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如蓝女子》慕子楚

8、第 8 章

　　几个月前苏如蓝请了两天病假，其实只是懒得回来上班，呆在母亲那边清静清静。然而现在她却真的生病了！她很是纳闷，明明平日几乎与生病绝缘，怎么会在依旧温暖的九月底感冒呢？
　　一定是神明在惩罚她翘班！苏如蓝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迷信地想着。
　　感冒以来已经是第四天了，她去看了医生，也按时吃药，只是身体还没有好转的倾向。
　　她在电话里可怜兮兮地跟于晓菲说，让她接手自己的几个案子。
　　“我手里已经有三个case啦！你是要让我累死不成？”
　　“拜托拜托。而且，其中有孙茗柯的案子呀！”
　　“孙茗柯？就是那个女影星？”
　　“没错。如果你能帮她打赢官司，不但财源滚滚，而且也会名声大振。”
　　于晓菲假装为难地哼哼了几声，然后大方地把这宗千载难逢的case纳入囊中。
　　“不过，这个官司比较复杂。如果你输了，可别打我。”苏如蓝提醒道。
　　电话那边传来于晓菲的阴笑，“我不会打你。我会□□你！怎么样，很黄很暴力吧？”

　　之后的几天，苏如蓝都是在半清醒半昏沉的情况下度过的。电视机一直开着，她趴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看着爱情片。一直忙于工作的她似乎跟电视潮流脱节了很久，一堆帅气的男男女女在电视屏幕上演绎幼稚到几乎可笑的情节，雷得她内伤吐血，外加继续留鼻涕。
　　当然，除了看爱情片之外，苏如蓝也会想到齐天翔。偶尔地，她会觉得自己一直都在想他，想到心里缺了一块东西。在这样的心情里，她接到了他的电话。
　　绿色的信号显示着他的号码，然而他却没有说话。苏如蓝“喂”了几声，忍不住地吸起鼻子来。
　　“你在哭？”齐天翔的声音传入耳膜。
　　她屏息了半晌，回答：“不是，只是有些感冒。”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在哭？苏如蓝略微诧异。
　　“要去看医生。要按时吃药。不要不吃早饭。”
　　“嗯。”
　　“看了报纸了？”
　　“看了。”
　　“他不是真心对你。”
　　“我知道。”
　　一阵沉默蔓延开来，苏如蓝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始。而齐天翔也寡默着。
　　“莫雨的离婚案很快就要结束了。你自己保重。”
　　他说了这几个字，便挂线了。苏如蓝也呆呆地挂线。
　　她还没来得及说她想说的话…

　　一个星期以后，痊愈的苏如蓝回到事务所上班。
　　“来！来！来！”几个秘书把她拉进办公室里，“我们准备了蛋糕，庆祝你几年来第一次生病痊愈。”
　　“谢谢。”苏如蓝狐疑地盯着那块蛋糕，“上面没有字。”
　　“嗯？”几个小秘书假装无知地瞪回去。
　　“这蛋糕不是为我做的吧？不然以你们几个爱闹的性子，不会连几个调侃我的字也不写。”
　　“不愧是做律师的…”
　　秘书们一脸黑线，终于坦白交待：“本来Boss是要让我们给你订一个蛋糕的，可是我们给忘记了。所以就拿昨天齐律师的蛋糕充数了。”
　　“齐天翔的蛋糕？”
　　“是呀！昨天，莫雨的官司打赢了。我们一起为他庆祝。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玩得太高兴，也不会忘记给你订蛋糕…”
　　这算是安慰她呀？苏如蓝完全有理由狠狠鄙视手下的几个秘书，然而思绪却早早地飞到齐天翔那里去。
　　打发了秘书们，她踱步到他办公室门口。敲敲门，没有人应。门没有锁，她不经意地一推就打开了。苏如蓝走了进去，打量着他的办公室。
　　他来事务所也已经有两三年了吧？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注意他办公室里是什么样子。现在看上去，风格和他家里的布置很相似，流畅舒适，即很专业的摆设，又不冷硬。
　　她走上前去，抚摸过书柜上一列列巨大的法典，然后又看着棕色的办公桌。很整齐，一尘不染，而且也不见办公用具…
　　已经九点半了，怎么不见他上班？
　　“咦？你回来了？”
　　苏如蓝望向门口，于晓菲探进来。
　　“你在齐天翔办公室里干什么？”
　　“噢…没有…”
　　“你找不到他啦！他去美国了。”
　　苏如蓝猛地跨上前，“什么？”
　　“你有两个星期没来，所以不知道。他辞职去美国了，今天上午的飞机。”
　　苏如蓝愣了半秒钟，突然想起那天在走廊里他对自己说：或许我消失才合你的意，既然我在你面前是这么讨人厌…而且在电话里，他说“你自己保重。”
　　他真的要走了！
　　“喂！你怎么了？”
　　于晓菲愕然地看着苏如蓝奔出门口。

　　苏如蓝想，自从高中体育一千米考试，她再也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冲出事务所，她驾车飞驰到了机场，冒着被丢罚单的危险把车停在街边，一溜烟地跑进机场。繁忙的候机室，她急速地走过无数人群，眼睛一刻不停地搜索着齐天翔的身影。
　　然后，她便看见了他站在入机口前。
　　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齐天翔很高，甚至比方陌彦还要高一些。他站在熙攘的人群中，黑色西装，黑色大衣，肃立而英俊，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她一步步地走上前去，与很多人擦肩而过，然而他们的身影都是模糊的，只有他的背影那样清晰。
　　大概是感到了她的视线，他也蓦地转过身来。四目相对，她停下脚步，而他也没有走上前来。
　　“怎么来了？”齐天翔打破沉默，平静地问。
　　苏如蓝喘息着，“你要去美国？”
　　“嗯。”
　　“多久？还…回来吗？”
　　他扯起一抹笑容说道：“应该会很久吧。”
　　苏如蓝的心一直下沉，沉到她自己也找不到。
　　“别…”
　　别走！她想这样说…
　　“翔哥哥！飞机到点啦！你还在磨蹭什么？”
　　苏如蓝的话，卡在喉咙里…记得吗？她算是第一百零几号人物？
　　“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要离开多久？” 齐天翔专注地盯着她，很久很久，仿佛在急切地等待什么。
　　苏如蓝抬起头来，给了他一抹笑容，“我没有讨厌你。我从来没有讨厌你。”
　　“还有呢？”
　　那个叫他翔哥哥的女孩走上前来，友好地跟苏如蓝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娇声催道： “要晚了…”
　　“没有了。”苏如蓝盯着他回答。
　　“是吗？”齐天翔脸色黯然，寥落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颀长的身影没入人群里，消失在入机口处。
　　甚至都不说再见吗？那大概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苏如蓝垂下眼睛，眼泪掉了下来。身边人群涌动，却没有人看见她的眼泪，也没有人听见她的话。
　　“还有…还有…我爱你。”

　　两个月以后，苏如蓝终于经不住苏母的唠叨，去见了她姨妈家据说是X大学博士毕业的某个表亲。
　　两家人约在五星级的餐厅，作为相亲的第一次见面，这也算给足了面子。
　　“苏小姐多大了？”
　　“二十九…”
　　“下个月三十。”苏如蓝浅酌着咖啡说道。
　　对面的男人眉清目秀，脸上架着金色眼睛，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苏如蓝。
　　“那么苏小姐的工作…”
　　“帮人打离婚的。”
　　苏母嘴角微微一抖，又插言道：“律师…律师…”
　　“是吗？”那男人勉强笑了笑，努力找话题道：“那么苏小姐对婚姻的看法一定很有深度…”
　　“深度算不上。不过最好在结婚之前签署财产证明，或者婚前协议书。这样离婚的时候会少很多麻烦…”
　　苏如蓝看见在场的几个人嘴角都开始抖，脸上却还保持着扑克牌表情。
　　“吴先生，您认为呢？”
　　法庭上混了这么多年，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还算是小菜一碟。
　　如此，相亲宴早早结束了。

　　十二月初的天气，阳光里也掺杂了寒冷。远处的海洋波光粼粼，几只海鸟孤单单地低掠而过。苏如蓝走在海边的道路上，脸上终于绽出一抹笑容，似好笑，又似无奈。
　　话说莫雨与方陌彦的离婚案两个月前结束了。虽然方陌彦请了相当有名的律师，然而齐天翔却赢得很漂亮。至于方陌彦与华盛千金却也没了下文，据说方氏最终没能和华盛合并。
　　后来有一天，她收拾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方陌彦写给自己的卡片，被压在抽屉最底下。
　　等我，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把那张卡片扔进废纸篓。
　　几天后晚上，苏如蓝去了常去的酒吧。刚刚走进旋转门，她愕然地发现方陌彦就坐在吧台前。仍然是钢琴与萨克斯的合奏，低郁的爵士音乐，蓝色的灯光模糊而暧昧。他一个人坐在那个熟悉的位子上，侧面看上去是孤独而沉默的…
　　这时，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他身边的一个美丽女子说：“再请我喝一杯吧。”
　　声音醇厚而脆弱。
　　那个女子微微一怔，走上前去。她的眸子里有一抹怜惜的光芒，仿佛眼前这个成熟有魅力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只需要她…
　　苏如蓝轻咳了几下，掩饰脸上的笑容。
　　“小姐，欢迎光临。”一个侍者在她跟前说道。
　　“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
　　苏如蓝转身离开了酒吧，知道自己以后大概不会再来。
　　现在看来，整件离婚事件事情里，苏如蓝似乎未被伤及丝毫。如果莫雨请了任何别的律师，她都不会这么轻易脱身。齐天翔的确兑现了他自己的话。那天去机场的时候，该跟他说声谢谢的，却让自己给忘记了。
　　可惜，他已经走了。
　　不是没有给别人机会，只是苏如蓝发觉自己总是在形形色色的男人里寻找齐天翔的影子。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言语…似乎都带着他的影子，又都不是他。
　　人们说，女人忘记一个人的时间是爱着他时间的一半。可是苏如蓝茫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爱上齐天翔的，所以更加不知道她的心什么时候才能容下别人。理智了三十年的苏如蓝突然觉得自己有做痴情女的潜质。
　　她一边走，一边深深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