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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孽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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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大凤,对大凤来说一直是个谜,她认为她和何经理合演的那出戏,配合默契,天衣无缝。可以说,除了何经理和她大凤知道,再没一个人知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雪儿会亲耳听到。她分析,雪儿的突然出走是另有原因,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她又找不出来,最后她终于得出了结论:雪儿是去医院看病,经检查是怀了孕,一时找不出是谁的种,再回来没脸见她,无奈才偷偷地走了。
何壮怀(何经理)呀,你这个色狼,都是你,为了一时之欢,拆了我的左膀右臂,我上哪儿去找像雪儿那样的摇钱树啊!
想到何壮怀,大凤心里有爱有怨。爱,是他何壮怀曾跪在她面前指天点地地向她发誓,说一定娶她,并答应领她到南方去开办工厂;怨是他太贪色了,一见着女人就走不动道,尽管何壮怀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下保证说他以后决不再着别的女人的边儿,可她一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心里边总是疙疙瘩瘩的。
虽然这样,在何壮怀花言巧语的哄骗下,大凤到底和他登记了,手续是在大凤所在家乡乡政府花了五百块钱偷偷办的。结婚登记本是大喜事,应该是明锣响鼓,为什么要偷偷办呢?原因是何壮怀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只凭一张石门纺织公司的空白介绍信,不花钱谁给他担这个责任哪!
有了结婚证书,大凤心里还算踏实一些,加之何壮怀又一个劲儿地在她面前表现,说句笑话,就差着给大凤洗完脚又用舌头去舔了。
姑娘的心比较单纯,很容易被征服,一来二去,大凤便毫不顾忌地完全跌进他的怀抱里了。两个人托朋友,在松城最幽静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因为何壮怀提出去南方他的家乡去举行婚礼,大凤一想也对,所以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他们就搬到了一起,提前度了新婚蜜月……谁知蜜月刚过,何壮怀便推说公司来电催他南下,大凤要和他一同去,何壮怀婉言劝道:“我这次回去有事,来去匆匆忙忙,家里边没有一点儿准备,等我回去安置好了,我再回来接你……”
大凤轻易地相信了他的话。她依依惜别地送何壮怀去了火车站……
当她从火车站回到家,找存折取款进服装的时候,才发现存折上的十五万块钱,全部被何壮怀取走了……她似大梦初醒一样,骂了声骗子,便不顾一切地冲出房门,打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等她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出半个小时了。她一下跌坐在检票口外边的水泥台阶上……是一些好心人,把她送回了家。她悔恨至极,趴在床上,足足哭了一小天。这一来不要紧,她一下子从万元户变成了连本月房租都拿不出来的穷光蛋了。
房主同情她的遭遇,答应她免费住到月底,她一算,离月底只有十天了,过了十天还怎么办呢?不能坐吃等死,我得活着,俩山到不了一起,俩人总有到一起的时候,有朝一日我再遇着你何壮怀,我撕你个粉碎……我草你八辈祖宗,何壮怀!
她想去找朋友,借些本钱,东山再起。想来想去,她大凤来松城有四个年头了,除了把何壮怀当成知己而外,再也找不出一个肯为她出血的朋友了。啊!回乡下找她的亲人?不行!家乡的父老,都知道她大凤这几年在城里发了,她这样一副落魄的样子回去,乡亲们会耻笑她的。想来想去,她想到了“卖肉”,这买卖她刚一进城的时候,干过一年,虽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可人毕竟是肉的不是铁的,老那么天天如是地被人蹂躏璀璨,没长老先让人玩儿老了。为这个,她看钱挣得差不多,才洗手不干,务上了服装行当。虽然隔三差五也偷偷卖两把,可那不过是忙过之后闲情难抑,找个遂心主玩玩儿而已。
经过反复琢磨,她觉得没有本钱什么也干不了,只有卖肉可以谁也不求。卖吧!她一咬牙,一狠心,再忍受它二年,捞点本儿,重干别的。她拿起镜子,仔细地审视了自己那张不怎么出众的饼子脸,还不到三十岁的人,那脸已经被横三竖四地皱纹切破了。她暗想:像我这个程度,可能就是那些有文化人所说的徐娘半老了吧?连自己都讨厌自己,还能卖得出去吗?她悲哀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摇头:“咳!原来是一朵花,现在成豆腐渣喽。”又一想,也许有饥不择食的主。话又说回来了,找不着小的还找不着老的?那些老家伙们骚的也不少。按她过去的经验,老的不但会玩儿花样,而且还舍得给钱哩!这样一想,她又有了几分信心,决定跳进欲海捞一下试试。
她把自己从头到脚,着意地打扮了一番,瞄着昔日曾经走过的旧路,歌舞厅、饭店、游艺厅、电影院……前边几个场所都没套着,最后来到了背巷偏街没有几个光顾的二人转园子。也别说,她还就在那二人转园子里套住了一个老头。按她的话说,不管小伙还是老头,不图别的,给钱咱就……
由于她模样欠火,没有气质,缺乏文雅,所以,生意很不兴隆,经常有打不着食儿的时候,就是偶尔套住一个,也大多是些玩儿完扔个四十五十算多的。有一次一个老登玩儿完了,在兜里抠了半天才抠出五元钱来,气得大凤给了他两个大嘴巴。老登走后,她哭嚎着把五元钱撕个粉碎。
这一天终于来了笔大买卖,有个同行给她介绍了一个老外,初步谈妥的价格是每宿二百元,如果玩儿高兴了,还可以多给。
她按介绍给她的地址,找到碧水大厦二○三号房间,按过门铃后,门开了,她轻轻走了进去,见地中间像戳半截黑塔似地站着一个黑人,那个头儿,把两个她接在一起,放在他的体内,上下都不会露头的。
他穿着鲜红的半袖衫儿,杏黄色的短裤,露在外边的部位,全长着黑黑的黑毛,冷眼一看,你会把他当成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她吓坏了,想要退出去,那黑人身体高大,但并不笨,上前一大步,伸手抓住她,像抓个小鸡崽儿似的,把她拎起来,放到地中间的纯毛地毯上,粗声粗气地说:“你是他们介绍来的吗?”那黑人竟会说汉语,而且说得很流利,除了舌头根儿硬点儿没别的毛病。大凤惊恐地点了点头,没敢说什么。
那黑人看她那个样,笑了。好家伙,这一笑更吓人,那大嘴,像河马似的,好像要吃人。黑人笑着说:“小姑娘,你不要害怕。”
“小姑娘?”大凤心里话,“你是看我剂子小,叫我小姑娘,其实别看你长得人高马大,我不一定比你小。”
黑人用大手指了指卫生间:“呶!小姑娘,你去洗洗干净,咱们好玩!”
大凤顺从地走进了卫生间,不到半个小时,她披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了。
那黑人抢上前,一下子把她平托起来,像发疯了似地在房间里转圈圈。
起先大凤感觉像小的时候打秋千似的,有些发晕,到后来晕得不行了,眼前天旋地转,心像要从胸腔蹦出来似的。她没好声地喊停下。黑人听而不闻,转得更快了,直到最后把她转得晕迷过去,才把她扔到床上……接下来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那黑人一见床上的血害怕了,心想:这是要出人命的,得想办法把她送出去……
他胡乱地给大凤穿上衣服,然后轻轻把她放在了他背上,背出他的房间。出门的时候,他对门口的保安人员说,他的朋友病了,需要去看医生,保安人员一向对外国人的行动不予过问,所以连看一眼都没有看,便替他开了门。
那黑人一口气儿把大凤背到了距碧水大厦两英里以外的一条偏僻的小街,把她放到了路边,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二百美金,塞到了大凤的衣兜里。
北方春夜,余寒还没有消尽,大凤被冻醒了,她睁眼看看,四处漆黑,风吹得树枝如口哨一般嗷嗷直叫,天空上的云彩,像浸了水的旧棉花套子,一会被撕开,一会被缝合,几颗不被人注意的星星,时隐时现,若明若暗……
大凤深感奇怪,她不知她是怎么在黑人的淫威之下逃出来的,也不知怎么会倒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它仔细辨认,是远处的一排欧式建筑提醒了她,她豁然明白了:“啊!是工人医院那条街,顺着这条街上行,大约五七分钟的路程,便是松城火车站。”大凤突然想起,就在这条偏僻的街道上,头些天发生过一起命案。这时她感到毛骨悚然,她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在这久留。”她试着想站起来,可是不知因为什么,整个下半身又酸又麻,干脆不听她使唤,费了好大劲儿,才站起来,可向前迈步却迈不出去。她恶狠狠地骂道:“这黑鬼太狠了,简直是他妈一匹大牲口,有机会我非宰了你……”
正在这时,对面来了辆出租车,车灯像两只雪亮的眼睛,从街口朝她直射过来。大凤似看到救星一样,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喊……
司机发现了,把车停到了她的跟前。他见是一个孤身的女子,有点打怵,半夜三更的拉个女的。抢劫?我一个大小伙子她倒不敢,可他要反咬一口,说我对她非理,没有人证,那可说不清楚。前些天不是有个出租司机,拉了个小姑娘,叫人赖上了,弄到派出所,咋说人家也不信,一顿胖揍不算,还罚了五百元钱,值得吗?想到这儿,他对车外的大凤摆摆手道:“我要去医院接个病人,对不起,你再找一辆吧!”
大凤见他起车要走,慌忙哀求道:“大哥,救救我吧!我被劫了,东西劫去了不说,还挨了打,我一步也动不了啦!你要不救我,我就得死在这儿。”
司机见她如此可怜,又见她的确不能行动,发了恻隐之心,十分关切地问:“你家在哪?”
大凤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不能回家,得马上去看急诊,麻烦你把我送到医院去吧!”
“那……只有工人医院离这儿较近,去那儿可以吗?”
“可以!可以,就去那儿好了。”大凤急不可耐地回答。
看她那力不能支的样子,司机想:她一定伤得很重,救人要紧,不能耽搁。他急忙出了驾驶室,把大凤搀进车内,然后急速打舵,猛加油,小汽车目光雪亮,直射前方,箭也似地飞向了小街的一方——工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