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
-
两个人就站在路边吃甜蒟浆。
高睿起先还有些放不开，望着碗里略带暗红的汤水，犹疑不决，但是看到不远处两个年岁相仿的小孩，也是各捧一只大碗，虽然里面盛的是最便宜的绿豆冰，仍旧呼噜呼噜吃得香甜，高睿禁不住诱惑，举起碗来试探地尝了一小口，果然清凉甘甜，还带着桂花和蜂蜜的香气，加上他又热又渴又饿，很快就把自己那份甜蒟浆喝完了，仍是意犹未尽，望着宇文昭，想让他再去买一碗，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宇文昭接过高睿的空碗，还给店主，却不肯再买了。
高睿有点失望，所以宇文昭过来拉他走的时候，很有些不情愿。
宇文昭看了看高睿的眼神，猜到他是没吃够，笑道：“你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来给你买。只不过今天难得出来一回，光吃这些东西怎么行，来，我带你去尝尝邺阳城里最有名的曹家肉饼。”他凑到高睿耳边压低声音，“比宫里做的还好吃，你不去试试看就太可惜了。”
高睿本来已经饿了半天，听到宇文昭如此一说，顿时高兴起来，跳上马车，催他快去。
宇文昭却道：“你等我一会，去去就来。”转身从陆家果子铺旁边的干果店里又买了一大包蜜饯，从车窗上递给高睿，笑道：“里面有你爱吃的乌梅糖。”
高睿欢欢喜喜接过来，打开外面包着的一层鲜荷叶，见到里面装着七八种不同颜色的糖豆，另有一些他从来没见过的红色小果子，外面挂着一层厚厚的霜皮，红红白白，十分可爱。
高睿拈起一颗小果子瞧了瞧，向宇文昭问道：“这是什么？”
宇文昭回头瞄了一眼，说道：“这是雪红果，有点酸，不过外面那层糖霜加了奶油，好吃得很，你尝尝就知道了。”
高睿把雪红果放到舌尖上舔了舔，果然尝到了一点奶油的味道，只是比不上宫中的奶酪香味纯正浓郁。他轻轻咬下半个雪红果，齿颊间顿时充满了酸甜甘美的滋味。
“真好吃！”高睿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雪红果，又拿起一个，正要送到嘴边，看看坐在前面赶车的宇文昭，于是把那个果子递到他嘴边，说道：“子尚，你也吃。”
宇文昭略一侧头，就着高睿的手里，把那个雪红果咬掉一半。
“嗯……”高睿看看手里还剩下的半个果子，又看看宇文昭的背影，不知道他还要不要这半个，扔掉又觉得太可惜，高睿稍微犹豫了一下，很自然地放进嘴里，把它吃了。
宇文昭忽然回过头来，想问他要那半个雪红果，而高睿正从荷叶包里翻出一粒淡绿色的薄荷糖，举在手里想问问宇文昭这是什么，嘴里的雪红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两人四目相对，怔了一瞬，各自猜到对方想说什么，顿时尴尬不已。
宇文昭飞快地转过脸去，想到高睿刚才躲在身后悄悄吃掉自己剩下的雪红果，心里涌起无限甜蜜，几乎把他冲昏了头，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一个劲地往外冒。而高睿则恨不得把脸藏进那包蜜饯里，耳朵里只听到一片嗡嗡乱响，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心慌意乱。
“我还要。”宇文昭眼睛望着前方，却向背后伸出一只手，在高睿面前晃了晃。
高睿赶紧拣出一个最大的雪红果放在他掌心上。
宇文昭头也不回，捏了捏那个雪红果，说道：“我要刚才那半个。这个不是。”
高睿捧着盛满蜜饯的荷叶，两只手都在抖，隔了好一会，才用几乎难以听清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了……那半个……被……被我吃了……”
宇文昭仍旧不回头看他，固执地说道：“不行，我就要那半个。”
高睿窘得差点哭出来。那半个雪红果刚刚被他咽下去了，难道还能吐出来给宇文昭？
“快点。”宇文昭又在催促。
高睿急中生智，把那个最大的雪红果拿过来咬下一半，再把另一半重新放到宇文昭手上。
好在这次宇文昭没有挑剔，一言不发直接就扔进嘴里吃了，心中却是无比得意。
过了好一会，高睿才摆脱尴尬情绪，猛然醒悟到原来宇文昭是在故意……故意捉弄他来着。
高睿抱着那堆糖豆蜜饯，一边吃，一边磨牙，听到宇文昭似乎在小声地哼着歌，显然心情很好，高睿恨不得踢他一脚。
叫你使坏！
叫你使坏！
可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高睿今天出门全靠宇文昭安排，万一跟他生气计较，那多扫兴，高睿觉得划不来，只能把对宇文昭的不满发泄到糖豆上面。
嘎嘣嘎嘣……这叫食其肉……嘎嘣嘎嘣……这叫寝其皮……嘎嘣嘎嘣……我全吃光，一个也不给你留！
宇文昭停下双辕车，转身向高睿招呼道：“元仲，我们到了，你别吃糖了，留点余地吃别的。”
高睿终于找到机会还他一箭之仇，得意洋洋给他看那个空空如也的荷叶包：“我全吃完了！”
“什么！”
宇文昭一头撞在车门的横梁上，有气无力地说：“早知道不给你买这么多了，这样会把牙吃坏的……真的……我家晗儿已经烂掉两颗牙了……”
高睿看到他备受打击的表情，顿时心情舒畅，一把推开宇文昭，从车上跳下来。
眼前是一个卖古董玉器的古玩行，高睿一眼就看出门口摆的那尊战国青铜马是假的——不对，门口摆的商鼎周尊琉璃壶都是西贝货。高睿想，换了我也不把值钱的好东西摆在外面。
他向四周张望，左边是一家绸缎庄，右边是一家生药铺。
高睿迷惑了，问宇文昭：“我们去哪儿吃肉饼？”
“跟我来。”
宇文昭拉着他的手钻进旁边一条小巷，远远地，高睿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有些像炙羊羔，又有些像烤乳猪，还夹杂着一种麦饼烤得黄澄澄以后才会散发出来的那种特殊焦香。
他轻轻抽了抽鼻翼，说道：“好香！”
“那还用说？”宇文昭笑道，“我第一次来就是闻着香味才找到的。要不是看到有招牌，我都打算厚着脸皮砸门求施舍了。”
巷子深处一户人家门口挑出个青布帘，上面用白粉写着“曹家肉饼”四个大字，每个都有尺许见方，迎着微风飘荡摇晃。
宇文昭领着高睿走到门前，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喊道：“曹大婶！有新做好的肉饼吗？来两个！”
院子当中搭着葡萄架，下面摆着一套青石桌凳，一只大公鸡咯咯叫着，领着一群母鸡和小鸡在土里刨虫子。西边是一明一暗两间灶间，正在案上忙着和面的中年妇人听到喊声，抬起头来，见到宇文昭和高睿，连忙出来，双手在蓝花围裙上擦了擦，伸手便让他们坐。
“文家小哥儿，有日子没来啦！听阿岫说你进宫去当差了，我还以为你吃惯了山珍海味，就不愿意吃我们的肉饼了呢——这位是谁？”曹婶笑容满面，口中和宇文昭寒暄，眼睛却一直落在高睿身上，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件一样。
高睿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低下头去，一只毛茸茸的黄色小鸡叽叽叽地叫着，过来找食吃，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宇文昭连忙介绍：“这是我表哥，他刚从北地郡来，拜师求学的，我带着他四处转转。”
“哟，北地郡来的？那这位小哥多半是灵州人了。”曹婶十分泼辣豪爽，对着高睿细细端详，不住啧啧称赞，“我常听人说灵州山水好，所以总是出美女，以前宫里得宠的妃子昭仪都是灵州人，刚才你们进来时，我乍看到这个小哥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巷子口那家古玩店的小玉人得了仙气活过来了！我还奇怪呢，文家小哥难道会法术？没听你说过呀，怎么能把一个小玉人变得像真人一般大？”
曹婶一番话连夸带捧，又笑又说，高睿反而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更怕她又像刚才的那个店主一样，追问有没有娶亲之类的话头，于是悄悄在桌子下面扯了扯宇文昭的衣襟，暗示他买了肉饼快走。
宇文昭会意，打断曹婶的话，问道：“有刚做好的肉饼吗？我要两个。”说着从革囊里抓出一把铜钱，数出十个递给曹婶。
“两个？”曹婶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大相信地又重复一次：“两个够吃吗，文家小哥？你以前不是最少要吃六个吗？再说你们两个人呢！是不是嫌我做的饼不好吃了？”
宇文昭笑了笑，连忙否认：“不是。表哥来的路上吃了一大包陆家蜜饯糖，两个饼就行了。等一会我们还要去河堤上看花灯，饿了再买别的吃。”
曹婶听了，爽快地收起铜钱，说一声：“做好的饼都卖完了——你们等着，我去现做，一会就得。”说完转身进灶间忙活去了。
宇文昭看看高睿，带着歉意笑了一下，向曹婶大声问道：“大婶，阿岫呢？怎么不在家？出去卖饼了吗？”
“不要提他了！在后院劈柴呢。”曹婶一边揉着一块面团，一边抱怨道：“他要是能做买卖，我去大相国寺给菩萨烧香！阿弥陀佛！出去卖一回饼就得丢几样东西，不是少收了钱，就是把饼白白送人，还有一次干脆连招牌挑子都丢了——我说你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呢？你们猜他说什么？气死我了，他竟然说要是能丢说不定早就丢了！佛爷菩萨，你们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他爹那个短命鬼，早早去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我辛辛苦苦养他到十八岁，本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这可好，还要我天天替他操心，整天把钱花在那堆没用的东西上面，当柴禾烧还不如松枝火旺——”曹婶亮出大嗓门喊道：“阿岫！阿岫！别劈柴了！赶快来帮我吹火！”
过了一会，从后院慢吞吞地晃出一个人来。右手拿着一卷竹简，边走边看，左边腋下还夹着一捆粗细不等的干柴。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 7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