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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发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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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翎珞静静地躺着,慕琰霖在身后搂着她,他结实的长腿压在她修长的美腿上,手臂环过她的腰握住她的手,他的头贴在她的颈窝里,两个人长长的头发铺洒一枕,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又是他的。他均匀的呼吸让夏翎珞知道他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她的身体虽然也非常疲倦,没人能在他那样激情的索取后而不感到疲倦,但她睡不着。
她一动不动,怕一动就吵醒了他,但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打量着这个本来只属于他的房间。房间非常大,布置很简单,仅有书架、条案几样家具,但都式样古朴、体积颇大,他们躺着的这个大大的床榻在房间正中,层层幔帐从房顶垂下,为这个完全男性气息的房间增添些许柔和的线条。
当他一个人的时候,这样的一个房间会是多么的冷清,只有绝望的思念充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当他从书中抬首时,他肯定常常看见那个女子的身影还在书桌的那头对他嫣然一笑;当窗外的夜莺停止啼鸣时,他肯定会在万籁俱寂中听到她那清脆的笑声回响;但最终他都会发觉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千百回梦里相聚,醒来身旁只有冰冷的空虚,那样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落寞孤独呢?
目光掠过房间,他的痛她都可以感同身受,泪水悄然滑落,她的心为他而疼,所以在心底她立下了永恒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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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顽皮的阳光跳进房间,把慕琰霖唤醒,他睁开眼睛看见满室光明,已经多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香甜?他感到手脚有些麻,整晚拥着契合在自己怀里的女子没有换过姿势,当然会麻,他唇边荡开一抹宠爱的笑意。
她还没有醒,密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她好瘦,但依旧凹凸有致,肌肤比最昂贵的丝绸还要光滑细腻,一碰上就忍不住会轻轻抚摸享受最惬意的触感,她的身上有种若有若无奇异的香气,总在无意间摄走人的心神,但若有意捕捉却又消失不见。
她一定是有魔力的,他想。自己曾拥有多少女人,燕瘦环肥,不一而足,那些女人无一不是对自己费尽了心思,其中又何尝没有真心对待自己的,但自己都无法接受她们,心中的空白也无人可以填补,疯狂过后自己只能浅眠片刻,醒来又是一片无边的空虚的痛。而此刻这个怀抱里的夏翎珞,抱着她,自己整晚安眠,醒来心里充溢着饱满的柔情,这样的感觉,真好。
怀里的人儿,睫毛扑闪两下,醒了。她望着他,眼里闪过慵懒、闪过迷蒙、闪过喜悦,然后浮起无限柔情。她轻轻翻转身面对他,这明白地提醒了她,薄薄被单下两个人的裸裎以对,垂下睫毛,脸庞被羞怯染成粉红,然后感觉到倚靠的胸膛传来的隐隐振动,他在笑!脸更红了,直往他怀里埋下去,贴上他光裸的胸膛,又惊觉这样似乎更加不妥,扯起被单就翻身下了床,赤脚站在房间当中,看着那个男人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体毫无遮挡,仍旧放肆地大笑,完美的身体被阳光镀成金色,宛如天神。
夏翎珞看得有些傻了,见他那样开心的笑,她心里满是酸涩的喜悦,他应该常常这样笑的,真好看,眼里不自觉地浮起雾水,泫然欲滴。
“你这样的看着我,是又在邀请我吗?”他侧起身,邪邪地笑道。
夏翎珞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到一床凌乱,还有那她已经成为他的女人的痕迹,想起昨晚自己说的那句话,这下子羞得脖子和胸脯都红了,转身想往门外逃去。
“你就准备这个样子出去?”懒懒的好笑的语气。
“呀!”她杵在房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侍墨,沐浴。”他高声吩咐。
“是,公子。”一个声音答道。
什么,门外有人?!是啊,肯定有不少仆人随时在慕琰霖四周伺候着,那昨晚他们不是什么都听去了?有多少人听见了啊?她当场羞死算了。
“他们马上就进来了,你真打算就这样站在那儿?”这个女人哪,昨晚那样主动,现在又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可爱之极。
听他这样一说,夏翎珞立刻跳回床上,躲在慕琰霖背后,又忽觉让他这样光着也不合适,只好拉开被单盖住他,于是两个人又赤诚以对。
夏翎珞背向慕琰霖,用手捂住脸,不敢看他。他却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抬起她尖尖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向自己,然后用最蛊惑的磁性声音宣布:“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所以,不必害羞,不要逃避,我们本来就应该这样赤诚相待,不论身体,或是心灵。她懂了,于是柔顺温婉地靠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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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月来,慕琰霖天天晚上都与夏翎珞相拥而眠。白天他都在瀚海楼忙于公务,如果回来得早些,夏翎珞还没睡的话,他就带她去小酒筑,陪她看月亮,数星星,听她说那些名字古怪的药材的奇异疗效,然后在动人的缠绵中睡去。但常常他都回来得很晚,夏翎珞已经睡了,他也就歇在青林居,只要拥她入怀,闻到她的香气,所有的疲累都会烟消云散,只余安心。
每天早晨,他都走得很早,但每天夏翎珞都与他同起,送他出门,开始他不让,认为她身体太弱,应该多睡会儿,但翎珞不依,说早起是自己多年的习惯了,于是,每天慕琰霖走出慕家庄园的大门,回头看时,都有那个娇俏的身影倚门挥手,晨曦中衣裙飞扬,美若天仙。
除了早晨在湖边走走,白天夏翎珞很少出门,都呆在青林居里看书,一是多年的习惯,二是她有些害怕碰到那四位夫人。在给慕家二老请安或偶尔在路上碰到时,她们并没有对自己恶言相向,只有阮玉娇有时说话冲些,也并不十分过分,也许慕琰霖对她们的冷淡疏远她们已经习惯了,只是以前分享他的是外面许多的红颜知己,而现在变成了夏翎珞一人独享而已;但她们神情间的寂寞和哀怨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夏翎珞的心上。
她的灵魂来自现代,一夫一妻才是被她认可和接受的,但来这大宁朝,因缘际会成为慕琰霖的五夫人,并且还爱上了他,决心要治好他的伤,现在一步步实现了,他开始依恋她,因为她而逐渐走出了自己心里的阴影,但这样却不得不让其他四个女人受伤。她没有办法,她并没有想独占他的宠爱,但为了照顾她们的心情而劝说慕琰霖去陪伴她们,自己却做不到。而且,慕琰霖不是安慰小姑娘的玩具,谁哭就给谁玩,他是自己发誓要守护的人,她不会把他推给别人,只要他向自己走来,自己就一定会给他最温柔深情的拥抱。所以,她不忍见她们受伤,却又无法不令她们受伤,只有躲避。
这些天,除了看书,她还有一件事要做,她要送给慕琰霖一样礼物,或者叫定情信物,能让慕琰霖带在身边,在瀚海楼办公务或者出远门时,看不到自己也能睹物思人。她想了好些天,买的肯定不好,一定要自己亲手做,可除了做药,自己什么也不会,总不能送药吧?最后,她决定做一条发带,发带上再绣些纹样,每天早晨自己亲手为慕琰霖梳头,然后扎上这条发带。
听到她这个决定,小铃铛一脸怀疑,“小姐,你肯定你做得出来吗?发带很窄,绣起来很难的。”
“我不会你可以教我,怕我学不会吗?快来教我画花样吧。”
这项对于夏翎珞来说非常复杂的工程就这样开始了。
而向慕琰霖借钱的事一直在夏翎珞脑中徘徊,可她就是开不了口,她不希望让慕琰霖误解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她不想让他们之间至真至纯的感情蒙上金钱的阴影,于是一直耽搁下来。幸好,夏家托人带了话过来,说因为她成了慕家的五夫人,那些债主慑于慕家的声名,没有逼得那样急了,让她别为家里过于担心。所以,夏翎珞决定暂时不提这件事情,等慕琰霖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不会产生误解之后再说。
可是,爱情真的没有一帆风顺的,因为它太珍贵,所以越发脆弱。深陷爱情的人啊,你们都是这样多疑吗?
这天,天色已晚,夏翎珞还在窗前绣花,一不小心刺到了指尖,冒出一滴鲜红的血珠,见到血她就脑中一晕,连忙唤过正在熬药的小铃铛。小铃铛赶紧掌灯过来,用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的白布压住冒血的地方,然后一边关窗户一边说:“小姐,黑得都看不见了还在绣,又扎到手了,你看看你的手,扎成什么样了。”声音都有些哽咽。
夏翎珞看看自己手指,上面密布点点针眼,本来绣花针很细,扎一两下没什么的,可她太不熟练了,发带又窄,丝绸又滑,就总是扎到手,而手本来又特别白嫩细腻,所以针眼就显得非常清晰。
小铃铛又道:“为了夏家,小姐做了这么多去讨好少爷,真是太不易了。”越发伤心起来。
夏翎珞看着小铃铛红红的眼睛,只说了句“傻姑娘”。小铃铛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夏家,可自己不想解释,自己对慕琰霖的这份心不用说给谁听,只要他能懂就好,小铃铛是不用理解也无法理解的。
“给少爷的这条发带还是我来绣吧,等你绣完,手都扎成蜂窝了。”小铃铛作势伸手去拿,夏翎珞知她是玩笑话,感觉手指不疼了,就取下了白布,顺势递到了小铃铛手里,小铃铛拿过白布出去了。
夏翎珞笑着摇摇头,又绣了起来。绣了大半了,虽不十分精致,但也整齐,她那么用心,这一针一线写下的都是自己对他的爱。可惜,窗外冰冷转身离去的人没有看到。
慕琰霖刚才进来远远看见夏翎珞在窗前绣花,于是隐在树后看着她专注的可爱模样,见她扎了手心中一疼,正欲进去,就听见小铃铛说的话,他先是一愣,然后怒气渐生,是啊,自己迷惑于温柔乡里,怎么就忘了夏翎珞是为了什么嫁进慕家的了呢?没有听见夏翎珞解释或责怪的声音,难道小铃铛真的说对了她的心事?是啊,小铃铛是她的贴身丫鬟,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小铃铛又关了窗,从窗上的影子看起来,夏翎珞还就把发带给了小铃铛代绣去了。
慕琰霖心中剧痛,眼里积聚着冰冷的愤怒,好个夏翎珞,戏演得真好,费尽心机,使尽手段,居然骗到了自己?!她的楚楚可怜、她的怯怯娇羞、她的款款深情全都是假的!慕琰霖,你枉负才情,居然被这个小女人玩弄于股掌间。
慕琰霖深深地受伤了。他没有去想,如果夏翎珞真是虚情假意的演戏,怎么可能填补妤儿那样一个至真至美的女子在自己心里留下的空白?怎么可能让自己深深冰封的心得到真实的温暖与苏醒?他现在只想到那个可恶虚伪的女人要为她的欺骗付出代价。
被爱蒙蔽的人,最容易轻信,也最容易误解,最容易受伤,也最容易伤害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