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猜想 ...
-
迪亚波罗，帝王无助。
自从他被抓根宝抓来抛在雪漫城的住所里，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社恐如他，即便是在过去还没被乔鲁诺那个小混球扳倒下台前——在意大利，在他熟悉的领地地盘上——他也绝不会轻易出门，如今更甚，他既不知该如何回到那不勒斯，也不知留在这个鬼地方能干什么。
好在屋子里有吃有喝，舒适温暖，除此之外还有塞满一屋柜子的书籍，在因过度无聊通读了各类历史卷宗、指导手册、学术文献、神话传说、诗歌书信集、簧色小说……后，他终于意识到：
他穿越了。
来到了一个名叫奈恩的星球上，被称作泰姆瑞尔帝国的地方。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
这位人到中年仍旧美艳动人的死宅低头摸了摸自己缺乏锻炼却还是饱满挺括的胸大肌，左侧胸膛下的心脏还在生机勃勃的跳动。
迪亚波罗不自觉喃喃自语：
“好像……很久都没‘死’过了？”
仅有他一人的偌大宅邸内，凭空响起了一个陌生扁平的男声，鄙夷又不屑地嘲讽道：
“当然了，愚蠢的人类！区区你身上的那点诅咒，在奈恩位面早就被削弱啦！”
☆☆☆
在听到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后，胆小帝王迪亚波罗当即如惊弓之鸟般猛然跳起，环顾四周，在脚边发现了一把不知何时掉落在那里的锤子。
一把泛着莹莹邪魅绿光，雕刻着复杂却粗糙纹理的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陋的钉头锤，这锤子正还在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竭力从地板上扭动蹦跶起来试图增加存在感：
“对对对，看过来看过来！就是小爷在说话！”
迪亚波罗：……
迪亚波罗：完了，他真的疯了，竟然看到了一把说话的锤子？
那把老旧古朴的锤子终于从地板上扭动支棱起来，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迪亚波罗老脸上的崩溃，当即不满地吱哇乱叫起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现在在和你说话的是堂堂十六魔神之一——莫拉格.巴尔！”
什么MLGB魔神？和他来自21世纪的唯物主义帝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迪亚波罗面无表情又生无可恋地捡起了那把说话的锤子，内心毫无波澜，甚至产生了捡起锤子把它扔出窗外的冲动——
“等一下！人类！”
前一秒还蔑视众生的锤子光速认怂，用卑微而狡猾的语调好声诱哄：
“你的灵魂……有股很邪恶的味道~我很满意。要不要考虑……和我结盟呢？”
☆☆☆
冷静下来的迪亚波罗迅速心态躺平了：
闲着也是闲着，和锤子聊聊天又有何不可呢？
这把自称魔神的奇妙锤子犹如找到了组织，一通真情实感的哭诉和抱怨后，迪亚波罗大概听明白了：
——魔神会借助魔神器在凡间现世作乱，吸血鬼魔神莫拉格.巴尔原本也打算依附在他的宝贝神锤上，找个贪婪邪恶的凡人，好好把他散播混乱与纷争的邪恶意志发扬光大。结果一个看走眼，挑上了龙裔抓根宝……
迪亚波罗敷衍：
“怎么就看走眼了呢？抓根宝那个女人不够‘邪恶’是吗？”
“不是不够邪，而是……邪过了头！”
锤子有点沮丧地耷拉下了锤头，语气怨恨：
“她起初看上去倒是挺不起眼的，按部就班听从了我的要求杀了人，但在签订了契约后，这家伙忽然就翻脸，反手把我扔进了储物箱，再没拿出来过！她怎么敢的，怎么敢的呀，我堂堂吸血魔神锤，竟然被她当做杂物一样丢在这里积灰？简直耻辱！”
锤子说到动情之处，像是个一腔热血报国却无果的将士，嘤嘤嘤地假哭起来。
迪亚波罗心不在焉地听着魔神的诉苦，实则思绪飘到了别处：
所以抓根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仅仅知道她的身份是龙裔，是这个异世界的救世主。
他目睹她遭到敌人伏击被枪杀后重生复活。
她在面对护卫队时的态度正义凌然，态度谦逊有礼，且为人处世极其有分寸。
可在莫拉格的口中她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甚至连魔神都不放在眼里的冷血混球。
迪亚波罗能清楚感觉到来自抓根宝身上那股隐隐约约无法彻底掩藏的不详与力量，但此刻他开始反省自己的选择是否有些冒险了？这个女人或许远远超出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与其说是可以拉拢的帮手，不如说是个更大的隐藏的威胁。
帝王是谨慎的，也是狡黠的，如今他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这里他甚至可以摆脱【黄金体验镇魂曲】的影响，未知也带给了他更多的可能性……
魔神锤或许就是其中一个可以考虑的因素，毕竟也不能把希望和赌注全部压在抓根宝一人身上……
“你刚才说的结盟，”
想到这里，玫红色长发的男人勾起唇角，从善如流地换上了笑脸，看向了那把喋喋不休的锤子，小心掩藏起所有算计和险恶，亲切问道：
“能再具体说说吗？……马拉格.巴子魔神大人？”
魔神锤：“……”
魔神锤：“是莫拉格.巴尔！！！”
☆☆☆
离谱。
就离谱啊
帝国将近7000年的历史，却连通晓古今的灰胡子都没听说过那不勒斯这个鸟地方，着实离谱——想不通的抓根宝只觉得烦躁，她现在既不想跑任务，也不想回PASSIONE当苦逼社畜。
于是离开高吼峰就开始四处闲逛，进入放假摸鱼模式，彻底放飞自我了。
时隔七天，直到她再次回到雪漫城推开家门，看到正对着门口葛优瘫在椅子上的迪亚波罗时才想起来：
哦，还有这么个人啊。
“我交代你做的事，你完成了吗？”
抓根宝关上家门，扫了一眼仍旧满满当当的杂物箱，叹了口气，不抱希望地问。
迪亚波罗抬头扫她一眼，对于自己被不闻不问的搁置也相当不满，没好气地反呛：
“你怎么才回来？你去哪儿鬼混了啊？”
说完才惊觉不对劲：这种被抛弃在家中的深闺怨妇人设又是怎么回事？！
迪亚波罗没回答她的问题，作为回敬她也没回答对方的问题，自顾自地来到杂物柜前，打开行囊把搜刮来的新一批物资一股脑地哐当哐当随意倒进箱子，完事了才回头再次看向头发发霉的男人，直入主题地问：
“你说要合作偷虫箭？那么你有什么计划？”
迪亚波罗这才稍稍坐正，目光落定在抓根宝戴着面具的脸上，找到了那双始终平静没有波澜的灰色眼睛，里面是一潭死水，令人头皮发麻地凝望过来。
他开口：
“你并不熟悉PASSIONE，虫箭是很重要的东西，乔鲁诺那个兔崽子绝对会把它藏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就算你想找人问，恐怕也不知道该问谁吧。”
抓根宝以沉默作为回应，她眯起眼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他看上去普普通通，体格不是很强壮，除了头发发霉衣着猎奇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开口就能说到重点倒是让她稍稍改观了：或许这个男人还是有点价值的。
迪亚波罗说的没有错，哪怕目前抓根宝和护卫队勉强算是相识且不敌对的友好相处状态，她也不能贸然开口询问有关虫箭的信息，‘来自异世界的她怎会知晓虫箭的存在’将会是个显而易见的疑点，所以目前她只能靠自己搜寻——这效率着实低的有点令她失望了。
那边迪亚波罗看到她的沉默，稍稍得意地缓下语调继续了：
“我呢，过去和PASSIONE有那么点渊源，如今也还有些许人脉在那不勒斯，我可以派人打探虫箭的下落，等确定位置之后，你只管动手偷就好。”
“说完了？”抓根宝终于发话了。
“？……说完了啊。”
“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者说，你又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既然是合作，我得考量你所需的报酬是否是我能承担的。迪……菠萝先生？”
“是迪亚波罗，”
帝王咬牙忍住额前青筋的暴跳，耐着性子纠正，
“我说过，我的目的是虫箭。”
“……那恐怕我们不能合作了，我需要虫箭，迪亚波罗先生。我偷到虫箭，拿走它，把它上交给……我的组织。那样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抓根宝平静地叙述着，犹如耐心的教师给学生解疑答惑一般。
眼下沉默的人换成了迪亚波罗。
昔日帝王开始思考：他如今真的需要虫箭吗？虫箭是否能让他重获替身先不提，他至始至终的期望还是摆脱【黄金体验镇魂曲】的死亡轮回，光是夺走虫箭也无法逼迫乔鲁诺收回替身能力，至多是限制那个小兔崽子无法使用镇魂曲罢了。
得出结论，虫箭不是必须的，但让乔鲁诺失去虫箭是必须的。
借助这个异世界的力量武装自己，只要他能拥有和过去替身相当的战斗能力，就有希望打败只能使用【黄金体验】的乔鲁诺，夺回PASSIONE！
再退一步说，哪怕他再次落败了，也可以逃回奈恩这个不会被镇魂曲影响的异世界星球，和魔神勾结，重新招兵买马创建一个相当于热情的组织……
迪亚波罗悟了:
这是老天开眼了啊！他帝王时来运转了！
好耶，好耶！迪亚波罗真走运！他的好日子终于要来啦！
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迪亚波罗当即改口：
“虫箭你可以拿走，我只求确保乔鲁诺无法再使用虫箭就行！怎么样，这下我们的利益不冲突了，可以合作了吧？”
抓根宝也是不懂，眼前的男人怎么能说变脸就变脸。
但对方都卑微退让到这份上了，先不管迪亚波罗的话有几分是真，她目前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试试呗？
“行，”
她爽快地敲定了合作，起身作势又准备出门，还不忘回头催促迪亚波罗：
“那还等什么，我带你回那不勒斯，赶紧准备开工吧。”
一直是自己做老板的迪亚波罗还不习惯被如此资.,.本主义地赶着上工，不情不愿地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换上了更加卑微讨好的态度，看向面前的龙裔请求道：
“等一下，出发前……能不能给点装备？”
“？……？？？”
☆☆☆
犹如老母亲给春游的儿子打包行李一般，抓根宝大手一挥，从储物箱里装了一袋子武器装备魔法书恢复药水，大大方方地送给了迪亚波罗，就提着他一起瞬移回到了那不勒斯。
……反正她有的是钱，给自己的随从备点补给又怎么了？她堂堂龙裔才不是小气的人呢。
另一边在PASSIONE，被抓根宝偷空家宅的小教父时隔一周也没能等到一个交代，于是也仍旧处在疑惑不解和苦闷中无法自拔。
明亮宽敞的教父办公室里，金发美少年坐在窗前的座位上，忧郁地撑着下巴，怎么也想不明白地向面前信任的南意副手第无数次搭话了：
“为什么呢？我还是无法理解，米斯达，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她为什么毫无征兆一言不发地就走了，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米斯达崩溃：
“都七天了！乔鲁诺！你别再纠结啦！那个女人走就走了呗，你就当她死了——”
乔鲁诺再叹一口气，打断道：
“你说她会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她答应过要协助我完成我的黄金梦想，我相信抓根宝，她不可能轻易食言抛下我……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米斯达啊地大叫一声，抓狂地扑过去提起金发小教父胸前缺了一大块的衣襟边边，卯足了力气摇晃起来，试图唤醒他一向英明如今却像迷途羔羊般的挚友，悲痛欲绝地警醒道：
“你清醒一点，乔鲁诺！抓根宝才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她是个小偷、杀人狂、反社会份子……她这个人明显就不对劲嘛！她还偷你的东西耶！抓根宝就是个坏女人，你、你这就是被坏女人骗啦！”
乔鲁诺不太高兴，扒拉开激动过头的南意枪手，恢复他一向的冷静理智，犀利地指责起来：
“米斯达，请你别再这么说了。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抓根宝？”
“呜、呜呜……乔鲁诺、你变了呜呜……”
米斯达现在很委屈，委屈到两眼含泪嘤嘤的地步：
“我才没有针对抓根宝呢，我只是担心你呀、我只是心疼乔鲁诺嘛……”
米斯达是真的哭得好伤心，伤心到他那6个替身小人都一起蹦跶出来吱哇乱叫附和的地步，然而郎心似铁的教父仍旧不为所动，冷静甚至冷酷地看着面前泪汪汪的南意枪手，忽然间眼神一变，前一秒还波澜不惊的绿眸化出无限温柔的春水，却越过了米斯达，看向了不远处的办公室门口。
金发少年一下子就笑了，笑得甜蜜又温柔——那是一种米斯达自从抓根宝出现后就没有再能享受过的温柔。
再接着教父一个闪现，眨眼睛就站在了出现在门口的抓根宝面前，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轻声问：
“你怎么才回来？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呢？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呢？我……我很担心你。”
抓根宝面对意料之外的热烈迎接，一头雾水之余又有点疑惑：
这对话……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迪亚波罗：阿嚏！）
抓根宝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解释，同时掏出了兜里随手偷来的小甜饼哄劝小教父：
“我还有其他任务没完成，所以就回帝国处理了一下。恐怕我目前暂时还无法时刻驻足那不勒斯（朝六晚九太累了）。对了，这是礼物，我之前答应过会再偷给你的点心，请收下吧，乔鲁诺先生，然后原谅我不辞而别的失礼。”
这一刻小教父心中仅剩的那些哀怨情绪顷刻间消散，在米斯达愤怒的注视中他开开心心收下了龙裔那块可悲又廉价的赃物伴手礼，甜蜜之余又不仅反省起来：
哦龙裔还记得她答应过他的礼物！她心里有他！唉，她明明都这么忙碌了，自己先前还给她安排了那么多工作，实在太不应该太不体贴了，以后一定要给她多放假！
得亏米斯达不知道乔鲁诺此时在想什么，不然怕是要气死。
他只顾瞪着突然间回到PASSIONE不知有何预谋的抓根宝，不自觉地上前把陷入甜蜜已经显然有些失智的教父护到身后，这才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地质问：
“你、你还知道回来！你现在又想干嘛？”
抓根宝懵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乔鲁诺热烈欢迎她的同时米斯达却对她的敌意这么大……懂了，下次得记得多偷一块甜饼给米斯达。
不过眼下，她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这次回帝国，是去确认了一些事……”
抓根宝清楚自己即将开口说的话或许十分冒险，但直接摊牌才是最高效率的沟通方式。
她一旦下定决心，便不再犹豫，于是坦然地直视向米斯达的双眼，干脆地道：
“我现在有一个猜想，不知你们是否也注意到了……”
“什么？什么猜想？怎么就猜想了？”
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只听抓根宝的声音掷地有声毫无踟蹰地响起：
——“或许，我和你们，来自不同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猜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