击弹开很远。看到这气息中夹杂着的灼热感觉，玄武不由得大惊失色。
“糟了…………”
急忙抱着昌浩浮出水面的玄武，刚一露出水面便释放出全部的力量。
在海湾的中心部分制造了一个圆筒形的结界。
就在他结界刚刚布好的同时，那从水中升起的炼狱之炎，散发着通红的火光直冲黄昏的天际。
“真是……玄武，先带着昌浩去岸边。” 要先保护好昌浩才行。水芸沉着脸看着通天的火光。
“那你怎么办？”
玄武也知道，即使有结界保护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即使隔着结界肌肤仍然能够感受到那火炎的灼热温度，腾蛇的焰龙似乎把天空都要烧焦了
“还有彩辉呢。” 看到一个影子从水里浮上来，水芸道。
六合郁闷地拨开挡在自已面前的头发，抬头看着直冲天边的火柱，背后传来一阵不寒而栗的颤抖。如果没有玄武结界的话，不只是这边的海湾，恐怕连自已都很危险。
腾蛇的封印被解开了，这便是完全不被抑制的纯粹的神力，即便是凶将勾阵也远远不及的，十二神将中最强最凶的力量。
烧尽一切的炼狱之炎，一直仅存在于人类想象之中的情景，现在真实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看着玄武带走昌浩，水芸长舒一口气，玄武的结界开始破裂了。
水芸咬咬下唇，在海中使用类似吟唱的语言，用和歌般的声调歌唱。
那是人类不懂的语言，听起来像是奇怪歌声，旋律却优美动人。
海岸处竖起一堵水墙，是比玄武的力量更为强大的力量。随着结界的发动，水芸的发色渐渐由黑变为同眼眸一样的墨蓝。
六合一直关注着水芸的情况，水芸的变化使他一惊，那绝不是人类的力量，也不是翼人的力量。
水芸究竟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仅是六合思考的一瞬间，水芸似乎耗尽了力量向后倒去，墨蓝的发色又渐变回之前的黑。
六合接住水芸，抱着她往岸边走去。
太阴和成亲正茫然伫立在岸边。
“太阴，妖兽解决了吗?”
面对站在水面上的玄武的提问，太阴慌张地点了点头。
“嗯，嗯。解决了，说起来，那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腾蛇吗?!”
对于因为震惊而发抖的成亲的问题，玄武默默点了点头。
太阳完全消失在海平线下，而比西阳更加鲜红的火炎，将天空全部染成了绯红色。
傲狼现在异常的狼狈。
“这是什么！？”
覆盖全身的长毛被火炎瞬间烧光，裸露出来的身体都被火炎迅速淹没，简直就像是被活生生打进地狱一样。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到底是因为什么使他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记忆倒流应该只会使他的心崩溃，让他心生混乱，引发新的争斗。
但是，妖怪的迷惑还没有解开，腾蛇所发出的炼狱之火已经将它的身体消灭。
“你，你这家伙，再这么下去的话…………”
傲狼的悲鸣被热浪所吹散。
火炎更加的猛烈，从傲狼的四肢开始冲入它的体内，将他的骨头烧成黑炭。热量使周围的海水蒸发，蒸发出的热气使傲狼更加的痛苦。
终于，傲狼的身体完全被猛烈燃烧的火炎湮灭，消失不见了。
在水中抓住腾蛇的勾阵，即使以神气作为防御，也无法抵挡那刺痛全身肌肤的火炎的威力。
十二神将之中最凶暴，如果不加以封引的话拥有远远凌驾于自已实力之上的火将腾蛇。
在结界的对面，被火炎包裹着的怪物的身体已经被完全的消灭了。
但是，腾蛇的火炎并没有停止，相反火势却越来越激烈，比刚才更加强大。
“腾蛇!”
在勾阵的耳朵里，再次回响起当年腾蛇伤害了晴明之后，那痛切而悔恨的声音。
如果，如果我再次像这样的话，你无论如何都要制止我。就算杀了我也要制止。
但是她并没有像朱雀那样能够杀掉神将的力量，不过能够与腾蛇抗衡的实力她还是拥有的。
刚越过玄武的结界，勾阵便感觉到一阵灼热的斗气向她袭来。斗气伴随着锐利的热浪，把她的身体割得遍体鳞伤。
被划破的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滴进眼睛里，脸颊也好，手腕也好，肩膀也好，勾阵的全身都被划出一道一道的伤痕。
“弄坏了女人的相貌，这就是你的实力吗，腾蛇!”
她带着淡淡的微笑把手放在结界壁上，非常热。一种好似燃烧起来的感觉从手掌中传来。
腾蛇的请求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勾阵的双眸因为犹豫而眯了起来。
“竟然敢弄伤女人的脸，这个代价是很高的，腾蛇！”
勾阵浅浅一笑，然后毫不介意地伸手放在结界壁上。好热。手掌被烫烧着，仿佛可以听见那滋滋的声音。
腾蛇那恳切的祈求在耳边回响着，勾阵不禁眯起双眼，像在拼命忍耐住某种难耐的感情一般。
腾蛇曾经说过，如果无法制止他的话就把他杀掉。
“……即使如此……”
然而晴明却说了，绝对不能杀腾蛇。
而且，水芸和昌浩也绝对不希望自己这样做。
他曾经说过，痛苦的事情没有必要去记住。
“不过，应该有一些事情，就算无论多么痛苦，通得心都快要崩溃也好，也绝对不可以忘记的啊！？”
十三年前的邂逅改变了你，正因为你忘记了这一点，所以心才会冰封到如此地步。
那个孩子也是一样，带着创伤的心正在发出悲鸣，他却偏要把它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要是晴明看到现在的你的话，一定会叹息吧。
“要是可能的话，我还是想避免和你兵揭相见啊……”
声音在回荡。那两个孩子在大声叫喊着。男孩子的心在哭泣。女孩慢慢用微笑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
在哪里？你们究竟在哪里？
我已经决定要留在你们身边了。
我曾经发过誓，只要你们希望的话，就算我的心为之破碎也在所不惜。
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那两个孩子——
不，我知道他们的名字。我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名字。
我记得那一双带着坚强、不懂得退让的眸子。记得那一双略带哀伤、沉静如水的眸子。记得那会让看见的人都为之放松的灿烂的笑脸。记得那会让看见的人都觉到温暖的微笑。记得他那充满活力四处奔跑的身影。记得她静坐在屋顶眺望天空的身影。
而且，也记得当他们看见我的时候，开口呼唤我的名字的声音。
——小怪……红莲。
没错。
“……”
腾蛇的眼中，亮起了一死静寂的光芒。
那两个孩子的名字是——
“……昌……浩……水芸……”
勾阵瞪大了眼睛。
围绕着腾蛇的灼热斗气，突然在一瞬间镇静下来了。
“停住了……”
水蒸气碰到水芸的结界壁，遇冷变回水，然后吸收了仍然飘荡在四周的热气之后再次受热，剧烈沸腾起来。
温度不同的水混合起来产生了奔流，激荡起波浪。潜入了彼此冲突的水流之中的勾阵发现了随波逐流漂浮着的腾蛇。
奔腾着的水流推压着身体，让人难以前进。
如果使用神通力压制水流流动的话，水就会突然静下来，可是这种方法并不持久。
“要趁现在……”
勾阵伸出手拨开静止的水，好不容易抓住了腾蛇的手臂。
躺在岸边的水芸和昌浩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六合神色紧张的紧紧抓住了水芸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即使是六合也无法给她温度般的。
“怎么办？这附近有医师吗！？”
虽然太阴激动到提出了问题，可是谁也没有回答。
“水芸、昌浩振作一点啊……”
耐心呼唤着弟弟妹妹名字的成亲的脸也因为考虑到最坏的情况而失去了血色。
“……火……？”
玄武突然感觉到风向有变，连忙回头看着海。
刚才剧烈燃烧着的炼狱之或突然镇静了下来，被玄武的结界压了下去。
“……腾蛇和勾阵怎么了……”
腾蛇先不说，刚才的那股火焰，即使是勾阵，也不能保证会安然无恙。
难道……
太阳能和玄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水开始不自然地摇荡起来。
映照着夕阳变成金色的海面高高隆起，勾阵扶着腾蛇出现了。
“……这次我还真以为没救了呢……”
勾阵叹了一口气说道。
腾蛇的表情一面茫然，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大口大口到吐着气。额头上的银冠已经不知所踪，金色的眼睛像在找寻什么似的不断游走。
最后他的视线集中到一点。
哑口无言的太阴和玄武，跪在地上的成亲，以及躺在他们面前的两个孩子。
那两个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忘记的孩子。
腾蛇拼命移动着僵硬的嘴唇，努力挤出了声音——
“……昌……”
腾蛇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到迈动着双腿走到两个孩子的旁边，跪了下来。
金色的眼眸扭曲了。
“……水芸……昌浩……”
“水芸，水芸，昌浩，昌浩……”
无论腾蛇怎么喊叫，两个孩子都没有动过。
“不可能，喂！”
腾蛇已经近乎狂乱了。他伸出手，但还没有碰触到水芸，就被六合隔开了。黎明色的眸子变成了火焰燃烧的颜色。与此同时，勾阵伸出手，用力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玄武和太阴吓得马上脸色青白到后退了几步。
和他们预想不同的是，腾蛇被勾阵这么一巴掌打得生疼，终于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勾阵。勾阵的额头和脸颊上都带着伤痕，看上去十分憔悴。
然后他的视线开始缓缓到往下移动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孩子那像是熟睡的脸。
水芸惨白的脸眉头微锁，昌浩脸上依然残留着的一丝笑容，这都在他的心中挖出了一个深深的伤口。
“……我……究竟……”
现在的他脑中不断闪过的是中了缚魂之术的种种凄惨光景。
“……我究竟……！”
之后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勾阵看着这样的腾蛇，用严厉的语气说道：
“你是个无可救药的蠢人。不要让我反复说这句话。”
在五十多年前自己也向腾蛇说过同样的话。勾阵伸出手，拍了拍低头垂下了视线的腾蛇的肩膀。他那魁梧的身躯，现在看来却是那么的渺小脆弱，真是不可思议。
“……不管怎样，先把他们带离这里吧。得让他们好好休息才行……”
六合抱起水芸，成亲也背起了力气耗尽的昌浩，然后太阴、玄武就隐形了，一行人离开了海边。
勾阵低头看着腾蛇好一会儿，不过觉得自己还是不在比较好，于是也迈步离开了。
“要是想通了的话就回来吧。……昌浩已经难过很久了。至于水芸，她什么都没有说，但也决口不提你。”
腾蛇的肩膀轻轻动了一下。勾阵看看他，然后慢慢消失了身影。
那两个孩子曾经紧紧握住自己伸出去的手，没有拒绝的笑着。
明明已经清楚明白到知道，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却还是……
他们结束了腾蛇的一生中的漫漫长夜。
即使知道那是一双曾经粘满鲜血的双手，还是伸出手来紧紧握住没有放手。
“我……”
腾蛇双手捂面，像是吐血一般吐出了悲痛的话语。
水芸这次醒来的很快，似乎身体已经适应了力量枯竭的情况。对上担忧的六合，水芸露出笑容，微微用力，回握六合的手。
“放心，我没事。帮我去看看昌浩好吗，彩辉？”
六合扫了眼站在角落里，全身雪白的小怪。只见它把头埋得低低的，感觉上搞不好马上会消失，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别让我担心。”
叹息般的低语，六合离开。
水芸看着静静站在那里的小怪，心知它恢复了记忆。
“腾蛇，有事么？”
淡然的开后，仿佛对方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小怪的身体猛到颤抖了一下。它仍然低着头，一丝冰冷而微弱的声音飘进了水芸的耳朵。
“……莲……”
“嗯？”
小怪再一次，用比刚才有力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叫我红莲。”
“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低着头的小怪拼命地挤出了声音说道。然后它再没作声，浑身颤抖着等待着水芸的回答。
“——不要呆在那种地方了，再靠过来一点吧。”
水芸微笑着，说出小怪难以置信的话，但是那朝霞般的眸子带有一丝失望。
不愿叫他的名字么。
小怪的脊背么猛地颤动了一下。雪白的四肢慢慢移动着，像是要躲进水芸的影子般走了一下又停了下来。
降临这间房中的沉没沉重地呀在心上。小怪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再次吐出了颤抖的声音。
“……我……”
可是，他再也说不下去了。要说的话太多。
可是，自己竟然用这双手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事，那个一直对自己微笑的孩子。明明立下誓言，说永远不会再犯错误的。
突然，轻轻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欢迎回来，红莲。”
没有责备，没有怨恨，依旧是那干净透明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将小怪抱在怀中，摸摸它的脑袋，“红莲，欢迎回来。”
她再次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三章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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