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抓根宝的奇妙冒险》猞猁没啦

12、醉酒

　　龙裔那双失去了面具阴影遮盖的眼睛竟然是银色的，没有一丝色彩的纯粹银色，水光饱满而明亮，像是某种无机质的玻璃珠子般一动不动凝视着眼前震惊的金发少年：
　　“乔鲁诺先生？”

　　龙裔无疑是美貌的，无需过度语言去赘述，立体的五官比得上教堂里圣洁的神袛石膏雕塑，更可称作普世大众心目中对于神话中那些神圣骑士等英雄形象最完美的代言。
　　只不过这张美貌脸庞遗憾地缺乏了一丝……人味。被同样赞美为神之子的美丽教父对着龙裔那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神性面容，一时间心情复杂却又平静下来。

　　——抓根宝是很漂亮没错。
　　——不过就算再怎么漂亮……多看几眼也就习惯了。
　　金发少年心中生出一丝奇妙的自傲——为自己并没有像南意下属预料中那般肤浅沉沦于龙裔的美貌而得意起来。

　　只不过这份得意没来得及持续太久，抓根宝就将斟满的酒杯递了过来，并友好地朝他笑了一下。

　　——或许？美貌是可以化作利器对人进行攻击的？

　　她不过是笑了一下，教堂里冷冰冰的神女雕塑顷刻间就活了过来，笑容不仅让龙裔那张脸有了‘人味’，甚至还带出一丝慵懒的邪魅，与先前的神圣感诡异交融，一下子迷得毫无防备的小教父再度陷入了一种甜蜜眩晕的思绪混乱中。

　　“这就是裂谷城的特产黑棘蜜酒，喝喝看吧，乔鲁诺先生。”
　　抓根宝像模像样地招呼远道而来的异世界客人，做出表率地先饮一口。

　　乔鲁诺本想拒绝——16岁在那不勒斯是禁止饮酒的——但眼下倒也不必顾虑那么多，出于礼貌也出于信任，他顺从地喝了一口龙裔亲手为他倒满的酒。

　　抓根宝仍旧带着迷人的笑容耐心地看着他：
　　“好喝吗？”

　　乔鲁诺：“……”

　　抓根宝的笑容消失了，有点意外又有点紧张：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太不喜欢了！
　　意大利人热爱美食，美酒亦然，可这所谓的特产蜜酒真要说起来连过期果汁都比不上！
　　这真的是酒吗？又或者是泰姆瑞尔的酒水工艺太过落后？杯中浑浊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酒精味，发酵的层次浅薄还带着浮于表面的腻人蜂蜜甜味……可以算是酿酒史上绝无仅有的惨案。

　　好在善解人意的约会对象没有为难他，伸手直接拿过那杯酒，随意又流畅地直接将酒水一股脑倒入了一旁的蓄水池里，再把空杯子放回桌上，朝他笑了一下，就像在说不必勉强。

　　“别告诉戴尔文，如果他要杀了你，我恐怕不好阻止。”
　　抓根宝挑眉，用开玩笑的口吻这么说。

　　所幸这个秘密没有被发现，长相凶蛮的戴尔文端着食物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名金发烟熏妆的苗条年轻女人，同样身穿盗贼工会的制服，抓根宝叫她小烦，还没等她详细介绍，女人就一把勾住龙裔的肩膀，兴致高昂地夸赞起来：
　　“了不起，你这新人，竟然连我都搞不定的金色光辉庄园也能拿下？布林乔夫的眼光果然没错。他或许没说错，自从你加入开始，盗贼工会真的转运了！”

　　乔鲁诺这时就安静地坐在原位上，老老实实饰演一块背景板，同时也观察着抓根宝：
　　龙裔现下的心情真的很不错，她变成了这群人的中心，接受着同僚们的认同，露出些许与那张高贵脸庞稍微有些违和的羞怯——仿佛一个接受长辈们夸奖的孩童，也变得更加真实且讨人喜欢……讨教父喜欢了。

　　抓根宝和那个名叫小烦的女人来回客套了几句，又被拽到吧台边由两名前辈轮流敬了酒，在酒保热情的即兴伴奏下和众人一起唱了歌跳了舞……总之闹腾了那么一小会儿，她才终于无奈地找到时机回到了餐桌边，向被冷落了的乔鲁诺礼貌道歉。

　　“你其实不必等我，乔鲁诺先生，”
　　抓根宝脸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温柔地将桌上的食物一股脑推到了小教父面前，也不知道是否是多喝了几杯酒的关系，温暖的灯光下她变得更加亲和且多话起来：
　　“小烦是公会里身手最轻快的一个，她和戴尔文时不时都会发布一些小任务给我……对了，据说戴尔文前辈在追她，看不出来吧？”

　　她用轻快的聊八卦的口吻随口说着，和小教父一起看向仍在吧台边互相不对付吵闹的那对男女。

　　乔鲁诺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来，重新落在了抓根宝脸上。
　　他对这个新奇世界的所有人和物都很感兴趣，但说到底都比不上眼前的龙裔：
　　盗贼工会其他人的八卦都可以先放置在一边，他目前极其不理解，这里的人们究竟是怎么做到对抓根宝这张人神共愤的漂亮脸蛋熟视无睹的。

　　就连龙裔本人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长相有什么与众不同，她从刚才的社交热度里平复下来，恢复了以往礼貌又疏离的态度，眼下就坐在乔鲁诺对面，她什么也不吃，只是无聊地偶尔啜饮一口被小教父嫌弃的蜜酒。
　　除此之外，就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以一副观察的姿态。

　　抓根宝也终于有了时机仔仔细细地审视小教父：
　　只见金发少年乖巧又安静地坐在那里小口小口享用着属于他的那份食物，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人的容貌是如此……值得欣赏，不同于她在天际省见过的所有平民，乔鲁诺的五官长相明显更加精致秀气，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非凡的气度更是比得过首都那些所谓的贵族。

　　那些漂亮的人们总能获得更多好感——这一点在乔鲁诺身上被证实了。
　　抓根宝也理所当然大大方方在内心肯定了这份好感的升级，哪怕最初她有些抗拒将乔鲁诺带来天际省，如今这份抗拒早就全部转化为了满足，且不带一丝悔意或愧疚。
　　因为乔鲁诺是不同的，他会治疗会偷窃，年纪轻轻就做了领袖，虽然身处贫穷落后的乡下小国（？）但这也不影响他拥有远见和智慧。

　　——“我有一个黄金般的梦想。”
　　——“为了铲除罪恶，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去改变现状。”

　　【从内部去改变现状】。
　　多么新颖又有趣的想法。
　　他是特别的，区别于她见过的那些普通无趣的人，他总能说出令她惊艳的话来，骤然点亮激活启发她的思绪，挖掘出更多新的可能性，无限拓宽着她眼中对世界的认知范围。

　　龙裔渴望知识，渴望了解更多，渴望看到更广阔的领域！
　　乔鲁诺就像她在茫茫书海中找到的一本难得合胃口的著作，她想要读下去，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更多对她有价值的事物！

　　——会偷会治疗又很聪明还很有看法。
　　抓根宝脑海里思绪乱飞：
　　——如果能收做仆人一起冒险该多好。
　　——长得也挺可爱的，就连吃东西的样子看着都那么讨喜。
　　——……好想养。
　　——好想养一只教父！
　　——……带他打怪然后偷小甜饼喂他吃！

　　……总而言之，抓根宝对乔鲁诺越看越喜欢，眼神也克制不住地更加炙热，愣是把低头干饭的小教父盯得脸上发烫。

　　“小姐……”
　　只有自己在一直干饭怪不好意思的，乔鲁诺为难地抬头对上了龙裔热切的眼神，羞怯地问：
　　“你……您不饿吗？”

　　“不用在意我，睡眠和进食对龙裔来说都不是必须的。”

　　——可以不吃不喝的劳动力！
　　乔鲁诺也在脑海里思绪乱飞：
　　——如果能加入PASSIONE该多好。
　　——能无限加班还能分散阿帕基前辈的敌意。
　　——……真的好想养一只龙裔！

　　不知道自己在某方面已经和龙裔双向奔赴的小教父不想过早结束这顿浪漫（？）的二人晚餐，于是开启聊天模式：
　　“抓根宝小姐，你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地冒险吗？像这样带着人一起做任务……是你的第一次吗？”

　　“？不是哦。”

　　！？
　　乔鲁诺一阵失望。

　　“之前我也有过同行的随从，瑟拉娜——”
　　抓根宝突然提到了一个名字，但又犹豫地停顿了一下，神色几经转变后似乎想要迅速跳过这个话题，她微蹙眉头简短地概括：
　　“我有过一个名叫瑟拉娜的随从，她也同样十分优秀。”

　　——瑟拉娜？是个女性的名字？
　　乔鲁诺心里的不满稍微消散一点，才接话问：
　　“那么她现在人在哪里呢？你们……分开了吗？”

　　抓根宝嗯一声，拿起酒杯又喝一口，随意得不像在掩饰什么，只是继续没有语气道：
　　“同行过一段时间，她是个离家出走的吸血鬼，现在回她的吸血家族去处理一些家庭问题了……怎么了？”

　　抓根宝抬头，对上乔鲁诺尴尬又复杂的目光。
　　正当她疑惑，只听金发少年干巴巴地解释：
　　“吸血鬼？”

　　“嗯，吸血鬼，有什么问题吗？”

　　“我父亲……我的父亲据说也是吸血鬼。”

　　“？……？？？”

　　☆☆☆

　　抓根宝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来她不知道吸血鬼在那不勒斯的世界是一种反唯物主义的存在，二来……乔鲁诺莫名其妙突然跟她提自己的家庭结构又是想干嘛？

　　她对世界的确充满好奇，但对别人的私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瑟拉娜那一堆劳什子的家族恩怨她当初就懒得管，赶紧把人送回家甩手就逃得飞快，那乔鲁诺这边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所有次元的吸血鬼家庭关系都如此紧张吗？

　　好在乔鲁诺提了一嘴他那素未谋面的带恶人老爹后或许也觉得自己唐突了，话题和晚餐一起就此结束，两人收拾了一下起身和盗贼工会的人道别，就从蓄水池一旁的小门打算离开回到那不勒斯。

　　只不过……在昏暗曲折的地道里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之后，乔鲁诺发现了不对劲。

　　“抓根宝小姐？或许，我是说或许，”
　　他无言地看着转角后熟悉的壁灯与斑驳的石墙，小声提醒，
　　“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

　　“你是……迷路了吗？”

　　前方带路的人猛然停下脚步，晚餐结束后龙裔又带上了她的奇妙面具，此时昏暗的地道里，乔鲁诺透过那双阴影里灰蒙蒙的眼睛看不出一丝对方的情绪来。

　　过了许久，才听到隔着面具传来龙裔低沉郁闷的声音：
　　“抱歉，我好像……走错了。”

　　“？”

　　“酒吧旁边有两扇小门，一扇是通往地面的鼠道，一扇是迷宫般的鼠道窝棚。”
　　抓根宝回过头，抬起戴着骨质面具的脸看向乔鲁诺，语气里有了愧疚的意味：
　　“我很抱歉，乔鲁诺先生，我带错路了，我们可能正在鼠道窝棚里。得想办法回到漏壶酒吧才行。原路返回吧。”

　　那就原路返回吧。
　　原路返回……

　　十分钟后，乔鲁诺看了看和刚才毫无区别的路口，再次无奈地看向了身边同样呆住的龙裔：
　　“抓根宝小姐？或许，我是说或许……”

　　“……”

　　“您是不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