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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   晌午正是府里最忙的时候,昨儿的事折腾得谭烟一夜没睡好。她好不容易等到大夫换完药,刚斜靠着躺椅打算闭目养神,却听屋外廊下有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起来。谭烟本来没有在意,侍女们得了空爱挤在一处咬牙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那两个小丫头说话的声音着实不低叫谭烟有一嘴没一嘴地听进了耳朵里。

      “据说昨儿来了了面似芙蓉,形似修竹的公子。我跑去东面的院子瞧了一眼,啧啧啧,果真是好看得紧。”谭烟合着眼迷迷糊糊地听着,听着听着才发现原来说的是秦落衣。两个侍女一边笑着一边说着澹台音之同秦落衣两人,从眉眼必到身高,一样样比下来也比不出个高低贵贱来。

      说了会子说,那一直替秦落衣说好说的侍女似乎说得急红了眼,只听小蹄子一锤廊柱,道:“那位公子看上就光明磊落的样子,哪里像是城主心里藏着千重丘壑的!敦煌府私底下都在传,说大公子是城主毒死的!长得再好看的男人心肠歹毒的,又有什么用——”

      那侍女话没说完被人捂住了嘴巴,嗯嗯啊啊地叫了两声,似乎是知道自己失言了也就默不作声了。过了会,另一个侍女又道:“你年纪小,别听风就是雨的。这公侯王府里的事情我们不该知道的事情,就算是打了我们也不能往外头说半个字!”

      说话到这里,谭烟倒是清醒了。她记起曾经音之隐约提起过自己的大哥。

      侍女们还在低声说话:“姐姐教训得是。不过,好姐姐,你再叫我多问一句,据说昨儿城主对里头的谭门主动手动脚的,就在药殿里,是不是真的?”小侍女笑得天真无邪,倒是叫在里头听墙根的谭烟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这小丫头就喜欢问这种事情。这事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是发生在药殿,我看不大可信,你也知道药殿和栖凤阙都是禁地。栖凤阙以后是要给夫人住的,要办喜事的。那药殿里常年关着阴风阵阵的,还有人说药殿的地面上都画着符咒,说是镇压着大公子的魂魄。平日里下人们都是不让进去的。都不让人进还有谁能看到这些事情,莫不成是鬼吗?”

      小侍女啊地叫了一声,年长的那个嘻嘻地笑了两声,又嘘了一声:“好了好了,莫要偷懒了,一会谭门主该被我们吵醒了。”两人说着话就走远了。

      屋子里的谭烟这一刻是如何地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澹台音之是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在挑逗着她的好奇心。她有一种感觉,她认为澹台音之对南夙的熟悉不单单是因为敦煌曾经跟南夙有过点往事这么简单。她有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她隐约觉得澹台音之会是九莲座。

      这个念头搅得谭烟脑仁子生疼,捧着脑袋就想出去走走。像是被鬼牵着鼻子,走着走着就到了药殿大门外。那扇门像是二八年华的女子半敞的衣襟一样诱惑着她去将衣襟扯开。谭烟在原地踱了三两圈,见没有人在周围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大殿。

      反手将门阖上,谭烟的小心肝噗噗乱跳。她紧闭着双眼不敢张开,似乎害怕澹台音之会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子传来一股浓重的药味。

      睁开眼,不同于先前的烟雾蒸腾,殿里清清爽爽却十分阴冷。透过门扉一缕阳光投射在她的脊背上。整个药殿都叫她不寒而栗,然而这一缕阳光似乎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谭烟壮胆似地清了清嗓子,胡乱地转身检查着门闩。按理说这是禁地该是锁起来的,怎么今天就凑巧开着呢?

      由于谭烟做贼心虚,关门的时候交门夹住了衣裳这一转身,那怀里的琥珀缨络就落在了地上。

      凭着仅有的一丝阳光,谭烟弯腰去捡,却发现赤铜的地面一如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拼接。这地用铜水浇注,再仔细一瞧真是不得了。上头密密麻麻地刻着好些文字,似是外族的文字,一时半会也认不出来。

      “药殿镇压这大公子的亡魂!”这句话飞快地闪过脑海,谭烟的脊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而这种畏惧的感觉极其了她更大的好奇心,她用舌尖舔舔嘴唇露出一个笑容,将眼光投向大殿的更深处。

      她已半跪在地上,指尖触过。贴着地面袭来一阵阴风,她警觉抬头,顺着光线的方面可以发现地面上刻满了这种文字。谭烟抓紧缨络起身,仔细查看了屋里的摆设。四座塔形香炉被牢牢地焊在地面上,九尊小香炉散落在座椅周围。数十根圆柱撑着大殿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在药殿里呆了大半日,谭烟对着一屋子古怪的摆设脑仁子更疼了。这会子盘腿坐在地面上心想着一定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机关。这机关会为澹台音之所用一定是常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机关。想到这里,谭烟露出了一个极其满意的笑容。

      是的,别人想不出来,但某个人一定可以。因为他也不是正常人。

      谭烟快步走出药殿,回到住处,果然,还没进屋就见屋外的侍女在廊下指指点点又掩着嘴说说笑笑。看着情景,某位大公子一定是在屋子里坐着了。

      谭烟收了收喜悦的表情,摆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走进屋,也睁眼也不瞟某人一样就十分不耐烦地说:“今儿刮得风真邪,把秦大公子给刮这里来了。”

      “你要是生气罚我就是了。别跟自己生气,会老的。”说话间目光柔柔地看着谭烟,这调情调得真是有水准。看得屋里屋外一帮侍女集体捂鼻子。不一会,白帕子上就出现了鼻血印子。

      谭烟讪笑两声斜了眼秦落衣,用一根手指往他身上一戳:“别跟我使美男计,我说了本姑娘厌倦你的美色了。”

      秦大公子厚脸皮可不是浪得虚名,听了不怒反笑,身子柔柔地贴了过来,低声道:“还为长安那档子生气吗?我自知顾培清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一直想着法子弥补。我真不是有心害你。其实,你生气的时候着实也挺可爱的。”

      侍女们的手帕捂住了嘴巴。

      谭烟直挺着脊背,伸手摸摸了秦落衣的额头:“喝醉了还是发烧了?”十指柔荑刚一沾那玉雕似的脸,就被那人的手地牢牢包进了掌心。

      秦大人半眯了眼睛神色迷离。一张泛着微红的嘴就压在了谭烟的唇上。一股子茶香溢在唇齿之间,谭烟脸上立马红了一阵,伸手去推软泥似的人。什么都是枉费,秦落衣张开了双臂围了上来,贴得越发紧了。

      秦大人要是想叫女人上手,那功夫绝对是一等一的。三下两下就把谭烟的心搅成了一滩荡漾的春水。只是可怜屋里屋外的侍女一个个应声倒地,气绝而去。

      嘴上的便宜被占了一个够本,秦落衣扬了扬嘴角冲着谭烟笑得魅惑,然后一把抓起女子的手道:“莫再要躲着我了。连十万里大漠我都追了过来,以后你到了哪里我就追到哪里,直到你点头答应嫁给我为止。”秦大公子的情话说得神仙的心肝子都软了下来。一双透着水雾的眼睛盯着谭烟叫女子全身跟遭了雷劈一般。

      谭烟撑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可已经记不得刚才藏在心里的小算盘。谭烟不怕秦落衣无情,不怕秦落衣冷淡就是受不了秦大公子那温情脉脉的样子。怪只怪他全身上下实在完美得无话可说,是个正常的女人都逃不出他的手心。何况两人还有那么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情事。

      紧接着,她又被结结实实地堵了一回。秦落衣吻得细致,软软绵绵得叫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以后莫要再说什么我们不是一路人的话了,你若对我没有情意今日我亲你你早就拿刀砍了我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我们不能商量的,你要怨我就罚我,只是莫要拿我们的缘分赌气了。如今你都双十了,再不嫁人真要青灯黄卷做道姑去吗?”秦落衣牵了女子的手按在胸口,“要我掏心挖肝给你看吗?”

      谭烟被秦大人突如其来的柔情给卡得说不出话来。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被人扣住十指住,顺势就要往榻上倒去。谭烟心想秦大公子今天实在不太君子,莫不是被哪个看上他的人下了春.药。谭烟连忙咳嗽了两声,推了推他道:“我有真气护气,你要是乱来小心被我的真气弹出门外。”

      谭烟说着就笑了起来,那模样实在俏皮。秦落衣见了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你想什么呢,我可是君子。”

      青碧色的纱帐下,谭烟不由地伸手去抚对方如玉似的脸,眼眸子柔柔:“落衣,你比解愁还要可怕。有些事商量不得,你我之间种下的因果本就是错的——”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神秘地笑了笑:“对了,你不是说栖凤阙是敦煌最大的销金窟吗?”

      秦落衣不明所以地抬了抬眉算是表示认同。

      谭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那是对别的男人来说,我今儿寻到一处好地方,你去了一准叫你更觉得销.魂。”

      “有什么地方比你的住处更加销.魂?”秦落衣一脸正经地回答道。

      雕花木门外,音之敛了白衣袖见两人在屋子里头亲热,刚迈出的步子就顿了下来。站在花枝下冷眼看了一会,扬起嘴角突然笑得邪魅。然后转身就要出门。

      恰逢程佛儿站在院子外的拱门处等着自己主人,见他刚一进去就出来了,忍不住问道:“秦大人不再吗?”说着探头往里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她连忙低着头,退到一边又低低地说了一句:“难得能见到叫城主看了心疼的人。”

      澹台音之快步走在前面,听了程佛儿的话又停下脚步,闭着眼睛似是吸了口气道:“过了这些年都快忘了心疼是什么感觉了。也好,今日倒是记起来了。”

      “若是心疼,为何要放手?”

      澹台音之回头冷睨了高眉深眼的红衣女子一眼道:“佛儿,你跟了我快十年了吧。或许是更久吧,每日想着猜我心思,今日怎么就猜不到了呢?”音之含笑,折了花枝压在佛儿手上,意味不明地离开了。

      敦煌城主后脚刚出门,那对鸳鸯就跟了出来。一路往药殿走去。两人走进药殿,谭烟小心地查探了周围没有人轻手轻脚地把门给关上。

      秦大人背靠门扉,手摇纸扇,一双点墨似的眸子在谭烟身上转了三圈,缓缓开口道:“烟儿,这不就是昨日音之蒸药的药殿吗?有什么销.魂的?莫不成音之偷偷地在这里炼春.药?”眼珠子盯着大殿里的炼丹炉,秦落衣极其没正经地打趣道。

      谭烟刚关好门,悠悠地听稍远处传来这么句问话,脸上一僵心想厚脸皮还正是厚脸皮。谭烟斜某人一眼,清了清嗓子,佯装无趣道:“你心里怎么就想着这些事情,难不成你特别需要——?”

      秦落衣坏笑了一声:“说吧,有什么机关要我解的?”

      谭烟双手抱胸,盘腿坐在地上:“你不觉得这个药殿很特别吗?”伸手摸了摸地面上的小字,心思一沉不再说话。

      秦落衣依旧在大殿里踱步,良久后应了一声:“的确有些不同。你是觉得音之在这里设下了什么机关,藏着什么宝贝?”说着将目光转向谭烟的右手,又问道:“地上有奥妙?”

      “我觉得这个药殿里藏着的秘密跟南夙有关。”手指似被火灼了一般,谭烟用五指按在地面上:“有字。殿堂里的摆设有些奇怪,大香炉有四个都被焊在地上。按常理,位置是纷立在正位两侧,而如今却是立在正位的上下左右方。正位应在大殿的北首,却立在中央。八个小香炉都是散落的,却偏偏有一直被放置在正位之下且是焊死的,的确很奇怪。”

      秦落衣走到塔形大香炉面前,眯着眼睛看着青铜炉体,陡然一震,又急忙去查看另外三座。眼珠子定在一处想了良久,手中纸扇啪地一声展开道:“是道家的玄学。塔身上分别刻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指的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正位下的小香炉是中心,将另外八座香炉重新排列组成八卦阵型,殿内可能就会有变数。”

      伏羲八卦本是玄而又玄的东西,这会子听来更叫人汗毛直竖。两人按方位和地上的凹槽将香炉放好,却不见有什么动静。谭烟蹙眉问了句:“应该还有其他的玄妙。许是地上的字有什么提示。”

      秦落衣盘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地方道:“不可能,这是梵文。道家玄学自中原而生,不会同梵文有牵扯,看来是香炉摆得不对。你看看香炉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

      “盖子里有阳爻和阴爻,的确是伏羲八卦之术!”谭烟敛眉叹道。八个香炉按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六,艮七,坤八排列而就,依旧不见有什么动静。

      秦落衣思量着不会有错,八卦之中唯缺了两极。于是,在正位上查找,发现鎏金的雕花扶手上透着一丝几步可见的光芒。将花纹左右旋转竟发现里头藏着两颗珠子。托在手上流光溢彩,能将暗黑驱散。香炉上头有两个凹槽正好能将珠子放进去。

      珠子泻出光芒自香炉孔里头透出去,一道道光线射在八个香炉上,两两辉映下竟在暗黑的斗室里用光线画出了一个伏羲八卦。秦落衣同谭烟相互对视,各自心里都被打上了一个结。究竟是谁在药殿里设置下了机关?音之命人不得靠近,显然是对机关了如指掌,机关后头又会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光柱回射到珠子上却听一声轻响,北面地上有一块陷了下去,豁然一条地道。谭烟踟蹰了半响道:“机关做得如此巧妙绝一定是连着什么巨大的秘密。落衣,你若觉得下地道会伤了与音之的情分,我们现在就回去。”

      秦落衣沉吟不语,脸色有些难看。手里的扇子摆了又摆,还是一头的汗。地道底下袭来一阵凉风,叫人直打哆嗦。秦落衣反手合扇:“下去看看。”

      下了二十几级台阶终于落到了地上。粗粗看来像是一个偌大冰窖。谭烟在入口处寻了一个火折子点了烛台交到秦落衣手里。自己仗剑走在前方道:“要是一会遇着些什么,你好用轻功好脚底抹油。”

      秦大人眼神柔柔地笑了一下,拉了女子的胳膊走在她前头道:“说了的,你到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的。”谭烟脸一红扭头往前走。

      两人不语往深处去。荧荧火光在冰砌成的墙面里映出点点光晕。转了两个弯,眼前是一座偌大的宫殿。冰雕雪刻的香炉、灯盏、软榻恍如冰封的仙境。远远望去,竟能看到床榻上直挺挺地躺了一个人。

      难道真的是大公子的塚?

      谭烟将剑送回剑鞘,心里的担子放了一半见秦落衣还绷着脸便打趣道:“莫不是什么香消玉殒塚,放着音之或是某位老城主的心上人吧?”

      秦落衣先一步走到床榻前,将手按在那人鼻息处,摇头道:“是个塚,却不是女人的塚,是个男子。”躺在床榻上的男子约莫三十岁的模样,一身金丝滚绣的绸缎衣裳裹着身体,腰间配着紫金八宝长剑。紧闭着双眼,嘴角微微垂下,蹙着眉模样像是受着苦难。衣着华贵,却没有入殓,身份着实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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