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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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衣掐了下自己的手背，确定不是在做梦。他抬起头，皱了皱眉，又展眉摸了摸谭烟的额头：“怎么了？是发烧了还是生气了？怎么突然说这些？”
谭烟直勾勾地看着秦落衣，就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用力地抓住秦大公子的手臂，说道：“落衣，我们成亲吧。然后一起回扬州看芦花丛里的黄昏和石桥头前的白水花！”
谭烟胡乱地开始描述两人曾经在扬州渡过的那些美好画面。儿时，他拉着她的手，手里摇着一枝白绒绒的芦花枝，大摇大摆地走过扬州石子桥头。从那天跟澹台音之独自在栖凤阙里说完话后，她的脑海里浸透了澹台音之的笑容，阴郁、妖冶而致命。现在，只有这些纯洁得透着阳光的记忆，能让谭烟觉得有一丝安慰。
“落衣，我想看春江潮，想你牵着我一道撑着青竹伞去城西去吃野菜做的馄饨。我们一起去路边支一个棚子，你勾勒莲红鹅黄，我为你磨墨……”黄昏的光投在帷幕上，风将帷幕吹动紧贴着谭烟僵直而绝望的身体。
谭烟的声音像是水陆法会上僧侣们的诵读声，连绵不绝地回响在耳边。秦落衣发现在她不断地念叨里她的眼神虚化到了一处，身子一点点变软，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最后坠到了自己的怀里。
秦落衣不声不响地听着。听着他们儿时的点滴。然而，那夕阳黄昏里的总角之宴却让秦落衣感到了强烈地不安。曾经和煦似春风的回忆在这一刻听来像是紧箍咒一般箍住了他的心脏。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逼得谭烟变得不安，而这一股莫名的力量甚至叫面对十人精英依旧能面不改色的谭烟表现出她脆弱的一面。
谭烟已经转为喃喃，心上人的怀抱给了她一丝安慰。她安心地躺在秦落衣的怀里，想着：是的，这才是能给我一辈子幸福的男人。是秦落衣，不是澹台音之！然而，就在脑海中出现澹台音之这个名字时，她的心又被刺了一下。那一道在黑暗中突然点亮的笑容，妖冶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谭烟本能地想要拒绝，本能地去推困着自己的力量。她抬头，才想起抱着自己的人是秦落衣，眼神里顿时闪过一丝愧疚。
恰恰是这一点点的变化亦被秦落衣捕捉在了心中。他的笑容里似有化雪成春水的温度：“烟儿，我陪你去，都陪着你去。”尽管他的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很多的猜测，但是面对谭烟无助的眼神时，他用自己的怀抱将一切的不安包裹。但魔鬼的种子已经种下，透亮似秦落衣，他又怎会看不出端倪？
谭烟在秦落衣的眼神中安静下来，黑暗叫她变得不安。秦落衣抽出手拨开帷幕叫初秋的夕阳斜进床榻。那半点温暖给了谭烟莫大的动力，她又伸出手握住秦落衣的手。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二次这么主动地接近一个男人。她的手指沿着男子的手臂的弧度向上游走。在宽大衣袖的掩盖下，她的手最后停止在秦公子的肩膀上。
指尖冰凉且在微微颤抖，而秦落衣的身体里却蕴藏着巨大的热量。谭烟踟蹰了一会打算继续深入，就在她打算再一次进攻的时候，有一只手抓住了它。
“烟儿……”
嘴被堵住了，只剩下嗯嗯地声音。秦落衣全身像是冲了血一般，满脑子的惊讶都被激荡起来的情绪冲散了。他开始笨拙地回应谭烟的突然。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认识眼前的谭烟。以前的谭烟倔强，待人冷淡，而现在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像是开得最耀眼的牡丹花，热烈而迷人。
谭烟的思绪也在混乱的接触里变得更加混沌。她的身体和理智都告诉在证实她深爱着秦落衣。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在回头也不愿再回头，他们是相爱的，为什么要束缚自己的真实想法。
交扣的十指，凌乱的衣衫，一切都在风吹帷幕的一幕归于沉寂。帷幕遮住了床榻上的缠绵和撕扯。院子里的方石下留下一排徘徊的足迹。秋海棠的花瓣落在深深浅浅的足印里。
夕阳在不紧不慢地西移，帷幕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停止后又响了一阵。突然传来一声谭烟的疑问：“落衣，你要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紧接出现的是秦落衣匆匆挑起帷幕整理衣冠的模样。谭烟依偎在床的最里面，望着秦落衣的背影出神。
“落衣，你要去哪里？”谭烟低声问道。这本是我们缠绵缱绻的时刻，你怎么就急匆匆地要走？
秦落衣看了眼夕阳，发现已经有些迟了。那个等着自己的人可能又要发脾气了。秦大人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他回头看了谭烟一眼。羞红的脸颊上浮现出如此好看的颜色还是头一回，秦落衣有些不舍，但另一个人更加难哄，现在他必须去赴另一个约会了。
秦落衣前脚刚出门。回廊里就想起了一阵脚步声，从容不迫。
房间里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冷哼：“我当敦煌城主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是个听墙角的小人。”
“你不就是要演给我看的吗？”澹台音之迈过门槛，在正堂的椅子上坐下。
谭烟迅速地拉好自己的衣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演给你看？你真会说笑！”
“解腰带的时候，你的余光落在我右手的食指上。谭烟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落衣。”
“我对落衣是……”
“别急着下结论。你仅仅是很喜欢而已，不然不会瞒着他这么多事情，也不会……”澹台音之的眼神适时地瞥了一眼脸色羞红的谭烟，又道，“看来你的身体很需要他。你在跟我生气吗？这么脸气得怎么红？还是受不了……”
“音之！”
“你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落衣的身上。不然你不会留在这里跟我说这么说气话，而是会追出去看看落衣到底是跟谁在一起。你明明看出他在撒谎。他不想骗你，但不得以，所以选择背对着你。”这一句话，最终击溃了谭烟的理智。是的，如果她在乎的是完完全全的秦落衣，为什么会在床上跟澹台音之闲磨牙？是谁给了自己刚才这么大的勇气？这些问题都像是魔鬼一样扼住谭烟的脖子，逼着她承认自己对澹台音之怀着不应该的心思。
谭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地拉好衣服，整理衣冠一声不吭地要往外走。她觉得自己在澹台音之面前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更加激励了澹台音之的心思，他伸手拦住谭烟。
谭烟冷笑了一声：“你到底要干什么？想要羞辱我还是想要把我从落衣的身边赶走。你是不是好臀风，看上了秦落衣，所以才故意来勾引我的？”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出来，果然舒畅了很多。
但澹台音之的态度却跟六月天一样，变幻莫测：“谭烟，你不能去。你一去，回来必定伤心。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容忍你，宠溺你。但这一次，你绝对不能出。”
“为什么不能去？难不成落衣还在外面让女人了不成？”谭烟相信秦落衣不是这样的人，她是那样笃定的相信。但澹台音之的迟疑却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坚信击碎。谭烟的脑海里开始膨胀器不堪的画面。
为什么我们方才还你侬我侬，现在你就要绝情走了？这个问题困扰着谭烟也把她拉进了深渊。
“谭烟，你自己知道，你跟落衣的相逢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
眼睛赤红，泪水开始渗出。屋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有烟雾开始弥漫，那自香炉里婷婷袅袅而出的青烟围绕着女子的身子。耳畔有人在回答着澹台音之的疑问：“不是的，不是的！我是那么地爱落衣！”
然而，谭烟却是异常的平静。她低声道：“音之让开，我要去找落衣——”
澹台音之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他月白色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同样的弧度也出现在他的嘴角上。
“我说最后一遍，让开！”谭烟身侧的烟雾已经越来越重，像是从她的身体里升腾而出的一样。
澹台音之没有动。谭烟身体周围的烟雾已经生长出了手脚，像是吐着蛇信的蛇一样直冲澹台音之的脖子而去。屋子里没有声音，空气也停止了流动。直到噗的一声，澹台音之依旧面带笑容地站在原地，但他的月白衣衫上赫然一片耀眼的红色。
烟雾似墨遇清水般化开，缭绕。而谭烟已经不见了踪影。
澹台音之缓缓地捂住胸口，手侧的烟雾像是绳索般余力尚存制约着自己的力量。弹指飞烟，谭烟在穷途末路之下，竟然动用了一招藏了这么久的弹指飞烟。这原本是专门为主尊准备的极刑，却在这一次的丧失理智里施展了出来。夕阳如血如刃，谭烟的大限将至，看来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不知不觉里，敦煌府里的华灯已照亮了整座府邸。点点灯火在眼前，像点点繁星满布的天空，昭示着每个人的命运。澹台音之对着灯火喃喃道：“谭烟，我是真的不想让你伤心。而你却从来不肯信我。”
他侧过头看着谭烟飞奔而去的身影，第二口血又吐了出来。他依旧直挺着脊背，而脸上的笑意已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六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