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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反操控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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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咖啡厅流淌着轻柔的音乐。
我撩开窗边垂垂的流苏帘,科林市大街上看似嘈杂的流水车人好像关在电影匣子里的场景一般遥远。
“这里谈安全吗?”我问坐对面的男子
“不出意外,安全。”伊尔迷端坐着,身上的一处线条都是那样完美,完美得像雕塑一般不真实。
“你看起来像个杀手。”我喝了一口特浓
“本来就是。”他回答我
“我是说不认识你的人,看到你,会觉得,你像个杀手。”我解释
他听到我这样说,只是看着我,没有辩解什么。更没有因为我这样说,就显示出一点悠闲的样子。
总是这样笔直的坐着、站着以及走路行动,跟机器一样。我这样想,并没有说出口。
伊尔迷却好像猜到我在想什么一样,他说:“成为习惯,拘束就是自由。”
我看到他眼里有点鲜活的东西一闪而过。
伊尔迷旋即看了一下别处,并不是要掩饰什么,我知道他一定有嘲弄的意思。
【成为习惯,拘束就是自由。】伊尔迷说话向来简洁,具有总结和归纳性。我想他和西索相处的时候,西索是否觉得他更适合做一个伙伴呢?不像我,同样的意思要用很复杂的话反复说。
我在走神的时候,伊尔迷已经取出一张盘。
“这里是资料,楼上902房间已经给你订好了,不用出来。三天以后我来接你。”
我把盘和上面的房卡收起来。
正欲起身,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翎霜长官?”
就在我身子明显一滞的时候,对面的伊尔迷已经做出了异乎寻常的反应。简直就是光速,他的面部表情突然有了明显的变化——平常没有任何光芒的眸子突然闪出一种茫然而带疑问的惊奇神色。
这是人们被认错后典型的第一表情。
我佩服加感谢。毕竟我是背对着叫我的人,伊尔迷的表情让我有时间做出正确的反应。
我把盘放进包里,然后对端起咖啡杯神情恢复到常态的伊尔迷发问:“怎么了?”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摇摇头。
身后的人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
“翎霜长官,你好。”这一次是确定的口吻了。
哪怕对方说的是火星语,离你这么近,也不得不做出点反应了。
我抬起头,同样茫然的看了对方一眼。
是她。
居然是这个女人。
我故作无辜的面下却是暗涛波动,同时我瞅到了对面的伊尔迷。我感到了他的杀气。
比起遇上“老熟人”,我更惊讶于我居然可以感受到伊尔迷的杀气。当他没有任何动手的表示时,当他一切皆与寻常无二的时候,我竟然可以察觉他的杀气?
还是我太主观了?太直觉了?
或者说,这只是我个人认为的正常推断。因为比起我自己来说,伊尔迷比我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还活着。
幸而的是这个女人看到我的表情,又看了看伊尔迷,立刻改口:“对不起,我想我大概认错人了。”
她说完对我笑笑,还是那种无差别的高傲和自以为是。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
伊尔迷这才问我:“是谁?”
“飞坦的一个老情人。”我说
“这么高。”他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也有这么高。”我补充
“你自己能干掉她吗?”他果然是动了杀心,只是不想白白动手。
“她应该不会说给飞坦听。”我猜想,没有女人会蠢到给自己男人讲述他喜欢的女人的行踪,“她已经告诉自己她是认错人了,如果杀掉她,我怕会引起飞坦的追查。”
飞坦一定会查的。当初我要求这个女人消失,他不也没杀她吗?
每个人都会给自己留后路,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理由,和别人无法理解的性格暗点。
伊尔迷站起来,我以为他要走。他却向我伸出手:“房卡给我。”
我尾随他往前台走,他是要退房。这里不能呆了,这里住了一个知道我身份的女人,还是我前男友的旧情人。
我没问伊尔迷接下来去哪儿,我和他之间常是那种无事半天没有一句交谈的状态,既然大家都算不上朋友,也不喜欢说废话。沉默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某些时候,伊尔迷做事的预见性中也带有某种非理性的直觉。我们一同往前台走去的时候,他的步子明显的加快。
我有些跟不上,我觉得他已经在近乎于奔跑了。我想叫他慢点,还未开口,他突然一个转身,手臂一环,就生生把我扯到他面前去了。
……
我确定伊尔迷当时有谋杀我的想法。
因为他用手臂把我的头死死压在他的心口上,另一只把我的腰勒住,简直是要将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我有一度无法呼吸,他衣服上的钉子头正好屏住我的鼻子。但是我不敢动,不敢发声,只能任由他把我像小鸡一样捏在手里。
因为我们路过大厅的时候,电梯正好开了。我猜想电梯里走出了某些人,迫使伊尔迷不得不和我来个亲密接触。
他搂着我,手还压在我头上,尽力使我的脸孔完全不为外人所见。然后拖着我变了个方向。
我感觉到身边有风。
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有没有发觉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徒生出怕意,伊尔迷手上的针插在我脸颊上,大概在顺带给我易容。我想他真够冷静的。
过了几秒,我听到了电梯门关的声音。
伊尔迷却依旧没有放开我。
“有可能被发现了。”他的声音很小,“现在没有跟上来,但是也许在楼上电梯门口等你。”
“电梯里现在没人?”我问,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解释。就算不解释,我也不会误会些什么。
“没有。”
我比较庆幸,大概是由于染了金发,伊尔迷又把我藏得好。飞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发觉我。
到了902房间,伊尔迷放开我,我则马上去洗手间照镜子,看有没有被他的钉子头磕到毁容。
“真没道德!”摸着脸上被磕出的小圆坑,我表示不满,“你不知道换个地方啊,专把我往钉子头上按。”
“好,”他竟然接受我的投诉,“下次换钉子尖。”
“就不能是个正常的地方吗?”我受不了他这种面无表情的幽默,差点笑起来,“比如,一般电视剧里这样场景,都是来个深情拥吻什么的。换到我就这么苦逼,诶诶,我可以不是要占你便宜呀,谁占谁的还说不清呢……”
伊尔迷不像开不起玩笑的人,但他压根就不和你开玩笑。
“女士,”他把窗帘什么都拉起来,从缝隙里看了一眼楼下,“我还想活到退休的年龄。”
“什么意思?”我条件反射的问
他答非所问:“你男朋友已经和情人走了,我不过来,不要出门。”
“别说得我被人劈腿了一样,”伊尔迷的话让人心里不舒服,“他已经是我前男友了。”
他略微点头:“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是呀。”
“这个女人比你早。”
“是,比我早。”
伊尔迷放下帘子,坐回沙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女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他说
“什么意思?”这是我第二次问这样的问题了,伊尔迷比我想象的还要八卦。
我没期待自己的问题得到回答。可是伊尔迷解释了,他也是那种天生爱给别人找不痛快的人。
“可以接受不喜欢的男朋友劈腿,但不能接受喜欢的男人追求。”
“你在说谁?”我的话里有了□□味
但是伊尔迷显然不怕我威胁。他的回答干脆利索:“西索。”
“他没追求过我。”我感觉自己的眉头纠得要破掉了。我是打不过伊尔迷,打得过我一定给他一巴掌,问他今天哪儿没对,突然话这么多。
伊尔迷只说了两个字:“可怜。”
“你是在怜悯我吗?”
“你不值得。”
我是真的打不过伊尔迷啊。假如他和我关系好一点,像库洛洛那种,我一定已经扑上去又抓又咬了。
但是假如我现在扑上去,伊尔迷一定送我一堆钉子,扎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瞟了我一眼,我竟然从里面看到了一点得意的神情。
我突然发觉一个现象,或许是某些性情的相似,我和伊尔迷竟然可以很轻易地洞察到对方的想法和情绪。
发现这一点,我就哭笑不得。
但是更杯具的还在后面。
伊尔迷喝完水,躺在沙发里,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突然对我问:“为什么你不向我打探,西索给我说过什么?”
“我不会给你戒尼!”我没好气的回答他
他好像根本没听到我说什么,继续:“据说这个飞坦追你很多年,不过你不可能指望西索像他那样追你。人应该知足,西索能做到那样,已经是难得了。”
我简直无语了……
我卑躬屈膝地:“伊尔迷大爷,西索他别说追我,就是正常一点的对待我都是没有享受到的。我和他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大爷啊,要不要我给你下跪,请你离开我的房间呀?“
“所以我告诉西索不值得,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坐起来,直视着我,背挺得笔直,侧身的腰线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还有,这是我花钱订的房间。”
“好好好,”我摸出银行卡,“戒尼给你,大爷你也别再说点噱头来引诱我了。西索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我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伊尔迷果真是毫不客气的把卡拿过去了!
好像是对我的态度还算满意,他告诉了我事实的真相:“其实,西索什么也没和我说过。”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我早猜到了。
“喂,”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叫住了他,“大公子,捉弄我很好玩吗?”
伊尔迷回身,把我上缴的银行卡折成两半:“翎霜小姐,用空卡骗人,很好玩吗?”
我发现我和伊尔迷平时不交谈不说话,简直就是正确之极的!因为在完全可以预测到对方行为的前提下,说话都是多余的。
“西索确实什么都没说,”他突然又想起什么,抚着下巴尖,望天,“不过我也确实给他说过,不值得。”
这次我静静的,没有接嘴。
不得不佩服伊尔迷,刑审诱供,演戏诈骗,他一定是把好手。
我确信我想知道伊尔迷为什么这样对西索说,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对他说的。就算说,我可以差不多的知道伊尔迷的某些想法和做事动机,却也期望得到确认。
大概我的表情让伊尔迷感觉很有存在感。
他站住,这次话语里没有一点玩笑的感觉:“翎霜长官,你我之间目前是合作关系。我今天对你说这些话,是希望你的私人事件,不要影响到你我的合作。”
“飞坦那个我无法掌控,”我争辩道,“至于西索,我就更无法掌控了。这些难道不是身为同伴的你应该为我撇清的事情么?”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像是在沉思,“西索的事情,要你自己去处理。他是个又偏执又反复无常的家伙,你最好抓紧时间把他打发掉。”
伊尔迷的话让我笑起来,我真的觉得好笑。
“你是在为他当说客吗?”我嘲笑,他给你多少戒尼?
“看来,你甚至不如我了解西索。”他知道了我的潜台词,“我对他说过你不值得。所以,他不会付钱给我。他比你想象中的要面子。”
我嗤笑了一声。
可能在西索的心目中,会和我这样的女人老是纠缠不清,确实是种耻辱吧。
“所以,”伊尔迷凑了过来,用一种几乎算是催眠的声音,“和他玩玩,然后就没有遗憾的分手。不要忘记你和揍敌客的合作,才是大事。”
我看着伊尔迷,他离我很近,皮肤细腻到看不见微毛孔。我从他漆黑冷漠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可怜和卑微得不值一提。
“为什么要执着呢?”他带有控制性的声音又传过来,“你害怕和他玩过以后就被抛弃,所以至始至终不给他机会。对于西索这样的男人,拖得越久,以后结束会越快。期望经不起时间消磨,得到的时候会更加失望。反正得不到你不会甘心,不如尽快如愿。”
“我……”我说不出话来
“你也一样,”他的话像从遥远的时空飘过来,没有声调,却具有魔力,“到时候,你会很失望。西索不是你期待的西索,你也不是他期待的翎霜,你们只是相互的镜花水月。不如乘早开始,乘早结束。这以后,你可以恢复你流星街调查长官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同伴们的面前。想见他吗?我可以叫他马上过来……”
我一个激灵,差点要被他的话语蛊惑。
“大公子,也就这点水平吗?”我冷冷地看着他,“你还有针留在我身上吧?没想到操控能力也不过如此而已。“
伊尔迷一旦发现我清醒过来,立刻直起身子,恢复到之前和我的距离。
“真是遗憾。”虽然听起来他麻木冷酷的嗓音里并没有遗憾,“应该有触到你的弱点才对。”
“确实触到了,”我没必要隐瞒,却是一扭头,捂住嘴。伊尔迷的念力不弱,强硬对抗的后果是我现在的心理犹如溃堤,一触即破。
“我真想被你操控,然后去见他,没有保留的任性一次。”
“为什么不顺从自己的欲望。”他问,不知道是不是想再操控一次。
“这是你不能理解的。”我把落下的泪藏到指尖。
“和他在一起,或者回到同伴的身边,这些都很诱人。但是,我对于西索的爱,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么肤浅……当初之所以做出那样的抉择,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要成全他,成全一个完整的他……他想要的自由,他所追求的最原始的欲望。所以不能被自己的想法,或者情绪左右。任何偏离初衷的做法,都有可能影响事情的结果。所以一开始决定了不接受,没有瓜葛,就不能改变。”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不能为外物所影响。
谁也不能影响!
我听到房间里静得只有我抽泣的回音。
伊尔迷沉默了一阵子,坐下来。
“理智女人的爱,更加可怕。”
他这样说。
他把肩膀借给我靠。