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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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衣抱紧了谭烟，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劲。风从楼梯上灌进狭小的空间，门扉动了一下，将黑暗里的口子撕得更大。死寂一般的空气凝结在黑暗里像是张大嘴巴的巨兽，正在蛰伏狩猎。
谭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秦落衣将自己先放下。秦落衣握了握女子的手。若是里面有埋伏的话，谭烟还是留在外面比较保险些。放下谭眼后，秦落衣侧身推开门扉，压低脚步声进屋。
吱呀的响声在死寂一般的周遭里变得山响。秦落衣挪步向前，极其小心地查探着里头的动静。不知是空气越来越稀薄还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男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听不到半分声音。秦落衣的心如坠冰谷。
房间里的薄纱一层层地被风鼓起，又骤然收紧，一次次诡异的变化下秦落衣隐约地看出了一道人影。香炉里的青烟依旧缭绕在黑暗中，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不再是单纯的甜腻。
秦落衣抬手穿过薄纱，似是揭开一层层的伪装等待着致命的一击。手滞留在半空中，眼前的景象叫他呼吸已不能继续。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完好的巫溯水，面如莲花却异常诡异。她盘膝坐在床榻上，双目微阖，嘴角微微翘起，形似坐在莲花佛座上的观音一般。她向来穿得招摇，胸前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原本是叫男人看了也要神魂颠倒的美艳，在今夜却发出一阵幽绿的光芒。猩红的嘴唇紧阖，一副欲说还羞的模样。
屋子里不会再有其他的伏击，这一点秦落衣十分清楚。不然，在他惊愕的一瞬间，那人就可以动手将他杀掉。秦落衣定了定心神，躬身拜道：“巫谷主，秦某人赴约而来，不知怜香惜玉的解药是不是已经备下？”
问话在沉静的空间里迅速传播，而盘腿坐下的巫溯水却一语不发，依旧只是神色高深地浅笑着。事情似乎越来越不对劲，秦落衣斜眼打量着这般场景。不由伸手去触巫溯水。
女人的身体僵直不动，在轻轻触碰之下原本牵起的嘴角骤然放松，一丝血水沿着下巴流下。秦落衣那时看得十分明白，红色的血液里混着赤黑色的液体。大事不好，他立刻去探巫溯水的鼻息和脉搏。什么都没有，连尸身都已经开始僵硬了。
身上各处乍看之下完好无损，而恰恰是这一身白皙的皮肤显出的幽绿色的微光叫秦落衣甚是诧异，显然他们晚到了一步。黑暗里，身穿鸢尾红衣的女子已经心满意足地带着第四尊莲座返回极乐。
“死了。”秦落衣冲着门外的谭烟说道。
“抱我进去看看！”谭烟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一定是主尊做的！
看到巫溯水诡异死相的第一眼，谭烟的胃里就翻江倒海地汹涌。秦落衣好歹做过大理寺卿，懂得些仵作的手法，便上前去检查尸身。自口鼻往下翻动，巫溯水的嘴刚刚被他用手扒开，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美人多是樱桃小嘴，巫溯水算得上是个标准的美人，嘴巴自然也是不大的。但偏偏就是这一点美艳之中，如今有四条小蛇吐着蛇信子向外窜出。呲着毒牙就冲秦落衣的手背上而去。
坐在身侧的谭烟情急之下一阵猛拽。秦落衣被摔在了三丈开外的地板上，而四条小蛇在空中念个划出一个弧度摔在地上，四散而逃。谭烟眼疾手快拔下发簪立即发出，将一条小蛇钉在木质地板上。
“每次用的手法都不相同，这位主尊还真是不怕麻烦。”秦落衣粗粗看了巫溯水的尸体，大抵上弄清了死因。巫溯水是被人活生生地将毒蛇捂进嘴巴。嘴里空间狭小，毒蛇又容易受惊，可想而知，毒蛇必定会顺着咽喉钻进腹腔撕咬内脏，然后在胃肠里翻腾、撕咬。腹内剧痛，口鼻又被人生生捂住，既不能喊叫，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尊将自己送上西天。巫溯水死前的痛苦程度可想而知，而主尊手段的也可见一斑。真是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
“好恶毒的手法，真是索命的修罗，什么狠招也想得出来。”谭烟瞥了一眼尸身上的红莲图腾，又淡淡道，“若她真要杀我，看来我是绝对逃不过的。”
秦落衣扫了一圈房里的摆设。他带着谭烟是赴约来取怜香惜玉的解药，但没想到主尊先一步下手，若是解药还没有做好，后面的事情前罗伊不愿再想。心中已经慌神，却还要故作镇定地四处翻找。
谭烟察觉事情有些不妙：“看来，她一直跟着我们，知道我中了怜香惜玉，也知道巫溯水答应帮我解毒。她就是想看到我一次次燃起希望，一次次又被她亲手摧毁。”
话落进了秦落衣的耳里，心里也不知怎的就揪痛起来。回忆里早前巫溯水触动的机关暗格，秦落衣转身沿着床边细细地摩挲。一个不大的莲型吐出握在手里，稍稍用力之后，暗格就弹了出来。
两个白瓷瓶子并排而立，而如今却多了一张字条。秦落衣用身体挡住谭烟的视线，展开白宣草草读了一遍。纸条是巫溯水亲笔写下的。主尊既然已经踏进溯水谷，她也知道此一战是生死战，但如今敌在暗处，她也知道胜算不大。于是，将怜香惜玉同解愁的解药一同备下。若有不测，也算是兑现了自己生前的承诺。
手里的解药只能解除一个人身上的毒。巫溯水要兑现诺言，却也怨恨秦落衣跟谭烟无力护她一个周全。在纸条的最后，巫溯水留下的话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掌心里将纸条揉成团，扬着嘴角将两个瓶子一同递到谭烟面前：“烟儿，怜香惜玉同解愁的解药。虽说这解愁的解药只能止痛，那也好过日日痛得没了力气，叫官人看了伤心。”
无月的夜，两人对着一具尸体盘腿坐在地上。秦落衣握了握女子的手，凝重的神色在眼眸里闪了一闪，扭过头又笑了两声：“傻丫头，你是怕巫溯水在解药里下毒还是怕身后的死人呢？怎么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目光平直地投去，秦落衣在等着她将解药饮下。怜香惜玉的解药只有一瓶，只能治好一个人的腿。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但还是宽慰自己：如果解愁不解，秦落衣是不是个废人在她的眼里不会有什么两样。
谭烟默默地将两瓶解药都喝下，歪着头舔了舔嘴角，像是儿时抢了关仁哥哥的绿豆汤偷偷喝完一样。狡黠一笑：“你对着尸体一点也不怕，想必是见过的尸身数以百计吧。什么没有头的老头，剁了手的小孩……还有没穿衣服的美女。”
秦落衣恍然还在愣神，只听谭烟噗嗤一声笑了才回过神。回味起她说的话，自己也乐了：“你怎么比文人还酸了？掉醋缸里头了。”原本以为她将解药尽数饮下，自己就能越发放心地保护她，直到不得以要离开的那一日。而如今，眼睁睁地看着撂倒在地上的瓶子，秦落衣却觉得眼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秦落衣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烟儿，腿好些了吗？”谭烟揉揉小腿，血脉里渐渐有了暖意，扶着墙站起身，还是摔了一步。
“别太着急，慢慢来。”秦落衣在一旁搀扶着她站起来，“好些了没？”
谭烟点点头。腿废了十天，人的精神也萎靡了十天。整日里像个佛座似地只能靠着墙软在地上的日子终于过去，高兴劲儿还在心肝里打颤，回过头瞥见秦落衣面有难色地望着窗外。
“你怕我治好了腿欺负你呀？苦着脸的秦落衣倒是不常见。”谭烟踉跄着脚步走到窗边，拽了拽秦大人的衣袖又道，“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秦落衣没有答话，而是伸手指着青色远黛上的一点火光道：“白天的时候就听见有马蹄声入谷来。溯水谷的所在知晓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不是无意间路过的路人，那就必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放眼而去，连绵百里的丘陵上有一条火光缓缓移动。空壑中回响起一阵阵的马蹄，整齐得似军队行军一般。谭烟知道事情不妙，急忙拉起秦落衣的手：“巫溯水死了，而我们又在这里。朝廷里必定将这件命案也算在我们的头上。趁着人马还远，我们先在山谷野地里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使劲去拉，但秦落衣一动未动。
“朝廷里的人马往往是大队在后，先锋开路。就在我们说话这会儿，怕是探路的人马早就到了。”
三层岑楼的环梯上，脚步声笃笃响起。佩剑擦着铠甲叮当作响，来人没有点火直接上了三楼，像是一早就知道一样径直将门推开：“落衣！”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