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纯净天蓝

22、第 22 章

　　二十二
　　陪美女购物好比参加连队拉练，只不过不跋山涉水，披荆斩棘。殷舒颜惊讶于眼前这位时尚文弱的女子强悍的体力和观察力，在自己被到处充斥的货物搞得眼花缭乱之际她能独具慧眼，丝毫不为旁人左右。这里的一切在殷舒颜看来都新鲜好看，最好看的却是这张洋溢着欢欣的脸。当发现自己喜欢看到她选到一件物品后满脸的欣喜与丝毫不加掩饰的得意之情时，殷舒颜更惊讶于自己的内心，这个有些寒冷的地方此刻正象被某种温暖填充。
　　走进一家鞋店时，殷舒颜注意到姚洛晴和自己平齐速度时不断敲击地面的高跟鞋，从而开始心痛起她那又细又长的腿来，她指着试鞋处的沙发说，“你的脚痛不痛，我给你捏下。”在连队里训练后战友间互相按摩是日常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所以她并不认为现在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
　　“什么？”姚洛晴又脱口而出一句英文。
　　殷舒颜发现姚洛晴情急之中就冒英文。
　　姚洛晴从小独立惯了，不太喜欢与他人的身体接触，听得殷舒颜这样一句颇显唐突的话，不由重新审视起她来，无数人从她的脑海经过却从未见过有谁拥有一双如此清彻的眼睛，姚洛晴觉得有一只小鸟正轻盈地划过自己的心湖，漾起阵阵涟漪。她努力掩饰着心头的微澜随着殷的手指处走到沙发前坐下来，然后捏着短裙下露出的小腿说“你来帮我选双鞋吧，我坐这休息下。”
　　殷舒颜看着姚洛晴，也不顾店员小姐的热情的介绍，径直跟着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来，我给你捏下。”
　　这下姚洛晴着实吃了一惊，心想今天的惊喜真是不少，便任由着她，将手撑在沙发上挺了挺上身转了转脖子，然后眼睛想放在这个人身上又不好意思，便把目光从殷舒颜低垂的发际、耳根滑过放到了鞋架子上。店员很会察颜观色，从进门时就盯到了拎着大小名牌包装袋的两个人，正愁插不上话呢，这会看准机会笑着走到姚洛晴的目光落点，先是赞美她的眼光再是介绍自己的产品，声音热情洋溢。殷舒颜捏脚的力度适中，姚洛晴哪有心思听店员的介绍，满心满眼都是舒畅，脸上自然笑容绽放，这本是缘于殷舒颜，可是店员却会错了意，“小姐，你看这双鞋怎么样，今年新款，昨天刚到，意大利名师设计，我们只进了两双呢。”边说边拿着鞋摆到姚洛晴面前。
　　这样一来，殷舒颜只好停住手，缓缓站起身。
　　“这位小姐，你坐吧。”看着殷舒颜起身给店员让道，而店员貌似礼貌的话立即引起了姚洛晴心里的反感，“来，殷，你也累了，我给你捏下？”说话间就要起身。
　　“没事。你看鞋吧。”殷舒颜拉住姚洛晴，对于店员的市侩表现出让姚洛晴不能理解的大度。
　　姚洛晴皱了皱眉，起身时提起放在身边的大小包装袋，“算了，不看了，我饿了，咱们吃点东西去吧。”也不理店员就往外走。
　　“谢谢，我们以后再来。”殷舒颜低声向店员打了个招呼，跟着出去。店员还不能接受这一变故，有些愕然，等两人走出老远才回过神，对着她们的身影嘀咕了几句，转身时看看时间，心想快了，再过半小时就能下班走人了。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吧，时间不早了，吃过送你回去。”殷舒颜拿过姚洛晴手上的大小袋子要帮她拎着。
　　看到殷舒颜这样的举动，姚洛晴心绪如麻，刚才捏脚时偷瞄殷舒颜发现她乌黑的短发中夹杂着稀疏的白发，阳光下闪耀着汗水的脸象个挂在枝头的红苹果，而在店里荧光灯下近距离看皮肤却不够细腻，象霜冻后的茄子。
　　“你们平时训练是什么样的？”她有点心酸地问。
　　殷舒颜愣了愣，然后作出立正的站姿说“有时就这么站着，有时蹲着，没有一定的样子。”
　　“我有机会见识下吗？”
　　殷舒颜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唉，你真小气呀！”姚洛晴拍了她一下。
　　正说着话，姚洛晴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原来是司机找来了，说来接她。“我已经在车上快到酒店了，明天早上你来接吧。”然后对殷舒颜顽皮地吐吐舌头。“还没吃你请的饭呢，怎么能回去！听说南翔小笼包好吃，不如我们去吃吧。”
　　“我不识路。”
　　“有人认识呀！”边说边招来一辆的士。
　　殷舒颜笑了，好聪明一个姑娘，出租车司机不就是上海活地图吗？自己要学的东西可真不少。
　　没想到吃个包子也会人山人海，众人你拥我挤的，姚洛晴凑热闹也想往人群里挤却被殷舒颜一手拉回。“我去吧，你在这等。”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象不要钱似的。”
　　“好象真的搞活动，买一送一。”
　　“这些人真爱贪小便宜。”这句话姚洛晴用英文自言自语说的。
　　“算了，我们不吃吧，我请你吃点别的。”殷舒颜看姚洛晴买东西的出手就知道她是一身的名牌了，去跟这些人挤？她真心愿意自己也不能答应呀。
　　“可是我想吃。”姚洛晴还真不在乎身上的衣服，她在乎的是穿白衬衫牛仔裤的殷舒颜为了请她去高消费，会让她不安心的。
　　“那这里也能打包吧，我们买了回去吃。”
　　“真的！”姚洛晴又冒出一句英文。
　　“你等等。”说完殷舒颜就挤进人群消失了。
　　为这句话，姚洛晴又感动了半天，她觉得认识她才几个小时，怎么就象相识很久了似的？
　　因为一米七的身高加上瘦身板又训练有素，没多久殷舒颜就提了两个袋子出来，“外带的优先，看来店里的人也巴不得我们不在这吃。”难得看到殷舒颜有这么生动的表情，姚洛晴看着她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我送你回去吧。”
　　“你和我一起吃吗？”
　　殷舒颜犹豫了下，然后问“方便吗？”
　　“就我一个人，两个人吃才有味嘛！”
　　“好。”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再说话，姚洛晴发现殷舒颜脸上表情不怎么丰富，不过心思却很细腻，所以一回到酒店就努力营造气氛，让她能多和自己说说话，于是摆好碗盘放打包的东西，又从书柜里拿出自己多年来在世界各地拍来的照片，那都是她的宝贝，就象高山流水觅知音一样，姚洛晴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动急切了些。
　　两人边吃边聊边看，姚洛晴讲解起自已的作品来眉飞色舞，足以感染任何人，这样南翔小笼包反而成了配角。
　　殷舒颜到过不少地方，而且是常人很难想象之处，可都是在训练或执行任务时，在那时她的眼里是没有风景的，可是在这些照片中她看到了极致之美，然后有一些记忆之中的片段流出，印在她仔细翻看的照片上。
　　一张姚洛晴在越南拍的照片使她停止了翻阅，她盯了许久。这是张越南下龙湾的照片，引起殷舒颜的注意是因为那里有她第一次用枪瞄准一个目标后击毙的记忆。第一次打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尽管对方是个大毒贩，杀人如麻，回连队后她还是噩梦连连。之后又执行过多次这种任务，每次行动后她都被安排做心理舒导，渐渐的次数多了才变得麻木起来。
　　“这是我三年前拍的，那时读了一部小说讲到这个地方，我就跑去了，真是个令人难忘的地方，民风敦厚，风景优美，当地人很贫穷，她们还没意识到美丽的风景完全可以代替大片的烟叶，不过现在我听说已经在开发了，希望她们能过的好。”
　　“很美。”
　　“都是很美的地方，所以我喜爱摄影，能将我眼中的美景也带到别人的的眼里。”
　　“你这样做真好。”
　　“或许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将你脑中的美景放进这些里。”姚洛晴用两只手比划出一个长方形，然后移到照片上。
　　“我的家乡是云南的一个小镇，风景很美，也贫穷落后。”
　　“有机会能带我去看一下吗？”
　　“以后吧。不早了我该走了。”
　　“好吧，我送你。”
　　殷舒颜听到这句话后笑了，“不用了，你送下我，我再送下你，天就亮了。”
　　听到这样一句，姚洛晴也卟哧一下笑了，“难道我们要学梁山伯与祝英台十八相送吗？”
　　“看来你只是半个老外呀。”
　　“我是半路出家的美国人，本质上是中国人嘛。”
　　这个回答令殷舒颜很满意。
　　“你在上海会待多久？然后回云南吗？”
　　“我想过两天就走。”
　　“能带上我吗？”
　　“……”
　　“我只是想拍点照片。”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