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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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公司顶楼的天台。
坂本捏着手机。在天台的水泥地板上来回徘徊了十几趟。
看手机。
摇头。
否决先前盘踞在脑海中的念头。
蹲下身体仔细地研究起地上斑驳的油漆印所可能形成的图案。
蹲到小腿发酸，又站起身，靠在冰冷的铁护栏上，仰头看云。
初冬的阳光虽然晴好，但过于稀薄。晒在身上完全感觉不到热度。薄云舒卷。空气犀利。
坂本似乎突然厌烦于这样的自己。粗鲁地撸了下脸。有些干燥的手掌滑过脸庞产生了细小的静电。
他按下之前反复拨出又反复掐断的号码。
那头传来了国分太一健朗的声音：“诶？是坂本呀！”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向对方传递自己的想法。
对方意外地轻松回答：“恩，好唷。”
收线后的坂本，脑袋中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空白。
似乎非常重要的事情，已经在刚刚办成了。接下来不过听天由命。他只需要付出足够的耐心。无论什么结果，他想，自己都会有勇气去承担。
坂本刚开始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手机又鸣响起来。
未看来电人，直接应答着“我是坂本”，却在听见对方声音后，明显地楞住了。
对方以为他的手机信号出了故障。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棒球会还缺个捕手。YOU能来么？”
……JISAN……
……没听错，是真的……
还在J家跳舞的坂本从没想过有一天听见社长的声音会心跳加速。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似乎都要跃出胸腔了。
想要抓住的东西，希望过的人生，曾经放弃的梦想，现在正通过这不可触摸又虚幻不堪的通讯信号向他缓缓递来一根橄榄枝。
天台的风很大。四面八方充斥着高楼的白色污染。新闻采访的直升飞机远远地盘旋在北方的天空中。三得利啤酒的热气球正徐徐朝西飘移。轻轨穿行的杂音如鹰哨。楼下新开的商店广告彩旗猎猎作响。
可以成为毁掉这个10层高的小小天台的通讯信号的阻碍物数不胜数。
坂本昌行整个灵魂的重量都维系在这一小小的通讯信号上。
他实在不愿意，也不敢相信。
“……我可以么？”
“YOU不是打过棒球？”
“打过。”我打得还不错。
“那YOU就是捕手。明天训练。”
合上手机还有些恍惚，坂本再次环顾四周。之前那围成360度可能阻碍他梦想的障碍物，如今都如断线的木偶，静止在原处。
坂本昌行的人生却一下子转上了另一条轨道。
“叮”地一声，轮子和铁轨契合完毕。
蒸汽汽笛也已拉响。正喷薄着白色气体倒计时发车中。
顾不上午饭。
坂本不愿再耽搁一秒钟，冲回办公室，噼里啪啦打完辞职信，对腹部有些发福的社长鞠躬大声说：“一年来多谢您的关照！”
心底对于“社长”的称呼，永远只会浮现出一个身材矮小个性古怪的小老头的形象。但他却叫了这面磨砂玻璃之隔的发福男整整一年的“社长”。
哪边是梦境。现在他有些分辨不清楚。
平时交好的同事围上来，完全不明白突然辞职的坂本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年底就在眼前，要走也是拿了年终奖再走啊。有的说可惜，有的说遗憾，有的客套祝福，更多的则是抬抬眼皮，继续干活。
最后坂本抱着纸盒，挎着公文包，抖落一身灰尘般心情轻松地走出公司大门时，一位前辈帮忙喊了出租车，送他最后一程：“选择不顾一切追寻梦想的坂本君，很让人心动呢。”
“其实我很胆小。”坂本觉得对方过誉了，但对方并非客套，眼睛透出对他的真心祝福。
“年轻的时候多受些波折反而是幸事呢，坂本君。”前辈和蔼可亲，“平时工作和你没什么交集，但你的工作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得我这句话，山路崎岖，前方才有绝景哦。祝你好运！”
深受感动的坂本来不及道谢，就被出租车载走了。
工作一年的公司大楼，从视野范围内渐渐退场。
大腿上装着一年内使用的文具和茶杯的纸盒，也许可以就此尘封起来作为另一种纪念。
直到现在坂本才渐渐有了接到J桑电话的实感。
从这一秒起，他不再是上班族的一员了。
不用早起、不用挤车、不用西装领带、不用打卡、不用吃公司的工作午餐、不用加班、不用担心业绩……他可以和这一年来循规蹈矩的生活彻底地说再见。
属于坂本昌行真正的灵魂终于从这一堆他厌烦之极的琐碎杂事中解放出来。
循规蹈矩的工作远比他想象的更惨烈地谋杀了他自己。
幸好，还有回归的机会。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五味杂陈，堵在他的眼眶里，几欲落泪。
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长野这一切。
长野的电话却在忙音中。
过了五分钟，仍旧忙音。
坂本不得已只好选择独自品尝这百感交集的一刻。
回到家，整理完东西，才想起给太一发条短信交代情况并表达谢意。
太一隔了很久才回复。
身边的朋友都忙着自己世界里的事情。
坂本妈妈意外地发现自己儿子竟然在上班时间回家。
“诶？辞职了？”她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让坂本有些错愕，“我知道了。明天正好帮忙看店。”
“什么？明天就要回J家？这么急做什么呀，在家多休息几天不好吗？”做妈妈的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儿子的前途，“是和长野君一起吗？”
“不……”
“噢。”妈妈淡淡地应一声。
很奇怪的是，晚上打给长野的电话，还在占线中。
“长野那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呀？”坂本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写了一条简短的MAIL告诉他自己的情况，便早早入睡了。
早上眼睛刚睁开来，意识还没彻底清醒，便伸手去摸手机。
进入收件箱。
意料中的一封新MAIL，发件人为：长野博。
太好了！MASA。我真高兴！——博 02：45
字符用的是会扭动还带闪光的动画字符。
长野真的很高兴。完全可以想象他两只眼睛笑弯的弧度。
这样的条件反射让刚醒的坂本心情很好。
但几乎同时，他注意到了长野回信的时间。
竟然是快凌晨3点。
那家伙还要不要睡觉？
在想什么呀？！
昨天打不通电话的滞塞心情也一并苏醒过来。
坂本告诉自己第一天回事务所，必须做好体面的出门准备。
至于长野的事，以后再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